老者從人羣裡掃了一眼，只是淡淡的看了一下，目光就移開了。
我也說不好這是種什麼心態，老者不看好我，我不但沒有失落，反而原本有些緊張的心情，還一下子放鬆下來了。
心裡苦笑了一下，這人吧，有時候就是賤，別人不擡舉你的時候，拼命的想要得到大家的承認，可等大家都捧你了，卻又想要回到那種不引人注意的生活了。
我仔細的注意着大廳裡的人，不知道他會讓誰坐上去。
“嘁，碩大一個北京城，竟然連一個有骨氣坐這椅子的人都沒有，還敢說自己是什麼瓢把子老大，一羣廢物。”
聲音不大，但在這種靜的連針掉地下都能聽得見的時候說出來，可就難免不引人注意了。
這人是從門外剛剛走進來的，身上的衣服穿的跟大廳裡的保鏢是一個樣式，只不過他臉上彆着的耳麥，卻是耀眼的金黃色。
這人...我好像見過。
“小峰，有點不對勁。”黑子悄悄地站在了我後面，也不吃了，就像是在躲避什麼人的目光一樣。
“怎麼了？”就在我回想在哪見過這人的時候，黑子已經皺着眉頭站在了我身後，視線上面，剛好擋住了那人。
“我見過他，如果沒記錯的話，他應該是中南海的人。”
中南海？
我倒抽了一口冷氣，中南海...保鏢？
專門負責國家最高層領導人的那批保鏢？
黑子的話一出口，我就楞住了，要知道，今天可是黑道大集會，幾乎所有的黑道巨擘都在這，要是真的被國家給盯上一鍋端，這人可就丟大了。
“不像是要大清洗的樣子，如果真是那樣，恐怕早就動手了，不會等到現在，也沒必要弄什麼椅子這些玄乎事兒。”
“二爺爺，您怎麼親自出來跟這些人見面，您身體不好，讓別人來就是了。”
這個年輕人一頭短髮，根根倒豎，挺拔的身材，堅毅的面孔，再加上灼熱的目光，第一眼看到就能讓人感覺出他是個絕對的高手。
“小陳凱啊，外面都安排好了麼？”
“安排好了，二爺爺您放心吧。”
原來他叫陳凱。
陳凱跟老爺子耳語了幾句，就站直了腰，經過老人點頭之後，開始繞着大廳走動，每經過一個人，都要對視一眼。
直到走到我面前。
“小子，還記得我嗎？”
陳凱看到我之後，第一件事不是審視我，而是開口問出了這句話。
果然，我和他是見過的，只是在哪見過，我卻始終想不起來。
我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想開口說話，可是又怕被外人誤會和他的關係，索性閉口不言。
“被王泊強看好的人，沒想到這麼沒種，連個椅子都不敢去坐。”陳凱哼了一聲，由於身高比我高，所以這時候是自上而下，用睥睨的眼神藐視着我，“如果你甘願做一個廢物，那就離小雅遠一點，你不配和她做朋友。”
說完這句話，陳凱就轉過了身，朝着下一個人走去。
“站住！”
我沒加思索，嘴巴不受控制的喊出了這兩個字。
我想起來了，上次和歐陽菲在西餐廳吃飯，就是碰到他和小雅在一個桌子上，只不過當時他是長髮，今天卻變成了短寸，難怪會這麼眼熟。
“我不想管你是什麼人，什麼地位，也不問你和她是什麼關係，但只要是我劉峰認定的朋友，那就永遠不會離棄。”
站在距離我三米多遠的地方，陳凱站住了身子，直到我說完這句話，才扭過頭來看着我。
我的語調很平靜，在他轉身的這一刻，我就已經在和他對視了。
“你配嗎？”陳凱嗤之以鼻，“別在我面前表現你對情義有多看重，我最討厭的就是你們這些裝模作樣，表面上把情義放在第一位，但卻在背後捅人一刀的混蛋。”
說着這話，陳凱還看了看周圍的人，這一眼掃過去，不少人都低下了頭，顯然，他們爲了坐上今天的位子，也曾經做出過不少出賣自己弟兄的事。
“我不會。”
“啪！”
我的話音剛落，一聲輕輕的‘啪’，就從陳凱手裡發了出來。
是槍！
“再說一遍！”
黑洞洞的槍口指着我的腦門，陳凱身上的氣息也在一瞬間變化了，眼神看着我，就像是看着死人一樣。
這種感覺，錯不了。
“我不會！不背叛兄弟，不背叛朋友”
咬了咬牙，硬扛着陳凱的氣勢和對死亡的恐懼，吐出了這幾個字。
“那你就去死吧。”
說完，陳凱手裡的扳機猛的扣了下去。
“砰！”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他...真的開槍了...
我的耳朵一片嗡嗡的聲音，等我反應過來，我已經坐在地上了，而在我身邊，還有黑子。
“草，你特媽竟然真開槍！”說着，黑子就站起來，朝着陳凱踹了過去，可還沒等到跟前，旁邊兩個保鏢就把黑子給攔下了。
都是高手，黑子一對二，明顯吃虧，沒過幾招，就被人家給按下來。
剛纔，就在陳凱開槍的那一剎那，黑子把我給拉開了，險險的逃過一劫。
就在我坐在地上後怕的時候，那個黑洞洞的槍口，再一次指向了我。
“不會一直有人救你，再問你一遍，會，還是不會！”
陳凱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依舊是充滿了冰冷，我絲毫不懷疑他會不會開槍，因爲他剛纔已經用行動向我證明了。
我額頭上的汗都流下來了，說不怕是假的，可我再怎麼也沒想到他竟然會這麼直接的開槍，他瞄準的可是我的腦袋，一槍下去除了死不會有任何結果！
難不成這些人對殺人一點壓力都沒有嗎？
中南海的人，難道也是肆意妄爲，想殺就殺？
冰冷的槍口就在我額頭不遠的地方，自上而下的指着我。
“慫包，怎麼不喊了？”
這時候，站在不遠處那些延門、白虎和白幫的人，開始起鬨，就像他們已經看到了我被陳凱嚇得尿褲子一樣興奮。
我沒去理他們，一些跳樑小醜，只會在這種時候站出來說話的人，能有多大出息？
“在跟着大哥拼命的時候，我沒拋下他們，爲大哥，爲青竹，我留下了五道傷疤；”我從口袋裡掏出一包煙，輕輕地點上，不知道這會不會成爲我抽的最後一根菸，扭頭看看林瑞他們，這時候也都被控制了起來，“爲了王迪，在地下拳場，我捱了十刀，我沒丟下他們自己跑。”
“老子賤命一條，這輩子就是有能爲朋友兩肋插刀的賤骨氣，沒了這個，老子就什麼都沒了，死了都比活着強。”說完，我慢慢的站了起來，脫下了上衣，身上一道道的傷疤縱橫交錯。
面對面看着陳凱，而他也把槍口挪動，始終跟着我的腦袋走。
“有種你就弄死我，我相信我的兄弟，不會讓我白白被人殺了。”
說完，我就閉上了雙眼，耳朵邊上有王迪和黑子的叫喊，只是這一刻，我已經沒心思去聽他們喊什麼了。
我沒想過自己會走到讓人槍殺的地步，而且還是這麼一個屈辱的方式。
這一刻，彷彿整個世界都安靜下來了，在我的耳朵邊，只有空氣的流動聲，這就是在臨死前，心境的變化嗎？
對死亡的恐懼讓這段等待的時間變得很長，終於，在我快要忍不住要發狂的時候，有人開口了。
“小陳凱啊，別逗他了，既然是你的朋友，就讓他坐過來吧。”
我猛地睜開眼睛，這聲音，竟然是坐在首位上的老者。
“二爺爺，你這麼快開口乾什麼？這小子馬上就忍不住了...”
陳凱收起了***，不滿的朝着老者抱怨道。
這意思是...耍我？
不知道你們有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在自己已經做好了萬全準備的時候，卻被人告訴，“這一切只不過是個玩笑，傻比，你被耍了”。
我心裡的火騰的一下就起來了。
“臥槽尼瑪！”
因爲陳凱跟我距離很近，猛一擡腿，狠狠的就踹在他的大腿上，緊跟着，拳頭跟了上去，毫不留手的砸在他臉上，因爲力量過大，陳凱被我一拳砸的飛了起來，狠狠的跌倒在了地上。
“草泥馬！”
就在我準備跟上去繼續打他的時候，這小子一個鯉魚打挺從地上跳了起來，反手一壓，就把我的胳膊拉到了脖子後面，右腳踩在了我擡起的腿上，硬生生的截下了我的攻擊。
“差不多得了，用得着這麼大火氣嗎？讓你踹了一腳打了一拳，解解氣就行了唄。”
說完，陳凱放開了我，微笑着走向了一邊。
“剛纔要是黑子沒推開我，你準備怎麼收場？”
我咬着牙問他，剛纔那一槍我可是看的清清楚楚，那槍口是不偏不斜，正對着我腦門的。
“沒推開？我沒想過...”陳凱似乎被我問的楞了一下，“那小子在狼牙混了這麼多年，如果這麼近的距離還救不了你，乾脆你倆一起去死得了。”
狼牙，黑子跟我提過，是他們部隊的番號，一個嘹亮，又有着光榮歷史的名字。
原來他早就認出了黑子...
不對，恐怕從我和小雅見面那天開始，他就調查好了我身邊的每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