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過六點，餘至明完成了一天工作，回到大辦公室，發現屈暢，還有一位身形略顯消瘦的中年男子在等着他。
屈暢先開口介紹說：“餘醫生，介紹一下，這位是濱大附屬第一初中範義輝校長。”
餘至明客氣的笑道：“範校長，你好！”
“其實，你們真的沒有必要特意過來一趟，我能夠理解的。”
範義輝尷尬一笑，說：“餘醫生，實在對不起，是我們工作沒有做到位，內部沒有協調好，讓向副主任負氣而來。”
“餘醫生，請你放心。”
範義輝表情鄭重的表態說：“向副主任那裡，我來負責搞定。暑假後開學，你那兩位外甥來我學校就讀，不會有半點問題。”
餘至明不置可否，邀請道：“範校長、屈助理，來我辦公室，我們坐下來談吧。”
“兩位請……”
餘至明把兩人讓進隔音辦公室，在會客區沙發就坐。
等周沫端上來茶水，餘至明緩緩的說：“不瞞兩位，在向主任離開後，就我那外甥的教育問題，我也有反思。”
“範校長，貴校是濱海最優秀的初中之一，老師一流，招收的學生也是個個優秀。”
餘至明又輕嘆了一聲，說：“實話實說，我那兩個外甥，在我們那個小小的縣城，學習成績都屬於中等。”
“進了貴校讀書，倒數第二名的成績，肯定都能拉他們很遠。”
範義輝趕緊道：“餘醫生，我們可以安排老師對他們進行一對一輔導，保證在最短時間內把他們的學習提上去。”
餘至明呵呵笑道：“我知道一點，學習也要看天賦的，外力只起到輔助作用。”
“重要的是，十四五歲的少年，正是心思敏感的時候，不好讓他們承受太多壓力。”
停頓一下，餘至明迎着範義輝和屈暢的目光，沉聲道：“所以，我決定了，還是讓他們去普通初中就讀。”
範義輝面露着急道：“餘醫生……”
餘至明擺手打斷了他，笑着解釋說：“即便是濱海的普通中學，教學質量肯定也要遠超我們老家小縣城許多。”
“我都懷疑，他們屆時在班級裡的成績，有大可能還會是倒數。”
“還有一點……”
餘至明又緩緩的說：“坦白來說，一開始，我對向主任很是不爽，但後來冷靜下來，我又開始敬佩她了。”
“像她這樣堅守原則，又潔身自好之人，少之又少，必須尊敬。”
他看向範義輝，說：“我想，正是因爲貴校有了像向主任這樣諸多優秀的學校領導，才使得貴校一直英名不墜，成爲很多學生和家長嚮往的名校。”
這……
範義輝面對餘至明這一番話，不知該如何迴應了。
是正話反着說嗎？
看着也不像啊，言語和表情挺真誠的。
他訕訕笑着想着說辭，就聽餘至明接着說：“我說的都是真心話，不是場面話，不要爲難向主任，她沒有做錯什麼。”
範義輝又回了一個笑容，左手不自覺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還稍微用力按了按。
餘至明看到了他這個動作，問了一句。
“肚子不舒服？”
範義輝看向自己的左手，趕緊的解釋說：“我腸胃一直不太好，今天又因爲向副主任這麼一鬧，就有些着急上火。”
“胃就有些疼了。”
“範校長，你摸的位置可不是胃，我給你看一看吧。”
說着話，餘至明就起身，上手就按在了範義輝剛纔手按在的部位。
拍按幾下後，餘至明收回手，說：“範校長，不是腸胃問題，是你的肝左下葉的血管細支動脈出現了梗阻。”
“等下你最好去肝膽內科做一次檢查，還有疏通治療。”
範義輝一臉擔心的問：“餘醫生，我這肝梗阻是不是很嚴重啊？”
餘至明笑着說：“還不算嚴重，不然你也不會只是輕微的腹痛了。”
範義輝鬆了一口氣，又忙不迭道：“餘醫生，你果然是神醫妙手，只是幾下拍按就知道了是我肝臟血管出了問題。”
停頓一下，他又一臉懇切道：“餘醫生，關於令外甥上學之事，我絕對可以安排妥當，不會讓向主任多事的。”
餘至明輕聲道：“範校長，其實是我之前想左了，給孩子提供學習條件，最好的不一定就是合適的。”
“還是讓他們去普通初中折騰吧。”
他又強調說：“範校長，對於向主任，我確實是欽佩的，沒有不滿的意思。”
這時，屈暢開口道：“小學主要是學習基礎知識，培養學習興趣，學習習慣。只要不是太調皮，學生之間學習差距不是很大。”
“我個人認爲，小學，還是要入讀各方面條件最好的學校。”
“餘醫生，你認爲呢？”餘至明沉吟片刻，說：“如果入讀濱大附屬小學不是太麻煩的話……”
屈暢笑道：“餘醫生，附屬小學那邊，我已聯繫的差不多，很快就能確定下來……”
因爲已過下班時間，範義輝和屈暢又與餘至明聊了幾分鐘後，就告辭走人了。
走出至臻樓，範義輝回望了一下至臻樓人流進進出出的門口，是苦笑不已。
“各種請託太多，不好開口子，就只能一刀切，拒絕了所有的請託。”
範義輝輕嘆道：“爲了不至於太得罪人，我們推出了一根筋的向榕擋在前面。”
“沒想到今天給搞砸了。”
他一臉可惜道：“以後想找餘醫生檢查身體，或是看病，可就沒那麼容易了。”
屈暢呵呵一笑，說：“沒有兩全其美的事情，有得就有失啊。”
“不過範校長，既然餘醫生再三說了欽佩向榕的堅守原則，你們還是繼續保持吧，別去難爲她了。”
範義輝詢問道：“屈助理，你和餘醫生關係熟，我有些拿捏不準餘醫生的想法。”
“他真的對向榕沒有大意見？”
屈暢笑了笑，說：“餘醫生是一位純粹的醫生，沒有那麼多花花腸腸，什麼說一半藏一半，正話反說等等，都是不存在的。”
他又提醒說：“你的肝左下葉，還是儘快去找醫生看看吧。”
“梗阻，聽着就令人擔心……”
餘至明收拾了一番，下班離開辦公室。
他和周沫走樓梯來到一樓，正好碰上從電梯出來的腫瘤專家唐建雄醫生。
“餘醫生……”
唐醫生喊住餘至明，說：“上週做完癌變組織切除的那些癌症志願者，身體底子本就不錯，再加上恢復良好，我認爲，以他們的身體情況，可以進行CAR-T治療了。”
餘至明不答反問道：“如果一直拖着，讓他們恢復身體，還能拖多少時間？”
唐醫生思慮片刻，說：“再恢復一兩個星期也是可以的，不過越早做CAR-T治療，以後復發的可能性，也就越小。”
餘至明決定道：“那就一個星期後再做CAR-T治療。我需要他們的身體，能夠儘可能恢復的再強健一些。”
“這一次，他們不會服用人蔘續命丸，要完全靠身體和意志熬過CAR-T治療……”
回家途中，餘至明接到了青檸電話。
他趕緊接通電話，問道：“有事？”
還有十多分鐘就到家了，青檸這個時間點打來電話，想必不是急事，就是大事。
“嘻嘻，是我太過想你了，就打電話聽一下你的聲音呢。”
餘至明能聽出她聲音中的輕快，就曉得不是啥不好的事情。
他輕笑着說：“你啥時候變得這麼粘糊和浪漫了啊？還是先說事吧！”
青檸在電話裡哼哼了兩聲，接着道：“我那位吃了我們的藥膳後，就頭暈眼花的遠房堂姑父，又出事了。”
“又出車禍意外了？”餘至明有些驚訝。
青檸在通話裡嘿嘿笑道：“這次倒是沒有發生交通意外，是在下樓梯過程中突然出現頭眩眼花。要不是身旁有人眼明手快的一把扶住他，就得從樓梯滾落下去了。”
“這也着實嚇住了他，去醫院做了一次徹底檢查，說是沒查出可疑問題。”
“不過這再一再二又再三的頭暈眼花，顯然讓他心有餘悸，至少不會自己開車了。”
“剛纔他們兩口子託人聯繫我，說是想請你給檢查一下，看究竟是啥問題。”
“他們還說，要是自身原因造成的頭暈眼花，他們會向我們鄭重道歉。”
“要是藥膳問題導致的，只要你給他治好了，他們就會和平解決，不走法律途徑。”
餘至明輕哦一聲，問：“青檸，那你說，我要不要給他檢查身體啊？”
“不要！”
青檸乾脆回了一句，又道：“至明，你是不知道，他們根本就沒有求人的態度，好像我們欠了他們一般。”
“還有，他們一開始就沒有把我當做親戚來對待，一副公事公辦，討要全部損失的嘴臉。既然這樣，我也不認他們是親戚。”
餘至明呵呵笑道：“行，聽你的，不給他檢查身體。畢竟我也是藥膳的利益相關方，有不小的可能會出力不討好。”
“就是，必須防止他們訛人。”
青檸在通話裡附和一句，又嬌滴滴的說：“老公，快點回來哦。”
“美味的晚餐，準備好了。”
“不僅如此，我還準備好了十八般姿勢的香豔大餐，等你回來慢慢品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