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過九點半，餘至明開車載着青檸離開了亓越老師家所在小區，踏上回家之路。
坐在副駕駛位的青檸，見開車的餘至明板着一張臉，輕聲道：“至明，你要是不願接那人的手術，可以不用勉強自己，亓主任會理解，不會不高興的。”
餘至明長嘆了一聲，緩緩的說：“其實現在想一想，他當時也沒做錯什麼。”
“只是當年……”
餘至明忍不住情緒，一臉忿忿道：“我爸帶着我，天沒亮就起牀，先坐車到了縣城，再坐車到了省城，掛了他的專家號，然後去拍片，還有幾項檢查。”
“因爲一項檢查結果出來晚了，我和我爸只能留在省城過夜，熬夜等到了第二天。”
“結果第二天，我們就等到了他的一句話，回家養着就行。”
“整整兩天時間啊，天黑出發，天黑回來。期間，掛號和檢查，錢也花了不少，但是和他見面總共沒超過三分鐘……”
餘至明發泄了一通，情緒緩解了不少。
“現在我也是醫生了，就我當時的情況，還有我家的經濟條件，除了回家養着，也確實沒有其他更好的治療方法了。”
停頓一下，餘至明又坦言道：“不管怎麼說，他也算有一些良心了，沒有給我開一些亂七八糟的藥。”
“當時在回家路上，我爸還嘀咕呢，怎麼一片藥也不給開呢。”
青檸小聲問：“你這是原諒他了？”
餘至明輕聲哼道：“作爲醫生的我，也明白一天看過那麼多病人，累的很，是一句廢話都不想多說。”
“但那時的我，還小，可不會想到這個，也不會知道他沒有做錯。”
“那次記憶深刻的看病經歷，讓我在心裡默默的咒了那傢伙好多年，也促使我最終選擇做了一名醫生。”
停頓一下，餘至明咬着牙說：“理智上，我應該原諒他。”
“但在情感上，當作假想敵那麼多年了，敵意可是不會那麼容易消失的。”
青檸忍不住笑道：“那你答應亓主任接下他的手術，不會是想要趁機報仇吧？”
餘至明又哼哼了兩聲，說：“就是這麼想的，不折騰一下他，對不起當年我受到的艱難困苦，還有這麼多年對他的惦念。”
青檸呵呵樂道：“說不定他這次得腸癌，就是你多年咒他的結果呢。”
餘至明嘿嘿笑道：“我可沒咒他得癌症，只是當年不停的祝福他下雨天被雷劈而已。”
青檸輕笑道：“估計老天爺也知道你有些冤枉了他，就把天打雷劈改成了腸癌。”
“哎，你打算怎麼折騰他？”
“把他的腸子多截去一些，讓他不想做造瘻手術的期望落空？”
這位邵國棟醫生患的是直腸癌，因爲發現的還算早，做手術切除，再做放化療，就有不小的治癒可能。
但因爲擴大化切除，需要做造瘻手術。
他了解到餘至明能精準判斷癌變組織邊界，能做到最大程度的保留健康直腸，或許能夠不做造瘻手術，就託人聯繫了亓越……
餘至明斜了青檸一眼。
“我是醫生，不會做違反職業道德之事，肯定會盡心盡責的協助手術順利完成。”
“可以在其他方面，折騰他。只是具體的哪個方面，如何折騰，還沒想好。”
“你可幫我想想。”
青檸歡快的應了一聲，轉而笑着說：“亓主任知道妻子懷孕，高興的都傻了，當時的樣子，一點都不像六個孩子的父親。”
“真的挺有意思。”
餘至明輕輕笑了笑，說：“在我看來，老師根本不是高興傻的，更像是嚇呆了。”
“都六十歲了，孩子讀完大學，可就八十多歲了，想一想就挺可怕。”
餘至明又有些幸災樂禍的說：“這個孩子可以督促老師更加努力的工作和賺錢，不用再奢望去想退休之後的日子了。”
青檸咯咯的笑了兩聲，忽然問：“至明，如果我現在告訴你，我有了，懷孕了，對你來說，是驚喜呢？還是驚嚇呢？”
餘至明回道：“你沒有懷孕！”
青檸又強調說：“我是說，如果我現在懷孕了，你會是什麼反應？”
“驚喜？還是驚嚇？”
“問題是你沒有懷孕。”
青檸提高了聲量，還直呼其名，“餘至明，我說的是如果……”
餘至明一本正經的說：“這種事情，就得要看當時真正的身體和情緒反應。”
“這種假設回答，沒有任何意義啊。”
青檸氣的鼓起了腮幫子。
“我回去就偷偷的把套//套都扎幾個洞，看看你到時到底是驚喜，還是驚嚇。”
餘至明語帶緊張的告誡道：“青檸，你可別亂來，懷孕之前肯定要好好的備孕，把你我的身體好好調養一下的。”“你難道不想，我們將來生下的孩子，健康聰慧又漂亮？”
青檸一臉憧憬道：“這是肯定得啦，我們的孩子要像你那麼聰明，像我這麼漂亮。”
她又補充說：“即便像你一樣俊秀，也馬馬虎虎過得去啦……”
這時，青檸的手機響了一聲。
她拿起手機一看，說：“是沫沫發過來的信息，問一下亓臻的女友如何？”
她一邊打字回覆，一邊道：“至明，我記得沒錯的話，今晚上，一直沒有談過亓臻女友這個話題，是不是？”
餘至明嗯了一聲。
青檸語帶鄙視說：“亓臻那是心裡明白，他是別有所圖才和那女孩在一起，所以就沒帶她來，也故意的閉口不談那女孩。”
“應該是吧。”
餘至明附和一句，又問道：“男友對你們是不是真心以待，你們女生能察覺出來吧？”
青檸緩緩的說：“女生一陷入戀愛，智商就降爲零了，很容易被花言巧語矇騙。”
“別說自己察覺，就是好友父母相勸，都不見得管用。”
“等她開始察覺時，已經是對男友的愛戀消退很多，甚至是不愛了。”
她又問道：“至明，爲什麼戀愛會讓女人的智商降低啊？”
“有醫學解釋嗎？”
餘至明想了想，說：“解釋也是有的，戀愛的感覺，其實是多巴胺的影響。”
“多巴胺讓人感覺到快樂的時候，還可以全方位影響一人的思想、行爲等諸多方面。”
“比如，多巴胺可抑制大腦記憶檢索，出現短暫失憶現象，容易讓熱戀中的男女丟三落四，忘東忘西。”
“多巴胺一多還容易讓人忘記時間概念，沉浸快樂和傻樂，造成工作和學習出錯。”
“還有一點，多巴胺能讓人運動能力增強且容易上頭，容易讓人做出衝動行爲。”
青檸輕哦了一聲，說：“丟三落四，沒有時間概念，還有容易衝動，至明，這三種表現，你好像沒出現一種呢。”
“老實交代，你是不是就沒有愛過我，只是貪戀我的美色，還有傲人的身體？”
餘至明橫了這傢伙一眼，專心致志的開車，不願搭理這個憨憨了……
幾分鐘後，這傢伙和周沫在電話裡嘰嘰喳喳的圍繞着亓老師的生日宴，還有石師母的懷孕一事聊了起來。
不得不旁聽的餘至明，也從周沫的聲音中知道了，她那棟樓的一套掛牌的房子，被精誠醫院以單位名義買去了。
“餘醫生，前幾天不是曾熱議過南北青年醫生對抗賽嘛。”
“今晚，楚宇航告訴我……”
周沫在通話裡大聲道：“精誠醫院有意舉辦一次全國性質的青年醫生知識和技能大賽，還說優勝者的獎勵相當豐厚。”
餘至明詢問道：“精誠楚家這是要對青年醫生下手了？他們之前，可是一直挖的功成名就的骨幹醫生。”
周沫回道：“我也這麼問楚宇航了。”
“他說不會對青年醫生下手，除非再出現一個像餘醫生你一般有天賦的青年醫生。”
“他表示，因爲要在國內幾大城市籌建精誠分院，與當地各家大醫院關係有些緊張，就想着舉辦一個活動緩解一下，也促進一下青年醫生的交流和培養。”
餘至明輕切一聲，說：“我不信精誠楚家會這麼的好心，肯定另有目的。”
他忽然意識到了一點，問：“周沫，你與那個楚宇航經常聯繫？”
“沒有經常聯繫！”
周沫在通話裡解釋說：“他只是向我打聽了一下那套房子的情況。”
“今晚上，他和醫院的人過來這裡簽約收房，就見面多聊了一會兒。”
餘至明告誡道：“楚家人有可能是想通過接觸你來接觸我，你多留點心。”
周沫嘿嘿回道：“餘醫生，你放心吧，我一直警惕着呢。”
“之所以與這個楚宇航有聯繫，也主要是想從他那裡探聽一些他們那邊的情報。”
青檸插嘴道：“沫沫，可別到了最後，你把自己搭了進去。”
周沫吼吼的表態道：“這怎麼可能！我對餘醫生可是忠心不二，此心可鑑！”
青檸說笑道：“影視劇中這樣表態的，很多到了最後，都成了叛徒。”
周沫嘻嘻笑道：“我就是那種言行如一的少數派，值得信任。”
她又轉而說：“餘醫生，鮑婉醫生擔保的那肝移植母子，明天會來醫院做檢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