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至明完成二十九歲女患者的癌變組織標記，走出手術區，已是晚上過七點。
飢腸轆轆的他，接過周沫給他準備的簡單晚飯，兩個紅燒獅子頭和一個滷雞腿，邊吃邊往至臻樓的方向趕。
把食物吃完，人也到了至臻樓前。
餘至明感覺腸胃舒服了不少，能撐到晚上回到家，享受一頓豐盛的夜宵。
他又接過周沫遞過來的一盒還溫熱的牛奶，猛吸了兩口，擡步進了一樓大廳。
進了大廳，餘至明就看到了黎垚院長在秘書何英俊陪同下與幾人親切交談。
其中一人，餘至明認了出來。
正是與他在半年多之前有過一次合作接觸，如今市一醫院的鄭院長。
他又掃了一眼，在鄭院長身後的三人中，沒有看到邱熠那傢伙。
餘至明想着趁他們交談不注意，悄悄的順着牆根溜去一樓西側的報告廳。
只是他運氣不太好，“看不見我”的咒語沒能生效，還是被黎垚給看到了。
黎院長對他招手道：“餘醫生，過來！”
餘至明只得停下腳步，轉身，帶着笑容，來到了他們的近前，率先問候道：“黎院長，晚上好！”
“鄭院長，晚上好！”
他又看向位於四人談話圈的另外兩人，客氣道：“兩位，也晚上好！”
黎垚搖頭笑了笑，說：“看來餘醫生你是真的不認識眼前這鼎鼎大名的兩位大佬啊。”
隨着這話落下，黎院長正對面，留着花白短髮的敦實男子笑道：“在餘醫生面前，我們可不是什麼大佬，就是服務者。”
他熱情的朝餘至明伸出手，又自我介紹道：“陳允傑，濱海大學附屬醫院院長。”
餘至明握住了對方的手。
“陳院長，您好！”
“早聞大名，只是名字和人一直對應不上，請陳院長見諒。”
陳允傑又用力握了握餘至明的手，沒有放開，突然問：“餘醫生，我身體如何？”
餘至明愣怔片刻，才反應了過來。
對方似乎在考校他，通過握手能探查出多少身體問題。
餘至明坦言道：“陳院長，我沒有中醫那種切脈本事，無法通過握手得出太多信息。”
“我只能大概得出……”
他沉吟着說：“陳院長，你現在的血壓有些偏低，收縮壓大概在九十毫米汞柱。”
“心率在七十三上下。”
“還有，中指的第二指骨，骨裂過。”
餘至明又感受了一下陳院長略爲粗糙的手部皮膚，忽有所得。
“你有糖尿病。”
“其他的，沒了！”
陳允傑終於放開了餘至明的手，頷首笑道：“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僅僅通過握手，就能知道這麼的信息，果然是名不虛傳啊。”
緊接着，他又伸手一指左手邊比他高上了半頭，卻消瘦一些的五十多歲男子。
“餘醫生，你剛纔說對我是早就知道了我的名字，想必也應該早知道他，交大附屬醫院院長的名字了吧？”
這個……
餘至明暗自咧嘴。
他剛纔就是隨口而出的客套說辭，怎麼這位陳院長還揪住不放了呢？
讓人下不了臺，會招人厭惡的。
餘至明剛想承認錯誤，耳邊就捕捉到了一個微小的熟悉聲音。
“戴文新、戴文新……”
餘至明看向交大附屬醫院院長那笑吟吟的一張臉，也露出笑容，說：“戴文新院長，我應該沒有記錯名字吧？”
戴院長哈哈笑道：“沒有記錯。”
他也伸出了手，說：“餘醫生，晚上好，希望以後我們之間能有更多的合作機會。”
“我也希望如此。”餘至明和戴院長禮貌性的握了握手，就放開了。
看着眼前濱海四大醫院的院長齊聚的場面，餘至明不太相信，他們主要是爲了亓老師的報告會而來。
果然，下一刻，就聽陳允傑道：“黎院長，你們華山醫院即便有定海神針餘醫生在，但各科室的骨幹醫生被挖走太多，也會元氣大傷吧？”
“培養接替人選，可不是那麼容易的。”
黎垚面露苦笑道：“不瞞你們，我們已經開始了緊急行動，做過摸底了。”
“當前，我們一共有六名各科室的骨幹醫生明確表示要去精誠醫院。”
“不表態的，偷摸聯繫的，估計更多。”
戴院長輕嘆道：“我們也做了初步瞭解，已確定有四位資深主任醫師要離開。”
黎垚雙手一攤，說：“人家是頂級私立醫院的名聲在外，又用高待遇、低工作量來挖人，你們有什麼好的留人辦法可以教我？”
“我們是能提高待遇？還是可以大幅度降低他們的工作量？”
陳院長見另外兩人沉默不語，說：“解決不了問題，可以解決導致問題產生的根源。”
“我們聯合起來，一起向精誠醫院施壓，不許他們從我們這裡挖人。”
“我們四家一起行動，楚家總得要掂量掂量。濱海，畢竟是我們的地盤。”
黎垚問：“他們已經談妥的人選？”
陳院長嘆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已經談妥的，就讓他們離開。”
“我們即便強留下，估計也不能讓他們繼續安心工作了。”
戴院長表態道：“我也覺得，有必要和他們談一談，不能搞亂了我們的工作和秩序。”一直沉默不言的市一鄭院長也點點頭。
黎垚用力揮了一下拳頭，說：“既然你們都同意這樣做，我也不會拉後腿。”
“我們一起去和精誠楚家好好談談。”
他又問道：“什麼時間？”
陳院長回道：“自然是越快快好，多拖一天，說不定就被他們多挖走好幾人。”
“我已和楚家人約好了，今晚九點，屆時我們四人一起出場，肯定能鎮住他們。”
黎垚盤算了一下，說：“今晚九點，時間馬馬虎虎，也可以。”
他又看了一下腕錶時間，說：“快到亓主任的報告開始時間了。”
“你們既然都來了，就一起過來幫着捧捧場，烘托一下氣氛……”
陳戴鄭三位院長隨着黎垚，順着走廊一起走向樓西頭的報告廳。
餘至明落了他們幾人後面，和何英俊走在了一起。
“謝謝你剛纔的提醒。”
何英俊輕聲道：“舉手之勞而已。”
停頓一下，他又壓低聲音說：“封醫生被警方帶走了，我們去詢問情況，卻被擋了回來，一無所知。”
“他被帶走時，餘醫生你也在場，你可有什麼發現？是不是他涉及到的問題很嚴重？”
餘至明想了想，提醒說：“據我所知，不是經濟問題，不是刑事犯罪，是國家安全。”
“和國外有聯繫。”
何英俊恍然道：“原來如此。”
他又呵呵道：“我就說呢，就封醫生在國外做的那一攤爛事，怎麼可能那麼輕鬆容易的脫身，打官司也打贏了。”
“原來是人家故意讓他贏的。”
停頓一下，何英俊又道：“我那朋友，做化妝品生意的潘瑤，她的色彩分辨能力已經差不多全恢復了。”
“她一定讓我再次向你表示感謝。”
餘至明道：“客氣了，讓患者康復，不過是醫生的職責所在……”
話語間，一行人就進了報告廳。
這可容納近百人的扇形階梯報告廳，座無虛席不說，連過道上也坐上了人，報告廳的後面更是站了不少人。
周洛、沈奇等人在第二排給餘至明佔了一個位置。
不過，隨着陳戴鄭三位院長，還有他們所帶之人的到來，周洛他們幾個，只得把自己的位置也讓了出來。
他們和餘至明、周沫一起，站在了報告臺的北側，看着亓越和幾位院長，還有特意過來捧場的幾位名醫親切交流……
幾人中個頭最高的沈奇，忽然發現自己有些遮擋住餘至明，就要往旁邊挪一步。
但在下一刻，他的耳邊響起餘至明的聲音，“不要動，再往右挪半步。”
餘至明見沈奇聽話的往右挪了半步，把自己遮掩的相當嚴實，很是滿意。
“我不耐煩這種亂哄哄的交流場合，還是躲開一些比較好。”
沈奇有些無語，身體卻站更直了一些。
周洛、隋馳、段怡和周沫也圍了過來，把餘至明護在了最後面……
一番交流寒暄，再加上黎垚院長致辭，幾位特邀嘉賓致辭，亓越的報告演講，拖到了晚上八點才正式開始。
亓越今天的報告內容是三種疑難雜病的症狀和病理分析，還有治療方案研究。
每一種疑難雜症的分析和治療方案，就其研究價值來說，都足以刊登在國內外的知名醫學期刊上。
不過，對如今的亓越來說，多發表一篇，少發表一篇論文，沒有多少區別，他就選擇以報告的形式，直接公開了。
餘至明也是這三種疑難雜症確診和治療的參與者，對報告內容是瞭解頗多。
聽了一會兒，他就想開溜了。
主要是亓老師通過音響發出的聲音太響了，而且音響的電流雜音也太多。
這讓餘至明聽得耳朵疼、頭疼，還磨亂的身心難受。
餘至明低聲交待了周洛兩句，讓他在報告結束後代向亓老師解釋一下，就和周沫一起悄悄的離開了小報告廳。
脫離了高音雜音的折磨，餘至明是感覺渾身輕鬆了許多。
兩人剛走到大廳，就聽到後面有蹭蹭的腳步聲追了過來，還有呼喊聲。
“餘醫生，餘醫生……”
餘至明停下腳步，轉身就看到追過來的是一位三十多歲的帥氣男子。
他清楚記得，這人之前是站在了濱大附屬醫院陳允傑醫生的身後。
“餘醫生，您好！”
“我是陳院長的助理屈暢，屈原的屈，暢快的暢。”
來到近前的屈暢，先自我介紹了一番，又道：“餘醫生，我們有一個醫學沙龍性質的青年醫生聚會，一般一個月舉辦一次，參加的都是濱海青年醫生中的佼佼者。”
“這一次舉辦時間，就在週日。”
“屆時除了濱海的優秀青年醫生之外，還有來自美國、島國的幾位青年醫生。”
“餘醫生，有時間參加嗎？”
“沒時間，我就不參加了！”餘至明很乾脆的回了一句，轉身就走了。
屈暢有些愣怔，反應過來後，又快步跟上了餘至明。
“餘醫生，來自美國、島國的那幾位青年醫生是從京城過來的，據說，他們也與京城的優秀青年醫生有過交流。”
“事後，他們不屑表示，不過爾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