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至明覺得自己有了出口成真的本事。
在家裡吃早飯時，說了紗布被遺忘在患者肚子裡的事情，結果在上午的體檢中，餘至明還就發現了這樣的一個倒黴傢伙。
“啥？我肚子裡有一塊紗布？”
年近五十的平頭男子，驚的從檢查牀上一下子坐了起來。
“餘醫生，我上一次做手術可是在十五六年前，因爲急性闌尾炎，在老家縣醫院做的闌尾切除手術。”
男子摸着自己肚子，不可置信道：“也就是說，這塊紗布，已經在我肚子裡待了十五六年了？”
餘至明解釋說：“一塊醫用紗布在體內幾年，十幾年，是可能的。”
“你可以去普外科預約一下，通過腹腔鏡手術把它取出來。”
男子依然摸着自己的肚子，問：“餘醫生，我經常性的感冒發燒，還有肚子疼，是不是有可能就是這紗布造成的？”
餘至明點頭道：“不排除這個可能。”
“畢竟屬於異物，在體內誘發一些感染和不適，實屬正常。”
男子輕哦了一聲，又問：“餘醫生，這應該屬於醫療事故了吧？”
“我可以要求賠償的吧？”
餘至明點頭嗯道：“屬於醫療事故。”
“你在取出腹內紗布時，一定記得做好取證工作，然後，再去當時給你做手術的醫療機構索取賠償。”
“謝謝餘醫生你的提醒。”
男子道謝了一句，但在下一刻，他忽然臉色一變，勃然大怒起來。
“TMD，這不是醫療事故，這是故意的，是那個混蛋故意在害我。”
餘至明有些懵。
發泄了兩句的男子，又解釋說：“餘醫生，當時給我做手術的原來是一個朋友。”
“但那時沒過多久，我就和他鬧崩了。”
“現在一想，他應該早就對我不滿了，所以纔在手術中故意遺落一塊紗布。”
說到這，男子又變得緊張起來。
“餘醫生，就一塊紗布？我肚子裡沒缺少啥吧？比如，少了一個腰子？”
餘至明忍着笑，說：“就一塊紗布，你體內除了闌尾外，其他臟腑齊全，一樣不缺。”
把這個倒黴傢伙打發走後，餘至明繼續對來自捐贈單位的體檢者做身體檢查……
近十一點半，被餘至明派去執行工作的周沫，終於姍姍回來了。
“餘醫生，那心臟透視圖，我是親自送到了婁醫生的手上。”
周沫給自己灌下了一杯溫水，接着說：“婁醫生讓我在一旁等着，他盯着那心臟透視圖研究了足足半個多小時，才告訴我。”
停頓一下，她鄭重其事的述說：“他說，很有挑戰性，有成功希望。不過，具體手術方案，他需要好好的思索兩三天。”
“可先安排那孩子入院。”
餘至明點點頭，又吩咐周沫：“你通知我三姐，讓她轉告孩子的父母，讓他們去濱大附屬醫院心外科辦理住院手術。”
他又補充說：“醫療費用，讓他們不用關心，都安排妥當了。”
“但是生活費，需要他們自理。”
周沫默默記下了餘至明的叮囑，走出檢查室打電話去了。
餘至明也開始對新進來的一位大腹便便，彷彿懷孕八個月一般，看着異常油膩的中年男子做身體檢查。
與女人一般先胖大腿和臀部不同，男人的發胖，總是會讓肚子先鼓起來。
這個男女肥胖的差異，與身體如何儲存脂肪有關。
就像是汽車的後備箱一樣。
當男性增加脂肪時，人體系統默認的存儲位置就是腹部。
如果男人吃得多，又沒有進行充足的鍛鍊，就會先從腹部開始囤積脂肪。
當腹部的存儲空間用完後，脂肪就會開始在肝臟、胰腺和肌肉中堆積起來。
因此，男人更易患糖尿病、高血壓、高膽固醇和心臟病等疾病。
女性則是傾向於在臀部和雙腿存儲脂肪，特別是大腿部位。
如果女性的臀部和雙腿填滿了脂肪，其他部位纔會發胖……
因爲這位體檢者的腹部脂肪太厚，嚴重影響了餘至明的探查。
餘至明只得變通一下，讓這位體檢者趴下，通過腰兩側和後腰的拍按，才勉強完成了腹腔器官的探查。
這人的檢查結束，不太樂觀。
高血壓、冠心病、血液粘稠，血管粥樣硬化，血管狹窄，較大心梗和腦梗風險。
“餘醫生，四五年前，就有醫生這樣警告過我。你看，我現在還是能吃能喝。”
餘至明見對方有些不以爲意，也就沒有多嘴繼續勸說。
身體和健康是患者自己的。
你自己都不上心，餘至明更不會多費口舌和精力去做無用功……
到十二點八分，餘至明才完成了來自捐贈單位的五十人的體檢工作。
他回到了大辦公室，意外發現古長軒在等着自己。
“叔叔，你來探望那位學姐的？”
古長軒嗯了一聲，感嘆道：“我原以爲幾十年沒見了，會有很多的話要說。”
“只是沒想到，聊了幾分鐘後，就陷入了無話可說的尷尬境地。”
“時間，真的改變了許多事情。”
餘至明等他說完，直接問了最關切的一個問題，“叔叔，那位學姐的兒子，你這次見到了沒？”
“見到了。”
古長軒回了一句，又摸了摸自己的臉，疑惑的問：“至明，你盯着我看，是不是我臉上有什麼髒東西？”
餘至明趕緊收回視線，說：“沒有髒東西，只是發覺叔叔你又變帥不少呢。”
他嘴上這麼說，心裡卻在嘀咕。
沒有異常的表現。
這是老奸巨猾，完美遮掩住了？還是自己昨天看花眼，或是多想了？
古長軒呵呵笑道：“至明，你觀察的不錯嘛。來之前，我特意去修了髮型，還做了一下面部的保養。”
“主要是爲了明天的訂婚宴。”
下一刻，他又轉而問：“手術安排在了週一的晚上？”
餘至明嗯了一聲，又解釋說：“一是我的時間安排。二也是她也需要一些時間，儘可能的恢復一些身體和精力。”
古長軒輕嗯了一聲，見一旁的周沫已經擺好了飯菜，就從辦公椅子上站了起來。
“至明，我就不打擾你吃午飯了……”
餘至明把古長軒送出大辦公室，就聽他又道：“明天的訂婚宴，已經全安排好了，你準時出現，認識一下親朋好友，該吃吃，該喝喝，就可以了。”
餘至明誠懇回道：“讓叔叔你受累了。”
古長軒哈哈笑道：“這是心甘若怡的受累，至明，等你和青檸有了自己的孩子，就會明白我現在的感受了。”
“回去吃飯吧，不用送了……”
餘至明目送古長軒下了樓梯，纔回到大辦公室，坐下和周沫一起吃午飯。
午飯是三葷一素一湯，還是邱蘭阿姨在家裡做好，讓跑腿小哥送來的。
午飯吃到了一半，周沫忽然神秘兮兮的說：“你猜我上午接到了誰的電話？”
餘至明道：“有事就說！”
周沫嘿嘿笑了笑，其實，她也曉得餘至明更喜歡乾脆直接的有事說事。
只是習慣成自然，一個人的說話方式，不是那麼容易改變的。
“就是第一混血美女謝婉婉助理的來電，說是希望和你預約一次身體檢查。”
“身體不舒服？”餘至明問道。
周沫解釋說：“說就是一次單純的身體檢查，同時呢，還希望你就她是否整過容一事，做出權威澄清。”
餘至明輕笑道：“澄清可以，但是你需要告訴她，我不會弄虛作假。”
“如果她真的做了整容，我是不會替她欺騙公衆說謊的。”
“就是說，你同意了？”周沫一臉興奮。
餘至明笑了笑，說：“一次體檢，用不了多少時間，還是能擠出來的。”
“記得先溝通好，我會有一說一。”
周沫猛點幾下小腦袋，說：“肯定是有一說一啊。不客氣的說，你的聲譽，可比她的臉面重要多了，也值錢多了……”
吃完午飯，餘至明閉目養神之際，聽到兩個熟悉的身影來到了近前。
他睜開眼睛，就到了保健局副主任張憬，還有協助他體檢工作的陳倩。
張憬開門見山道：“餘醫生，明天是你訂婚大喜之日，這是我們的賀禮，以表心意。”
說着話，張憬從陳倩手中接過一個畫筒，又遞向了餘至明。
餘至明趕緊推辭說：“張主任，我明天的訂婚宴，不收任何的賀金和賀禮。”
張憬笑着解釋道：“餘醫生，這是一幅書法大家寫的祝賀書法，還特別寫了題贈。你要是不收下，這作品可就不好處理了啊。”
這個……
在餘至明猶豫間，張憬打開了畫筒，取出了一幅裝裱好的卷軸。
隨後，他和陳倩一起把卷軸在餘至明的面前，徐徐的展開。
這是一幅橫幅，寫有瀟灑飄逸的四個大字“天作之合”，題贈確實寫着餘至明、古青檸兩個名字。
餘至明又看了一下，落款是芮德山。
他不認識。
張憬介紹說：“餘醫生，芮德山老先生是我國書法家協會名譽主//席，國家一級書法家。其書法作品，將雄渾和靈動融爲一體，勁雋求挺而不失之野，率直求秀又不失之媚，可是廣受國內外歡迎呢。”
餘至明再次看了看“天作之合”這四個字，給出了他發自內心的評價。
“這字，確實好看。”
“這賀禮，我收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