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近六點半,肝臟問題專家寧昉醫生,領着幾名學生和助手,腳步匆匆的來到至臻樓二樓。
他匯合了等在走廊上的邱熠,進了一間重症治療室。
治療室內,一位容貌俏麗,雙眼通紅的女子,一臉無助的躺在雪白的病牀上。
她身上聯接着四五條監測數據線不說,還有兩根輸血管與透析儀相連做透析。
病牀的另一側,腎臟問題專家閆周醫生,正在研究手上的幾份病情資料。
寧昉先上手給病牀上的孟秀梅做了一個簡單的肝部檢查,又接過邱熠遞過來的幾張化驗單翻看了一遍。
他的眉心蹙起,說:“從各項檢查數據上看,肝臟還算基本健康。”
“餘醫生確定,急性肝衰即將到來?”
邱熠回道:“不做任何干預的話,餘醫生表示也就這一兩天的事。”
寧昉輕哦了一聲,頷首說:“餘醫生還沒有錯過,這一次,應該也不會錯。”
“只是……”
寧昉沉吟着說:“給一個健康的肝臟治療肝衰,我還是大姑娘上花轎,頭一回呢。”
他又自言自語的說:“是以保肝護肝爲主,還是按照急性肝衰來直接進行治療呢?”
病牀另一側的閆周,緩緩開口道:“這種情況,我也是第一次遇到。”
“餘醫生既然表示,腎衰和肝衰即將到來,也就意味着其內部生理狀態,已經過了病變的臨界點。”
“我認爲,可以直接按照腎衰和肝衰進行治療了。”
寧昉緩緩頷首道:“有道理,就按照急性肝衰早期發作進行治療。”
“開始吧!”
他緊接着吩咐道:“滴注血紅蛋白、促肝細胞生長素……”
隨着他的醫囑下達,身旁的助手和學生也開始輕車熟路的忙碌了起來。
病牀上的孟秀梅苦着小臉,怯怯的問:“我身上要扎多少根針啊?”
“我最怕打針了。”
這時,孟秀梅又聽到了登登的密集高跟鞋踏地的聲音,接着她就看到自己的兩個小姐妹,還有杜冰醫生出現在了病房門口……
餘至明給一位喉外科副主任醫師做完手術指點,已是晚上過七點半。
他走出手術區,就看到周沫撇開張海,一個人蹦蹦跳跳的迎了過來,迫不及待的說:“餘醫生,你絕對想不到,邱熠和那個孟秀梅究竟是什麼關係。”
餘至明先接過周沫遞來的一盒溫熱牛奶喝了兩大口,才用目光示意她趕緊的說。
周沫嘰嘰喳喳的說:“孟秀梅來了兩個前來探望的小姐妹。”
“都和她一樣,漂亮又有身材的那種,不過她們的打扮暴露性感,風塵氣息十足。”
“我向她們打聽,結果還沒怎麼問呢,她們就竹筒倒豆子,全說了出來。”
“餘醫生,你猜怎麼着?”
話語間,周沫隨着餘至明的步伐,走出了大五官科,朝至臻樓走去。
周沫嘴巴不停的介紹說:“她們說,這週一的晚上,她們在會所陪杜冰喝酒。”
“杜冰?”餘至明重複了一遍。
周沫解釋說:“沒錯,就是那個杜冰。”
“週一的處罰決定出來,他被撤銷了行醫資格,肯定是心情很不好,就去會所喝悶酒去了,不,應該是去喝花酒。”
她又一臉鄙視的說:“他都娶媳婦了,還新婚不久,不去找漂亮的老婆尋求安慰,竟然去會所點了兩名嫩模陪自己喝酒。”
“是他們的婚姻出了問題?還是他……”
餘至明打斷提醒道:“別跑題。”
周沫哦了一聲,把話題拉了回來,說:“他們喝酒喝到了半夜,邱熠來了。”
“他們兩人在一起說話,好多次都提到了你的名字。”
“兩個女孩確認你就是你後,就問他們能不能幫個忙,她們的小姐妹也就是孟秀梅這一段時間身體不舒服,去醫院檢查也沒查出什麼,想讓你給檢查一下。”
“邱熠和杜冰當即表示,他們就是醫生,不用找你,他們就能解決問題。”
“就這樣,兩個女孩連夜帶着不知爲啥醫興大發的邱熠和杜冰,去了她們的住處,然後他們又帶着孟秀梅去了市一醫院。”
周沫嘖嘖道:“原來,這個孟秀梅和邱熠就沒啥具體的關係,只是一個在會所等高檔場所陪酒助興的所謂嫩模。”
“陪喝酒的嫩模,餘醫生,你懂的?!”
周沫給了餘至明一個不可言說的表情,又面露疑惑的說:“餘醫生,我就想不通了,邱熠竟然會爲了她把自己賠給你?”
“難道他是一見鍾情,愛上她了?不可能啊,他們兩人的身份差距太大了。”
下一刻,周沫又一驚一乍的說:“難道,邱熠想着借這個機會,放下身段接近你,達到他別有所圖的目的?”
餘至明斜了周沫一眼,說:“想的太多,容易衰老長皺紋。”
停頓一下,他又道:“不管邱熠的真正目的如何,這個孟秀梅因爲他獲得了救治和活命機會,這一點,還是值得肯定的。”
“至於邱熠別有心思?”餘至明笑了笑,說:“他是一個聰明人,他應該知道,想要對我不利,不管成或是不成,事後都沒人能救得了他。”
“這倒也是呢。”
周沫贊同了一句,又忽然的問:“餘醫生,你剛纔說的是活命機會,這個孟秀梅的病情,真的很危險很嚴重?”
餘至明嗯了一聲,說:“一個大器官出現急性衰竭都是很危險的事情,更何況是兩個大器官一起衰竭,很容易引發連鎖反應。”
“希望她命夠硬,運氣也夠好吧。”
周沫哦了一聲,又語帶希冀的說:“從她的這次看病經歷來看,至少運氣是不缺的。”
“如今,她只需要命硬就好了……”
回到至臻樓的地下辦公室,餘至明稍作收拾,就要下班走人。
“餘醫生,不上樓去看看那個孟秀梅?閆醫生和寧醫生應該都還在。”
面對周沫的詢問,餘至明搖搖頭,說:“我如今能做的,已經做完了。”
“在肝衰和腎衰的治療上,我起不到什麼作用,就不用上去假裝自己很關心了……”
回家途中,餘至明接到了葉老的電話。
“至明,劉老和秦老都確定了來甘草堂做指導的時間。多餘的話,我就不多說了。”
“等三堂爭霸結束,不管結果如何,我都會好好的表達一下感謝。”
餘至明笑着說:“老師,你這樣說就非常見外了,怎麼說我也是你的學生啊。”
“一點小忙而已。”
餘至明又緊接着換了一個話題,問:“老師,這幾天,我家小嶠有惹你生氣嗎?”
葉老在電話裡輕笑道:“小嶠就是一個乖巧懂事又聰明的孩子,怎麼會惹人生氣?”
“她在甘草堂就是一個開心果,每人笑聲都多了許多,也沒人覺得集訓有多苦了……”
晚上過八點半,餘至明回到家,意外發現家裡有客人。
長旭醫藥凌宇川,還有大舅哥古青冉。
“餘醫生,冒昧請古大哥帶我來登門拜訪,還請見諒。”
凌宇川道歉了一句,朝着餘至明就是深深地鞠了一躬。
他起身解釋說:“餘醫生,我這一躬,是代家父向你表示感謝。”
“那個ICD取出來了?”餘至明問道。
凌宇川點頭道:“知道那個ICD有問題後,家父是一時半會也等不及了。”
“他聯繫了交大附屬醫院相熟的朋友,立刻安排信任的人做了手術。”
“那個取出來的ICD也請人看了。”
凌宇川面露怒色道:“那裡面安裝有儲存式竊聽器,一次性最多可儲存五天的數據。”
“只要拿特殊的設備靠近,就能在神不知,鬼不覺中把數據給傳輸出來。”
餘至明哦了一聲,又問:“看下午的反應,令尊對這件事早有懷疑了?”
凌宇川點頭道:“這幾年,和國外進行的幾次重大談判,公司的底線屢屢被談判對手知曉,家父就懷疑有內鬼了。”
“家父做了幾次排查,卻一無所獲,沒想到最終問題出在了自己的身上。”
“這真是令人防不勝防。”
“更令人氣憤的是……”
凌宇川咬牙切齒道:“那ICD,還對起搏控制器做了一些手腳。也就是說,我爸的性命也在他們的掌握之中。”
停頓一下,凌宇川迎着餘至明的目光,沉聲道:“這件事,不會就這麼算了。對方不講規則,我們只能更不講規則。”
“餘醫生,爲防止對方警覺,這事……”
餘至明點頭道:“我明白,這件事,我不會對他人說的。”
“多謝!”
凌宇川又道謝了一句,取出一張薄薄的信封遞了過來。
“一點心意,不足以表達感激之萬一,還請餘醫生務必收下。”
凌宇川又道:“我爸也說了,從今天開始,餘醫生你就是我凌家最尊貴的客人,有任何需要,一個電話就可以了。”
餘至明沒有虛僞推讓,接過了信封,又謙虛道:“令尊客氣了,我不過是做了一名醫生的本職工作而已。”
凌宇川來此拜訪的目的達到,又客套兩句,就一人告辭離開了。
餘至明打開信封,取出一張轉賬支票。
看清楚上面是三千萬的數字,已經不缺錢的餘至明,也不禁有些心跳加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