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日子,我們緩步向渤海推進。
自鄒靖知道有十萬黃巾在我們周圍後,也加強了戒備。每日裡,當我們開始演練士卒時,鄒靖也派人來我營中觀摩。逐漸的,他也開始學習我們的兵陣。也正因爲這樣,官軍與鄉勇相互的配合逐漸加強,士卒們的戰鬥力在迅速提高。
訓練一個合格的士卒需要三年,但因爲我們有出雲城訓練的大量尉官做骨幹,訓練整個隊伍的時間就縮短到一年。所以,我不怕鄒靖觀摩我練兵,自三年前我就開始培養尉官,沒有這些尉官做基礎,任鄒靖怎麼學,不過是學了個皮毛而已。
三日後,我們與黃巾賊張牛角所部開始接觸,剛開始,只是零散的小股盜匪接二連三的向我們發起衝擊,第二天,黃巾盜匪像是突然消失了一樣,連一股都找不到,我們的偵騎都已經抵達了渤海,但前一日還在圍攻渤海的盜匪現在突然都找不到了。
這就是人民戰爭的可怕啊,你明明知道對方開始收縮兵力,準備給你致命的一擊,可是在到處都是黃巾盜匪的情況下,你無法派出足夠的斥侯,來偵察四周敵情。
明明知道敵軍就躲在你周圍,可你卻不知道具體的方位。正所謂“制人者握權,制於人者遵命”。
從軍以來,我還是第一次有了恐懼的感覺,彷彿隨時都可能遭到襲擊的。恐懼象洶涌的潮水一樣,鋪天蓋地的涌上來,席捲了我的理智,慢慢的理智象引力一樣,緩緩消退去恐懼,潮漲潮落,始終潛伏在心底,無法平息。
從前經歷過了無數次的硬仗和惡仗,只有這次感覺如此無法控制。可怕啊,平靜的背後隱藏的是危機四伏。
環顧四野,天上的烏雲象幕布一樣遮天蔽日,遠處的山陰森可怕,似乎到處都有敵軍出沒,隨時都會變成戰場,近處的樹枝繁葉茂,好像隱藏着險惡的陰謀,隨時會變成手持兵器的黃巾軍。
已經有很多次了幾次,我們的斥侯遇見大股的黃巾盜匪,要不是仗着馬快逃離,估計他們早已犧牲幾百遍了。馬啊,在涿縣時,考慮到兵災過後,糧草補給可能會成問題,而馬匹消耗糧草過多,故此除了將官尉官和哨探,我們把所有的馬匹都留給了田疇,用來運送流民。現在看來,打起仗來,沒馬不行啊。
顧不上哀嘆,當日不到中午,我就命令全軍紮營,諸將聚集在大帳,開始商討軍情。
“偵騎派出了嗎?”我心事重重的看着沮授,首先開口問道。
沮授馬上胸有成竹回答:“已派出六個班,分三個方向搜索,估計一個時辰後回報。”
我滿意的點點頭,心中有些釋然,接着攤開地圖,對田豐說:“符皓,你把近日我們偵騎遇敵的地方標一下。”
田豐領命,仔仔細細的在地圖上標出我們偵騎發現的敵軍。看着越來越多的標示,我們個個都吸了一口冷氣,人人都能感覺到一股子肅殺之氣瀰漫開來。
我快速轉動着大腦,三面遇敵,敵軍想把我們包圍嗎,好大的膽子。攻營拔寨,弓箭爲上,可訓練一個弓箭手怎麼樣也需要三年的時間,還需要大量的花費,讓弓箭手作練習。我軍有鄒靖的正規官軍,弓箭手不發愁,黃巾軍想來包圍我們,攻打我們的營寨,他那來的弓箭手呢?
不過,回頭一想,沒有弓箭的黃巾不是也攻打城池了嗎?黃巾軍的想法,不是以常理來臆測的,可惜,我現在也缺乏一隻訓練好的弓箭隊,粗通射術的鄉勇,用的都是軟弓,射擊威力不大,射速也不快,如果敵軍衝鋒,我們也就是能射兩輪有殺傷力的箭。看來,今後要多依靠官軍了。
我想到這,馬上恭恭敬敬的對鄒靖拱手說:“鄒校尉,兩軍相遇,弓箭爲先,若敵軍開始圍攻,就要多仰仗鄒校尉的弓箭手了。”
鄒靖立即回禮,情真意切的說:“玄德公客氣了,有事你直接吩咐就是。”
我再轉身,穩定了一下情緒,問沮田兩位:“兩位軍師,以你們看,黃巾軍何時能向我們發起攻擊?”
沮授沉吟一會,謹慎的回答說:“哨探發現,我軍左右之敵,皆尾部朝向我軍,故此,我認爲左右兩軍不可能是爲了向我軍攻擊而擺開的陣形,他們看起來更像是在向中部集結,這樣看來,中部敵軍何時完成集結,就是敵軍發起攻擊的時間。但若是我軍加快行軍,一日就可到渤海郡,所以敵軍必在渤海郡前設下攔阻,估計敵軍的進攻,就在這兩日。”
田豐有些焦慮的補充說:“我軍連破敵軍,小股敵軍再不敢向我軍攻擊,從現在敵軍開始向中軍集結的姿態來看,我估計敵方首領張牛角是個知兵之人,他集結力量,準備與我交戰,我就怕他會在我軍行進中,依靠人多的優勢,滿山遍野的向我軍殺來,那時我軍人少,必然吃虧。”
鄒靖小心的建議說:“我們可否以急行軍的方式,迅速進入渤海城,以我軍的衝擊力,即使遇到大股敵軍,也可一衝而過。不知諸君還疑惑什麼?”
張飛一臉滿不在乎的表情,立即贊同:“不錯,誰能擋住我們的衝擊?”
衆人的目光都匯聚在我身上,沮授見我不開口,馬上回答他說:“我們大隊人馬可以衝過去,但我們的輜重隊怎麼辦?況且我們是來增援青州的,如果我軍被包圍在渤海郡,戰事豈不曠日持久?”
“兩日”,我舉起手比劃着,躊躇滿志的開口說:“我們最多堅持兩日,我估計出雲城先期增援的鐵騎左旅500士卒,就會到了。這些士卒由我親手訓練了三年,號稱狼騎,他們過去由管炳元統領,現在統領他們的飛騎將太史子義。左旅狼騎與高順將軍統領的右旅雷騎並稱爲出雲城的兩大鐵臂。雖然這次來增援的不是全部狼騎兵,但憑藉這500士卒,我們完全可以殺敗這十萬黃巾。如果我們現在悍然進城……”
我擡起頭,望着受到鼓舞情緒高漲的大家,話鋒一轉,繼續說:“如果我們現在悍然進城,狼騎初來乍到,不明情況,還有,他們輕騎來援,補給不多,如果再加上孤懸在城外,狼騎威矣。”
緩了口氣,我嚴厲的說:“所以,我們的任務是:擊碎這十萬黃巾,堅持到狼騎到來,決不能進城。現在,我們的一切考慮都圍繞着這個目標來吧。”
此時,田豐從地圖上擡起目光,探詢的說:“我倒有個主意,我們分兵前進,一部分士卒待在現在的營寨,一部分士卒前行,在距離舊寨15至25裡處立寨,等到新寨立好後,舊寨士卒遷往新寨,如此,步步爲營向渤海前進,黃巾賊寇看無機可乘,必然來攻打我們的營寨,如此一來,我們兩個營寨首尾呼應,擊前則後援,擊後則前援,必能戰勝黃巾。”
大家聽到這兒,神情歡躍,摩拳擦掌,齊聲說好。我和鄒靖立即商量好分兵事宜。
按約定,我帥關張所部鄉勇先行,鄒靖另外再支援我1000弓箭兵。簡雍的部分輜重兵,由沮授統領隨行。管亥見過狼騎,鄒靖官軍也需要個主心骨,所以和田豐留在後方。我們前行20裡下寨,然後留弓箭兵、輜重兵守寨,我出營接應鄒靖所部來新寨。
果然不出我們所料,等我們建立新寨不久,黃巾軍哨探開始在我們周圍窺探,等我們開始拆毀舊寨,轉移士卒時,幾日不見的黃巾軍主力突然出現在我們周圍,見此情形,我馬上帶關張所部出營,離鄒靖所部5裡,扎住陣腳,靜待鄒靖入營。
黃巾軍見無機可乘,也在我們寨旁紮營對峙。我知道,大戰就要開始了。我象是在驚濤駭浪中指揮搏擊的船長,格外冷靜和鎮定。
第二天,雞鳴時分,黃巾軍開始在距我們營寨一箭之地列陣,沒等我們出營列陣,一聲號令下,黃巾軍已發動了全線攻擊,戰鬥開始了。
等我從帳中披甲而出,黃巾軍已開始翻越寨牆,沒有隊列,沒有鎧甲,沒有好的兵器,黃巾軍象蝗蟲一樣,只管撲上來用牙咬,用嘴撕,對這我們這些士卒拳打腳踢,這種瘋狂,悍不畏死的絕望,動搖了士卒們戰鬥的決心,營寨,搖搖欲墜,士卒們正處在崩潰的邊緣。
一見這種情況,一種刺骨的冰寒從兩腳直升到頭頂,我的冷汗馬上流下來了,一個可怕的字眼涌上我心頭:“炸營”,士兵們現在正處在炸營的邊緣,一旦有一個士卒開始逃散,馬上會像雪崩一樣,士兵會爭相奔逃,恐懼會蔓延全營。那時即使孫武在世,也無力迴天了。
怎麼辦,看到關張兩位也披甲而出,我頓時有了主意。此刻,我可有個超級大嗓門在身邊,以這兩人的武勇,護我殺陣而出不成問題,我大喝一聲:“雲長,翼德,來我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