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石車。”田疇三個字就不破解了當前的難題。
誰說攻城的投石車不能用來砸人,利用投石車滾動的石彈,錘擊這些巨大的、難以動彈的盾牌。只需砸開一個缺口,雷騎就可以從缺口衝進去,再利用步兵逼上前去收拾殘餘盾兵。盾牌後的弓兵,沒有近戰武器,失去了盾牌掩護,只有遭受屠殺的命運。
“不錯,揹着這麼大盾牌,我看他怎麼戰鬥?”高順讚賞的附和。
軍號聲響起,青州兵的軍陣緩緩變動,雷騎向陣左移動,步兵居中緩緩推進,狼騎遠遠地奔離本陣,像一隻伸出的大鉤子,向伏盾陣背後繞去。
“鳴鑼,命令伏盾陣士兵退後20步,縮短與本陣距離,”麴義明白:高順是想用狼騎硬性嵌入伏盾陣與本陣中,然後用步兵纏戰,爲雷騎掃清突擊障礙。
青州槍兵大陣的排槍輪刺是令人不寒而慄的,由於士兵的左右都有戰友的保護,許多士兵終身只練一招——突刺,取得了很高的成就,曾有某位武林高手譏笑青州槍兵只會一招。然而,一名槍兵的行爲卻讓他徹底閉嘴。當時,這名槍兵舉槍一刺,槍桿入木半尺。只要想想,用這樣的士兵組成一排槍林,浪潮般突刺不已,神佛也難以堅持多久。
一旦槍兵大陣纏上來,伏盾陣等崩潰只在早晚之間。正因爲如此,伏盾陣只有後撤。
青州兵軍號在響,見到伏盾陣候後撤,狼騎也開始回撤。雷騎變成稍稍突前,中軍步兵本陣立住了腳步,裂開陣型,五具投石車緩緩的移動到陣前,在吱呀呀的怪叫聲中,大石彈被放在投石臂上。
“放。”霹靂聲中,巨石橫空而至,落地處,盾牌粉碎,木片橫飛,屑花四濺,慘呼連連。
軍號聲再響,青州中軍本陣繼續進逼,移動中,投石車不斷飛起巨石。盾牌後,弓兵只顧躲閃,忘記還擊。
麴義嘆了口氣:“傳令,伏盾陣士兵繼續後退,退入本陣。本陣槍兵上前,放置拒馬槍,弓兵準備射擊。”
話音才落,青州兵陣營中飛出一批五色箭來,這是青州弓兵利用不同仰角射出的標尺箭。麴義觀察着五色箭落地的位置,不禁吸了一口涼氣,早聽說青州的鐵臂弓射程很遠,原來,竟比我們的木弓射程多一倍,而這些弓兵的目標,赫然是中軍本陣。
“組龜甲。”麴義連聲高喊,部下士兵趕上前去,立即用手中的格鬥圓盾組成了密密的盾牆,前排士兵蹲下,後排士兵盾上加盾,一個類似龜甲一樣的盾陣密密地遮擋住了整個前陣。
青州軍號響起,雷騎和狼騎自左右脫離了本陣,像二個張開的拳頭,向麴義陣型側方奔去。
“兩支騎兵奔向遠處,是爲了拉開衝擊距離,獲得較高的衝擊勢能。”見此情形,麴義頗有點孤注一擲的想法,“我若是現在發起攻擊,憑他脆弱的中軍本陣一個師團兵力,如何能擋住我3萬大軍的猛撲?”
不行,沒到最後關頭,不能自暴自棄,以我這樣厚實的排陣,騎兵和一旦突入本陣與我纏戰,損失一定很大,高順能承受這個損失嗎?再者說,對方投石車數量有顯,我只要堅持一會兒,等他石彈用完,就可以把他的騎兵拖入我所熟悉的步騎戰中。那時,誰勝誰負猶未可料。”
“龜殼,騎兵最犀利的武器是強大的衝擊力,對方如果結成嚴密的陣型,可以用弓騎兵反覆射擊,打散敵軍密集隊形,再利用突擊騎兵衝擊對方疏散隊形。如今,麴義結成龜甲陣,弓騎兵的射擊效果受到抑制。投石車彈藥有限,萬一彈藥用盡,敲不開敵軍龜殼,怎麼辦?麴義逃命心切,我雖然無法攻破他的陣勢,難道他真的願意與我在這裡相持嗎?他不怕我的後援部隊嗎?”高順也在琢磨。
“火油彈攻擊”,高順下命令,“我不信他不怕火燒,這麼嚴密的陣形,火彈一定會造成很大傷亡,火彈落入陣中,士兵們一定會躲閃,只要他隊形變疏散,他就由我來宰割。”
鋪天蓋地的火油彈連續向麴義士兵傾瀉,草繩捆紮出來的圓球分量很輕,有些草團就在士兵的盾牌上熊熊燃燒。剛開始的時候士兵還可以支撐,隨溫度越來越高,火焰逼人,越來越難以忍受。
“轟”的一聲炸響,草團內包藏的油壇炸開了,熱油四濺,火花飛揚,麴義士兵忍受不住,四散躲閃。
“正是時候。”指揮車上升起了狼騎的軍旗,軍號聲聲,催促狼騎進攻,太史慈一馬當先,率500騎飛舞而出。攜帶者銳如狂風的殺意。隨着馬奔涌,直衝敵陣。
不愧是飛騎將軍,弓如滿月,弦似霹靂,箭如閃電,在弓弦連續不斷的嗡嗡顫響中,一支支鵰翎箭流星一般閃入麴義陣中,歡快的收割着人命。
用什麼樣的語言來形容那一陣箭雨,似乎只有南方民樂中的“雨打芭蕉淅瀝瀝”那句話最爲合適。在這次講究攻擊密度的射擊中,許多狼騎士兵都一箭三矢,三矢離弦,落在麴義士兵們的盾牌上略有前後差別,細細聽就如同細密的雨聲,粗一聽,這幾千支箭矢的落地聲,交織成一聲巨響,彷彿是天地的一聲嘆息。聲響過後,麴義盾陣頓時塌陷了一片。
一弓三矢不是武將的本領高,而是標準化作業。流水線生產出來的弓弦尺寸標準,材質均勻,箭尾羽上的凹槽掛在弓弦上,手指根本不用捏牢尾羽,只需將箭掛在弦上,手指控制弓弦,弓弦上釋放的張力就可以把掛在弦上的箭全部彈出,那三支箭就如同飛起的黑鴉,落入敵軍陣中,以血作畫。
呼吸之間,三壺箭射盡,太史慈翻身回馬,大喝:“七殺、再擊。”
500狼騎齊聲呼喝起來,聲動九天!500匹戰馬同時啓動,勢如滾雷!
相持許久,一擊寒人膽至關重要。太史慈明白這一點,所以首次衝擊,做的威勢驚人。
爲了破開對方厚實的陣型,必須用小股兵力不斷打擊對方,施加不斷的壓力讓敵軍無暇他顧,直到敵軍搖搖欲墜,再用雄厚的兵力作最後一擊。這種戰鬥方式,採取劉備戰袁遺時的的七殺衝陣,顯然最爲合適。把軍隊分爲500人的小隊,浪潮般輪番衝擊對方陣營,最後,集合此前衝殺過的所有狼騎,行最後一擊。這種看起來場面宏大,威勢驚人的衝鋒方式,最受太史慈等騎兵將領的歡迎。此刻,正好用來對付麴義。
雷騎動了,就在麴義窮於應付狼騎的奔射,陣型漸漸散亂之時,雷騎士兵開始用手中的兵器敲擊大地。
咚、咚、咚、咚,太史慈一浪接一浪的衝擊,讓人熱血沸騰,雷騎士兵似乎感到全身的精力無處發泄,只有敲擊盾牌,錘打大地,爲其助威。
“雷”,一名忍無可忍雷騎士兵聲嘶力竭的喊出了攻擊口號——“雷”,4000個嗓門同時呼應,座下的馬匹也焦躁不安,低聲嘶鳴。
高順的長槍高高舉起,軍號手眼睛盯着這長槍緩緩升起,把軍號慢慢湊近了嘴邊。
“上面甲”,高順暴喝一聲,幾乎在同時,軍號手吹響了預備攻擊的號令。
“隆”,迫不及待地雷騎整齊的拉下了面甲,金屬聲湊成了一個巨大的聲浪,天空顫抖了一下。
“雷”,高順的長槍敲擊一下大地,發出一聲怒吼,緩緩自垂直放平。
“雷”,雷騎士兵緩緩放平了長槍,甕聲甕氣的迴應着。戰鼓有條不紊的發出節奏分明的低音。
“緩步,保持隊形”,尉官帶頭催動了馬匹,一排排整齊的槍林齊整地向前移動。
戰鼓的鳴響驚動了麴義:“雷騎準備突擊了嗎,命令部隊,分散,結成小陣,相互支援。”此情此景,已由不得麴義再結龜甲陣堅守了。
不愧是麴義,部下的士兵此刻臨時變陣,居然沒有崩潰。
最大的打擊到來了,狼騎集合了所有衝殺過一次的士兵,緊隨着上一波衝擊的尾部,氣勢洶洶的逼來,與此同時,雷騎開始了小跑。
箭如暴雨,麴義士兵苦苦的熬着時間,那一刻,是如此的悠長,許多士兵沒有等來箭雨的結束。然而,倖存的士兵應該爲他們感到慶幸,慶幸他們沒有看到隨後的場景。
剛剛喘了一口氣,看到狼騎得意洋洋的轉身而去,彷彿飽食的野狼一樣心滿意足。大地突然搖晃起來,天空變成了紅色,那是被血染紅的。
雷騎輕而易舉的突入了麴義散亂的軍陣,高順一馬當先,長槍鋒銳所指,敵陣爲之裂成兩半!在他槍鋒所過之處,殘肢碎體紛紛揚起,血光直衝那彤雲密佈的九天,一道紅色的路就在他的身後延伸,但很快便被跟進的騎兵隊踐踏成了黑色。
雷騎,就象是一柄鋒利的匕首插入麴義陣中,而且這柄匕首越刺越深,直指麴義的中軍心臟。高順殺意之盛,讓所有在他槍鋒所指處的敵軍驚得狼狽而走,根本無人敢在這英勇無比的大將之前橫刀立馬。
“放箭!放箭!射死他!”一個聲嘶力竭的聲音在麴義軍中高喊,如果放任高順破陣而去,那麼麴義軍很快便會被雷騎衝散。不能以密集陣形來阻擋騎兵,在這平地之中便只有敗亡一途。既然無人能正面抵擋高順,那便用暗箭來阻止他。
幾隻冷箭飛來,在高順鎧甲上跳飛,濺起一陣火花。高順在馬上騰挪扭轉,避開了另外兩箭,冷電般地眸子向射箭的方向望去,怒吼道:“匹夫,好無禮!”
一夾馬腹,那匹黑色的出雲馬象道黑色的電,撲向放冷箭者。橫在高順之間的麴義士兵紛紛走避,高順槍鋒過處,射冷箭的士兵被逐個點名,如斷樹般倒了下去,鮮血流了一地。
高順再一撥馬,直衝向那個發號施令的聲音,那人正是麴義。
“砰”巨響聲下,高順在馬上搖擺了兩下,麴義真是好功夫。
兩馬相交,略一過手,麴義發覺高順臂力似乎不如自己,馬上灌注全身力氣,回手一槍,想挑飛高順。
連殺多名士兵,高順有點力竭,方纔一槍有點小看了麴義,未盡全力。此刻,高順深吸一口氣,緩住因開始那一記硬碰硬造成的氣血翻涌,將全身的肌肉力量調動起來,毫不示弱地將麴義的長槍挑開。這一下換了麴義全身大震,連戰馬都震得狂嘶起來。
高順右手一擰,長槍帶着旋轉之勢刺出,槍鋒激起的罡氣在槍尖形成強大的氣流——“雷動九天”,這是麴義聽到的最後一句話。高順的長槍自下向上猛地一挑,從麴義下巴穿入,將他整個人挑了起來,長槍挑向了晴天,麴義象一面旗幟般在槍上掙扎了兩下,便不再動了。
麴義軍此時陣形已完全混亂,雷騎兵在其中突進突出如入無人之境。眼見麴義在高順手中不過是兩個回合便丟了性命,麴義士兵中少數尚欲一戰者,也失去了鬥志,他們只能用仇恨的眼光盯着高順,盯着這個勝利者。
戰鬥停止,高順驅馬緩緩從麴義軍隊之中穿過,麴義的屍體被他輕輕放落在地上,他冷冷地對這羣士兵道:“好好收斂他,他象個男人那樣的戰死了。”
麴義士兵都赧然低下了頭,高順昂然從萬軍中穿過,殘餘的一萬多充滿敵意的敵軍似乎完全不放在他眼中——這倒不是他有意表現自己的傲氣,而是此刻麴義士兵軍心尚不穩,如果不能在氣勢上壓制他們,這些殘兵仍舊可能對失去衝擊力的騎兵構成致命威脅。
等到田疇帶着步兵趕到時,能做的無非是收編俘虜而已。
廣平郡、臨水城邊,距鄴城不過50裡(漢裡),顏良文丑退兵至此,方長舒一口氣。
劉備準備渡河時,首先詢問的是鄴城情況。兩人得到消息快速回軍,目前,據探馬報告,鄴城城下尚未發現青州兵馬。而袁紹接到警告後,已做好了防禦準備。看來,是自己來的及時,趕到了劉備前面,只要軍隊渡過白水,回到鄴城,據城堅守,戰事拖延之後,再請出朝廷詔使勸解,不怕劉備不退兵。
顏良文丑正在得意之時,異變突生,一支騎兵馬銜枚、蹄包布,悄無聲息地掩殺過來。初始,士兵因遭受襲擊而混亂,顏文二人只當作因爲過河爭渡而產生的小糾紛,等到發覺勢頭不對時,一支紅衣赤甲的騎兵已殺至眼前。一個40餘歲的壯漢帶領着這股騎兵,矇頭不響直奔顏文二人的軍旗處殺來。
“來者何人,我們是車騎將軍、領冀州牧,亢鄉侯袁公本初的軍隊?”顏良急催馬上前詢問。
那漢子大刀高舉,似山崩地裂般向顏良劈去——“鎮東將軍、領青州牧、廣繞鄉侯劉公玄德帳下,近衛左騎校尉黃忠黃漢升,呔,那漢子,吃我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