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

“商筱羽!”

古人每天聽到的第一個聲音,會不會是如那種[雄雞一唱天下白]的豪壯?我不知道。

但每天清晨傳入我耳朵的第一聲尖叫,都是來自我那俊美冰冷的完美哥哥——阮清越。爲示兄妹情深,他常常會兄代禽職地叫我起牀。

這種依依關切的戲碼,自我進入小學開始,就屢演不鮮,久而久之,連爸媽都沒什麼感覺了。

揉揉眼睛,我努力在那廝第NN度不顧風度地闖進本淑女香閨時笑出今晨第一個燦爛:“HI!老哥,早安哪!”

情節依舊,阮清越冷冷地盯住我的眼睛,妄圖以冷凝室內空氣來壓迫自家親愛滴異姓妹妹識錯反省。本來,大清早的就這樣被人瞪,確實是很傷神的沒錯啦!可是——我說親耐滴長兄啊!這一手你已經用過,嗯,算算有六七年了好不好?怕天怕地怕空氣也不可能再怕你了嘛!

瞪人,瞪人,就只會瞪人,哼~~眼睛大了不起啊?

我,我也會——好啦,你比較會瞪……

所以我只好第一千零一次地低頭懺悔:“好啦,對不起!”

阮清越冷冷地哼一聲,第一千一百零一次將手裡的一疊信封朝我劈頭蓋臉一扔,也不再看一眼如同天女散花般飄飛四散的信封有沒有哪個銳角會傷人,就轉身去書桌翻我書包,搜查我收受的賄賂餅乾零食什麼的。

我伸手捂住臉,在滿天飛信中重新倒回軟綿綿的枕頭——每一天,都一樣。

可是如果每一天都一樣,我又何必每一天都要冒着被他扔信封時一不小心甩正臉龐順帶毀我容的危險來偷塞情書到他書包呢?

眼睛從指縫間瞟到他因爲沒搜着任何可疑物品而有些怔忡忿恨的表情,我很努力地咬着被角一臉無奈加委屈。

實在是沒法不委屈!這樣子憋笑實在是太無奈了!會內傷的!

哪有那麼衰的?都幾年了還這麼輕易被逮?

昨天我收的,是……

是——

眼睛直直地望住拎在阮清越那琴棋書畫無一不通殆拳柔道什麼都會的漂亮手指間包着《英語》封皮的書上,我鬆開捂住面孔的手,咬咬嘴脣,很努力地淚光閃閃,閃給他看:“哥~~”

拖長聲音,語調軟軟,我學恩熙越學越像,完完全全都是阮清越的功勞。

真的,哪天如果我因爲扮苦情女主角而榮獲奧斯卡獎項什麼的,我一定一定會交出所有的錢,請一個團的保鏢來揍阮清越一頓海的!

“爲一本破書,賣我?”阮清越不爲所動,一張小白臉皮笑肉不笑的冷冷看我,扯下僞裝用的書皮,熟練地拉開落地窗簾,推開窗——我辛辛苦苦訛來才只看了不到1/3的《漫畫公主》就這麼在我眼前完美地演繹了一把傳說中的絕色拋物線——飛出去了!

“砰——譁!”似乎降落不是很順利,我和阮清越都清晰地聽到了類似物品砸碎玻璃的聲音。

“哎呀!誰!是誰在亂扔東西哪?”憤怒的聲音在樓下清晰地響起。

我真的不得不佩服阮帥哥一把了——我只住在三樓好不好?我們家還有院子好不好?阮公子你怎麼隨隨便便扔本書都能砸了人家玻璃?

可我的哀怨阮清越顯然並無同感,只是冷冷地盯住我。

唉!

有阮清越那隻孔雀哥哥在,道歉永遠只有我的份。

“對不起,對不起!”我穿着睡裙赤腳一溜小跑趴到窗口,“實在是不好意思!我真不是故意的!”並了三根手指到太陽穴位置,本來還要賭咒地說“不然天打雷劈”來小咒阮清越一把的話,卻在看見一個修長的身影從那輛碎了擋風玻璃的可憐車上下來時,變成口水往回嚥了咽,很誠懇地維持着滿臉婉轉柔弱的歉疚努力往樓下看。

眼鏡,眼鏡!

嗚~~~爲什麼我明明醒過來了卻不戴上眼鏡就往窗口跳呢?現在有帥哥都不能看了!

但那人似乎並不在意,只淡淡往我這邊瞟了一眼,就繼續從容不迫地往我家客廳走。

但,就是一回眸一擡眼的樣子,我已經能夠鐵口直斷——帥哥!一定是帥哥!

努力再努力地向前探了探身,卻一不小心被窗櫺硌住這幾天剛剛萌出來的一點點第二性徵的傾向,痛得倒吸一口冷氣,眼淚汪汪,淚花飛轉。

“花癡!”阮清越冰冷的聲音毫無起伏地打碎我的神往。

我毫不客氣地回頭怒瞪他:“阮清越,今早我們已經扯平了!你個冷血動物再敢侮辱我人格我可告訴媽媽了!”

真不知道班裡女生們HC他些什麼,除了一張好看面孔,一把好聽聲音,一副竹竿身材,一屋獎盃獎章,阮清越這個人,真是粗暴乏味已極。《斷背山》他不看,《王的男人》他不瞧,我所欣賞我所愛的一切一切,全都被他懷疑鄙視並且嗤之以鼻。

看吧,我才一說話,就又被他揶揄了:“告訴爸爸吧,爸爸比較可能會理你。”說完邁着標準貓步,背影都對我輕蔑已極地飄飄搖搖,從容離去。

可他說的沒錯,媽媽確實不大可能會理我。

所以我更痛恨阮清越哪壺不開提哪壺的卑劣行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