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負所望,小傢伙去向城門處之後的半刻之後,地面就開始發生大規模的震顫,那恢宏的氣勢,完全可以媲美萬馬奔騰。
“別動。”赫要起身,花想容單臂壓住他的身子。
不多時,妖物大軍便以勢不可擋之勢從他們面前奔騰過去。不過這個時候,赫才覺得很不可思議。按照道理說,這些傢伙,大的大、小的小,他們所在的地方又不算是很靠邊的,不該一點兒都沒受到波及纔對。
片刻之後,當他看見小東西幻化成人身的衣襬顯現在他們面前的灌樹叢外,忽然懂了。
約是小半個時辰的工夫,除了那揚起的塵灰還沒有落定,劍門關外,就好像從來都沒有妖物聚集過一樣。
“你怎麼還沒走?”見到小傢伙變回原形來到他們面前,赫指着它,有些不懂地問。
小傢伙的眼裡只有花想容,沒回他的話。他方要發飆,就見到孃親捏出半顆丹藥遞給它。
“這個……”
“獸元丹。”
“多謝仙子恩賜。”
“去吧!要是它們想說些什麼,不要攔着。山高水長,咱們說不定還會再相遇的。到時候,期待你已經大有所成。”
“承仙子吉言。”
說完,小傢伙就抱着花想容給它的半顆丹藥鑽向灌木叢外邊去了。看了他們的一番對話,赫還覺得自己是懵的。
把剩下的半顆丹藥塞進兒子嘴裡,他們家的丹藥,一向都是當糖吃的。赫愣愣地望着孃親,欲言又止的樣子。
“走吧!別心疼那半顆丹藥,有了那半顆丹藥,說不定真可以保劍門關半世太平。”她一邊輕笑,一邊拍着雙手站起身。
“娘你說……”赫也跟着起身,不過他的話戛然而止卻不是因爲花想容又制止了他。
凝視着大潮遠去,花想容忽然嗅到了熟悉的氣息,只是,她並沒有回眸。
“我就知道是你,既然到了家門口,爲什麼不進去?”
說話的聲音,彷彿是上輩子的相識。花想容大睜了一下眼睛,鼻子裡出了一次氣。不得不說,千算萬算,她還是應該在更遠一些的地方和那個小傢伙“接頭”。
不待她回眸,身後又響起了第二個人的嗓音:“就是!你這個是打算幫我們解決了困局,就一走了之了是不是?外婆不見了?柳大嫂也不看一下?”
聞言,本已鐵下心要走的她,還是心軟了。
她驀然回首,看向起先與自己說話的聶魄和纔剛剛說了話的花長纓。很意外地,她居然見到柳氏也站在不遠的後面。
“孃親,那個…不是……”母子連心,赫最先注意到的也是柳氏。
興許是在碧山古丘城外,小吉和柳家人的舉動讓他心裡還存有陰影,也或許是出於對母親安慰的下意識提防。
柳氏緩緩上前兩步,與赫對視了一下,試探地問:“姑娘的心願,可達成了?”
花想容還未來得及說話,赫就搶先道:“我娘是搭着半條命進去,帶着一條命出來的。可惜對方不識趣。”
聞言,柳氏似乎懂了八九分,不免有些尷尬地想要退到後面去。
“赫!你怎能對柳姐姐發邪火,當初她說的很明白,只孃親沒在意罷了。”花想容自不會和赫一般,不由得斥責了他。
赫覺得委屈,驀然轉頭,退到一邊去了。
“姑娘何必…他是那個……”柳氏勸慰的話才說到這裡,就發覺赫不是原來的小孩子。
“哈哈,柳大嫂大約是被他弄糊塗了。你記得沒錯,這個就是容妹妹的‘兒子’。”此時,花長風也出來打圓場。
花想容掃了一圈,見三宗宗主皆在,不由得也是有些尷尬,想必他們是一定要挽留她的。可是,眼下的情形比她之前想象中的還要複雜,看樣子,她是不能再耽擱了。
“三宗符籙可還夠用?”所以,她開始說了意味明白的話。
聽了她這話,三宗對她秉性熟識的都不多言。
見狀,她翻手之間,就取出三個袋子來,示意赫分別交給三宗宗主。
“你這是…就要走了?”終於,聶魄還是說了他不該說的話。
牽着兒子的衣袖,花想容背影一僵,腳步頓住。
“娘,咱們不能等了。”赫反手扯住她的衣袖。
“聶魄,若我是你們,三宗回去就趕緊在城外挖上護城河道。一張下品的蒼神木符可維持個把月,說不定到時候,一切就真的太平了。還有柳姐姐,尚雲之上,再也沒有你的後顧之憂,帶着孩子好好過,別枉費了你母親捨命護你出城的苦心。”
最後,花想容還是沒有回眸,她知道,兒子說得對,他們已經沒有時間了。
只是,就在她走出幾步,要伏身在兒子背上時候,身後卻響起兩道嗓音。
“若是到了那個時候,帶着他回來,也好。”
“多謝姑娘大恩,柳氏永生銘記、致死不忘。”
花想容不再出言,就只是重重地頷首,算作是對二人的一同應答。其實,現下就算是她自己,也對自己的前路感到不明朗。因爲這突來的陰謀;因爲某些她不知的人,暗中叫人阻住她的腳步;因爲那一個個似夢又再真切不過的場景。
“娘扶穩,我們要走了。”
“嗯。”
二人的身影,隨着晨輝將至而消失在這一日最初的光明之前。
走在花長風的身邊,花長纓似在喃喃地問:“你說,她還會回來麼?”
花長風聞言不語,聶魄卻堅定地回眸看着他:“會的。容兒最是命大,她命中福星高照,不論是何種大風大浪,只要她還想,就一定能活着回來。”
“宗主…你爲何說得像生離死別……”花長纓大禍。
聶魄不說話,負手於身後,縱身起躍向着劍門關城門而去。
花長纓自覺有些沒趣,扭頭想想花長風問話的時候,卻聽見蒼梧問身邊的柳氏:“不知,姑娘方纔和你說到的地方,是何地?”
柳氏去到劍門關時日不久,卻早已明瞭三宗齊心,隨即沒有隱瞞道:“碧山古丘城。”
“碧山古丘城……”“碧山……”“……”
由此,衆人皆是沉默。誠然,不若聶魄那樣和花想容經歷過生死的人,是不會了解讓她爲難的事情,到底有多麼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