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聽呵斥女子繼續強辯之人的話音,花想容便有些詫異。因爲從昨天到現在,走在人前撐場面的,幾乎都是女子。
難不成,這個“萬金樓”的樓主也是個女子?而且是個厭惡男子的女子?
“管事,我……”女子還要解釋,卻不知爲何忽然住了口。
“你們還在等什麼?打從你們進樓那天起,不就應該牢記壞規矩者,位高無論?”只聞樓上女子的話音再度傳來,不過那語氣中,顯然已經流露出不耐煩。
這女子的話方說完,原本是要拉走花想容的那些侍者便一擁而上。二話不說,他們直接上前,架住女子直接拖向大門口。
衆人方出,一道湖藍的身影便從樓上輕身翩然落下。
凡人眨眼的工夫,一名嫣然之姿,年紀約是二十出頭的女子就立在花想容身邊。
只見她欠身向花想容施禮,隨即慢悠悠卻不顯怠慢地說:“樓中失察,望姑娘見諒。不知姑娘此來,要出賣什麼丹藥?”
從頭至尾,女子都不曾稱呼花想容一句“花丹師”。由此,花想容對女子心生敬畏。能做到如此不卑不亢地收拾殘局,女子也是女中豪傑。
“卻不知方纔那位姑娘……”她沒想過要將得罪自己的人如何,所以才關心一句。
“姑娘不必掛心不知輕重的丫頭,我們萬金樓執法從來從嚴,不避親。”女子不等她說完,就漠然不帶神情地回了一句。
這樣的情形,反叫她覺得有些尷尬。
煥靈丹、聚靈丹與獸元丹,她是不能輕易拿出手的,有了昨天的教訓,她不想再引起許多風波。這裡沒有青殤,她吃不了,可沒人爲她兜着走。
“我這裡有暖骨丹、續命丹數顆,還有迫力丹。”不過是走走過場,只要賣出一些丹藥,她應該就可以去到下一閣。
只是她說這些自己覺得尋常不過的丹藥名字之後,再次引起賣場議論紛紛。這樣的情狀,使得她有些始料未及。若是這些丹藥都賣不出去,那她也真是背到家了。
“前兩味丹藥,鹿雙尚有耳聞。卻不知姑娘所說的最後一味丹藥,藥效爲何?”女子說話,仍然是那副冷冷的表情。
花想容聞言,腦袋有點要炸開了。她只是順嘴一說,卻忽略了不是所有人都曉得丹藥圖譜上的多味丹藥。
“所謂‘迫力丹’,就是將人的潛能激發出來。服食此丹之後,力量可以得到很大的提升。自然,丹藥的品階越高,使出的力道越大。”
“依照姑娘這麼說,一個尋常人服食了這種丹藥,不是也可以變得力大無窮?”
不待鹿雙說話,樓上便有人起鬨。這種衆人聞所未聞的丹藥,若不是讓人親眼見到,自然不會有人相信。
“公子說得既對也不對。不論是何藥,藥效在體內存在的時辰都是有限的。否則,那就不能叫丹藥,而該改稱爲仙丹了!”
“哈哈哈——”
花想容也沒動氣,三兩句詼諧的話語,就引得全場一陣大笑。至此,她身邊的管事鹿雙,也才露出一些有別於一直以來的神色。雖然是很短的一瞬,但花想容還是注意到鹿雙表情的微變。
她覺得,那表情不是會心的覺得有趣,而是一種審視。
“這丹藥如此神奇,我倒是想要見識見識。”此時,又有一人接話。
“公子的意思,是試藥還是買藥?”花想容也不討喜。
“試藥如何?買藥又如何?”那人見她與自己槓上了,也不想一個男子的尊嚴失於人前。
聽見男子的話,花想容覺得,今日種種的意外之後,總算是遇到一件事情在她的意料之中。
不覺之間,她微微揚起脣角:
“兩種說法都很簡單。試藥,便是公子任意指派一個人服食我的迫力丹,這顆丹藥,不需公子照價付銀子。至於這買藥嘛?如果試藥完畢,丹藥卻如我所說不假。這迫力丹無價無市,一顆丹藥所費的銀子,自然也是不菲的。所以,我白白損失了一顆丹藥,這藥價,自然要攤在我接下來賣出的丹藥上。”
人常雲“無奸不商”,不過花想容偏偏反其道而行,她就是喜歡把事情都擺在明面上。
“若是姑娘的要是真的,誰還在乎多出的那些銀子?卻不知,姑娘出賣的丹藥是何品階,藥效如何?”另外一個老者問。
“迫力丹,下品。服食此丹藥,至少可以幫一個尋常人提升到築基的力量。”她笑道。
由此,靈丹閣裡再次譁然,這一次,就連站在一邊的鹿雙,也情不自禁地看向花想容。
她翻手之間,掌心多出兩顆迫力丹。
隨後,她望向周圍的買家們:“還請各位隨便指出一人,或者,又不信的,也可以自己上來服食一顆試一試。”
“我來。”不待衆人出聲,鹿雙忽然開口。
這情形是花想容沒想到的,她本以爲鹿雙會置身事外。不過,是誰都沒關係,她又不是賣假藥的。
鹿雙從她掌心捻起一顆丹藥,毫不猶豫地放進嘴裡。這時候,花想容能感覺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和鹿雙這邊。
過了一會,鹿雙的臉色微微變化,她側目看向花想容:“姑娘且閃開,鹿雙來爲大家印證一下。”
說着,鹿雙揮手成斬,作勢要劈向她們之間的青石展臺。
“管事手上力道要放輕……”花想容的話只說了一半,鹿雙的手已然揮斬下去。
花想容早就看出鹿雙身上雖然沒有修爲,但還是帶着一些功夫。在見到她一掌劈下去的時候,花想容便下意識地扭轉過身子,背對她和展臺。
剎那之間,只聽“咔嚓”一聲巨響,隨後便是“嘩啦啦”碎石接連落地的響動。
直待響聲稍息,花想容扭回頭看向身畔鹿雙。但見她還維持着方纔揮掌下去的動作,整個人有些僵硬似的站在那兒。
“額…鹿管事?”花想容伸手在鹿雙面前揮舞,試圖幫她回神。
可就在此時,鹿雙忽然握住她的手腕,輕道:“這丹藥,姑娘想以何價賣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