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花想容不知道自己要住客棧和辦事,哪裡衝突,但是,她還是乖乖地跟在女子身後,來到了一個較小的菜市。
“我知道我愛財,姑娘信不過我。”沒來由的,藍衣女子忽然說了這麼一句。
花想容先是愣愣地看了她的背影兩瞬,隨後還是選擇不說話,隨她在熙熙攘攘的菜市裡緩緩地向前走。
“你別看我們這如何風光,其實和別的地方是一樣的。富的人,富得流油。窮的人,窮得掉渣。要不是爲了…哎!總而言之,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我也是迫不得已的。其實,我覺得姑娘也沒有什麼闖蕩江湖的經驗,你是離家出走的對吧?”
不聞她出聲,女子回眸看了她一下,見人沒走丟,就放心了似地接着說。聽了女子的假設,花想容忽然覺得對方不是爲了騙取自己的信任,有意再賣慘。
“這都被你看出來了。”她配合地說。
“嗐,像你這樣有錢人家的孩子,我見得多了。不過之前那些都是男子,就沒見過誰家姑娘像你這麼膽大。跑到這裡來尋刺激的……”女子走到一個菜攤面前,似乎是本能地,想要伸手去選那些比較不新鮮的菜葉。
“我爹娶了小老婆,對我娘越來越差,他原來對娘很好的。現在有了弟弟,對我也差了很多。”她隨口編道。
聞言,矮身擇菜的人忽然有些同病相憐地望向她。
隨後放下手中的破菜葉,起身指着旁邊很新鮮的幾棵菜對攤主說:“大娘,給我這幾棵。”
原本是再尋常不過的行爲,可那個大娘看了看她,卻道:“小吉這是遇見有錢人家的小姐了?”
聽了這話,花想容側目看向那菜攤大娘。大娘這話,分明不是出於什麼善心,是怕藍衣女子沒有菜錢,故意酸她的。這個時候,她才真正明白女子最開始進菜市說那話的意思。
女子面上一窘,就要伸手去取衣袖裡的銀票。她一步上前,用手肘撞了女子的手臂一下。
隨後,在大娘的異樣,目光中反手指着街對面的肉攤說:“你好歹救過我的命,就打算讓我用這個做彙報?喏,今天咱們吃肉。”
女子正詫異地使眼色,告訴花想容不要逞強。花想容就走到肉攤前面,指着砧板上幾乎是半頭豬的肉說:“老闆,這些豬肉我要了。但是我們提不動,你能負責送到她家不?”
老肉攤前面原是還有些買肉的,聽見她的話立時回眸看向她指的人。
其中一個手臂挎着菜籃的大嬸捂嘴笑道:“哎呦這位姑娘,你也不打聽打聽小吉的家境。現在這豬肉是便宜了,可這一斤豬肉也要五十文。她全家半年,怕也不敢拿這一斤肉解饞。”
旁邊一個同來的婦人附和道:“就是,這些肉都快半隻豬了,少說也得有一百斤……”
“噹”一小錠銀子仍在砧板上,那兩個婦人幾乎沒看見花想容是從什麼地方那處錢來的。
她指着砧板上的銀錠子問:“我不太會算銀錢,不知道這一兩銀子,夠不夠買這些豬肉?”
聽聞此言,肉攤老闆滿面堆笑。
他一邊從砧板上撿起銀子,一邊指揮着身邊的一個青年說:“兒子,小吉家在哪你不是知道麼?你去給她家送肉。”
青年一愣,看了看花想容,有看了看自己的父親。
“怎麼?半隻豬賣光了可以提前收攤,你不願意?”肉攤老闆生怕花想容反悔,趕緊訓斥兒子。
這時候,花想容回眸看向小吉,小吉和菜攤大嬸一樣,都是滿臉驚訝。
那個大嬸大概以爲花想容是被小吉騙來的,所以沒想到她手裡還能拿出錢來。而小吉完全是驚訝於,像花想容長得這種很好騙的姑娘,給了她那麼多銀票,身上居然還能剩下銀子。
青年揹着那一大塊肉往菜市另一頭走,走出十來步忽然回眸看小吉:“不跟我回去,不怕大嬸和弟妹們嚇着了?”
小吉聽了,這才如夢初醒,“哦”了一聲,就要拉上花想容一起走。
“你先回去,我還有想吃的東西沒買。一會就去尋你。”花想容笑嘻嘻地說。
“可你又沒去過我家。”小吉有些難色。
聽了小吉的話,她“哈哈”地笑出了聲,在小吉不解的時候,她回身向着周圍賣東西的攤主們揮了揮手,問道:“可還有誰知道小吉家住哪兒?”
她的話音未落,菜市裡一片人聲沸騰。
當她再看向小吉,小吉愣住的表情瞬時解凍,隨即露出了會心的笑容。
不知過了多久,總而言之,花想容把半個菜市的魚、雞、羊、牛肉販子,還有一些賣菜的,都領回來小吉的家。遙望着小販們給自己指出的一間籬笆小院,花想容忽然有些心塞兼具心酸。
心塞的,是她明明就聽人家說小吉的家境不好,還買了許多不易存放的食材。心酸的是,一個瘦骨嶙峋的母親正在數落小吉,可她們身邊,卻有四五個年幼的孩子,在圍着那塊豬肉歡呼雀躍。
花想容緊走了幾步,率先來到小吉的身後,她故意提高聲調衝着小吉的背影喚道:“恩人,我回來了!咦,這位大嬸是不是你掛在嘴邊的孃親呀?”
聽見她的嗓音,垂首不語的女子驀然回首,看見她身後跟了十來個人,抿了抿嘴脣,那表情不知是委屈,還是感動。
“這位……”原是在數落女兒的母親,半揚手指着花想容,欲言又止。
“大嬸好,我是恩人半路撿回來了。多虧了她,我才保住一條小命。”花想容無所顧忌地大聲宣揚着,彷彿想讓這遠遠近近的鄰居都知道小吉救了她的事情。
此時,婦人才看向女兒,若有深意。
“你真的沒有說謊?”
“說什麼謊?原來小吉恩人還會說謊?對了恩人,那個賣菜的大嬸有話對你說。”
花想容成功地將母女倆的注意力轉移到她身後那個大嬸身上,只見起先嘲笑小吉的賣菜大嬸漲紅了一張臉走上前來,頭也不敢擡。
小吉有些詫異,因爲她早就習慣了被看不起:“大嬸,你這是……”
那大嬸雙手絞在身前,清清楚楚地說:“小吉,今兒這事,是嬸子不對。以後你們家要吃菜,就到嬸子那去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