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覺悟

婦人氣絕,嬰孩止聲。

小娃娃在故去母親的懷裡安恬地睡了,花想容方想退出房間,驚見透過厚實的襁褓,孩子的身子仍然透出來微微的月白光暈。可是,房間裡目光呆滯的花甲和一邊暗自神傷的杜媽媽都未發覺。

是了,並不是花二小姐害死了她的母親。是狐狸精母子,是他們的到來,試問一個尋常婦人,生下一個骨骼清奇的孩子已是不易,哪裡承受得住一個百年壽命的狐妖?

所以,杜媽媽說花二小姐從小性子就有些孤。她出生便失了母親,父親不疼她,妖狐如影隨形,嫡出又總來找茬,她的性子怎能不孤冷!

花想容出神地迴轉身子走出房間,眼前繁花在雪中盛開的景象此時見到變得尤爲扎眼。即便那花開得繁盛,即便在夏季,也未見得能開得這麼絢麗多彩。

該醒了!該醒了!

花想容不斷地提示自己該醒了,可是卻沒有如願醒來。彷彿被禁錮在夢魘中,她環顧周圍看花的婢婆們,她們的笑容都那麼刺眼。

情不自禁地覺得自己可笑,疲於找出活命之法和救花紅蕖出牢,她居然對狐妖之子的小小恩惠由心而發地感激過。

她穿來這麼久,都沒察覺到除了自己和小狐狸之外的一點點他人意志。再加上,腦海裡絲毫沒有關於花二小姐的記憶,這不是早證明,人已死了麼?

小狐狸爲什麼對她好,就和她爲什麼會被揪來這裡差不多。沒有一個人支撐“花想容”活着,就意味着小狐狸要等死。

如此看來,她不僅是個頂包的,而且是天底下最倒黴催的頂包的!

等等,那個人怎麼還在那兒?她是誰?

花想容擡眸之際,見到花二小姐出生前那個躲在門外的婦人,此時還在門外看。雖然只有半邊臉,但是她仍覺得有些眼熟,好像在哪兒見過?

她不由得暗自神傷,出又出不去,還平白無故地醒過神來自己被一隻狐狸騙了,這豈不是天底下最最讓人鬱悶的事:那雙眼睛,花重錦!呵呵了,花想容,你是不是被刺激傻了?花重錦比花想容還小,怎麼可能在這個時候,挺着個大肚子來偷看?

嗤笑自己之餘,花想容忽然覺得周身的景物開始搖晃。

出於本能地,唯恐身後的房子倒塌下來砸到自己,她傾身向身旁躲了一下:“哎呦!”

即便身上裹了被子,花想容還是重重地從牀帳中摔下地。無奈自己讓被子包裹,續命丹藥效已去,了半天都沒法脫身,她挺屍一樣地躺在地上,仰望了外面的天色,又睡過頭了!

好不容易把左手覆在自己的脣邊,吞下一顆續命丹。可不知爲何,這次丹藥起效的速度卻不如之前幾次快。

“吱嘎”久等之後,房門被人從外面推開。

碧藍的衣襬出現在花想容的視線中,她還來不及求救,就聽見來人牢騷道:“我說懶丫頭!你這是懶出新意境來了?一大早上,因爲你,我都跑遍小半個花府了!”

聽這話音,花想容浪費力氣視線上移的動作已停。

“你也可以不找我。”還在糾結今日的藥效發作的奇慢,她身上除去有了一些力氣,完全沒有之前服藥以後的爽利。

“要不是父親找你,你以爲我願意到處跑?”

“那你還不快把我弄出來!”

二人的和平“談判”正是結束,花想容老大不客氣地衝愛彆扭的花長歌吼了一聲,本以爲這人會負氣而去,沒想到……

“我的天吶!”

花長歌蹲才發現她的窘境,伸手輕輕抽掉被子,花想容地上滾了一圈,臉差點兒直接撞到牀腿上。

骨碌一下坐起身,花想容扶額盤坐在地上,揚手指着花長歌:“家主沒教過你們進姑娘的閨房之前要敲門是不是?”

“你是姑娘?”本來已經起身,聽見花想容的話,花長歌走到她面前再次蹲,好奇地問。

“……”花想容表示無聲抗議,她上得廳堂下得廚房,煉得靈藥,才貌無雙,這傢伙哪隻眼睛看她不像姑娘家了?

半盞茶後,局勢發生了改變。

“懶丫頭,咱們走吧!”

“不去。”

“去晚了父親會罵人的!”

“罵你又不罵我。”

“是關於宗派收徒的事。紅蕖是去不了了,但是你還有機會!”

“沒吃飯沒力氣,你揹我。”

“成!上來!”

友誼的小船說翻就翻,但是花長歌力氣大,再翻過來也是可以做到的。花想容現在是被自己嬌慣的越來越懶了,誰讓花長歌說她懶,她就懶給他看。

花想容一把年紀,自然不是隨便賴皮的人。再怎麼說,上次見花甲的時候,她還是要死不活的,隔兩天不見就活過來一樣,不合乎情理!

誰來叫她誰倒黴,人力腳伕!

初秋的花家院落,繁華盡去,唯獨剩下的就是那麼三兩棵尚未被秋雨打殘的綠樹。

“小丫頭片子,現在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你要聽哪個?”邪魅的聲音忽然耳邊響起。

花長歌的背上,她想起夢裡的情景,不太愛搭理人地哼了一聲:我沒名字麼?

“哎呀!那不重要!”小狐狸不明所以,口頭禪地說了一聲。

花想容瞟了一眼“魁首”近在五十步,不免微微揚起嘴角:是不重要,對於狐妖來說,沒有什麼比自己更重要。

往後小狐狸的牢騷,她一概置若罔聞,不過在門口見到了花長雲,是她沒有料想到的。

再次“魁首”,驚見不同尋常,廳中不僅僅有花甲,還有測試靈根那日的家中幾個長輩。不曉得是不是第六感作祟,她總覺得今日的氣氛不太祥和。

“花想容見過家主,見過諸位叔伯。”禮數週全地向廳中各位施禮,她對花甲的稱呼不由得使其餘幾人一怔。

接下來,坐在花甲下首的一個綠袍男人眼睛瞟過她的身上,而後轉盼望向花甲:“家主,我看這丫頭臉色不佳。就算是有續命丹維持,也不見得能入選宗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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