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見了自己和一個身着一襲白色裘皮的男子並肩躺在一起。因爲距離太遠,她只看得清那“鏡子”裡女子的着裝和自己一模一樣,所以她斷定那個人就是自己。
可是,現在整個地穴裡只有自己一個人,哪來的男子?下意識地,花想容側目看向自己的左邊,空無一人?
她不由得有些疑惑,再看向地穴的頂部,此時,躺在地上的就只有她一個人。難道是她眼花看錯了?可即便是看錯,她方纔也是想着那個黑衣男子才清醒過來的,沒道理臆想出來的男子是個渾身雪白的?
“花容容,你該不會是,打算在這個地穴裡躺到死吧?”不合時宜地,小狐狸碎碎叨叨地問着。
“呸呸呸…咳咳…呸…你個…烏鴉嘴!我身負…練氣前期三階的…修爲,被一個…練氣後期四階…的打傷。沒死…都算…命大了,歇一會…都不讓?你說…你想讓我去哪?我爬着去……”
“哎呦!那這可是有點難度,容容得爬到第二間洞室去。”
“天末流光!你大伯父的!你信不信我…現在就…爬起來,把你丟進…淬骨丹鼎烤來吃?”
“我連自己的父親都不知道是誰,哪來的大伯父?”
“天末流光——”
最終,花想容和小狐狸之間的矛盾在爭論小狐狸的“大伯父”(大爺)中落下帷幕。而花想容雖然身負重傷,卻完勝小狐狸。
要她從地穴底下爬到近乎於最上面的第二層?小狐狸不是自討沒趣麼?明明是一張下品蒼神木符能搞定的事,非要招惹她,真是不作死就不會死!
一刻之後,花想容由一棵鬱鬱蔥蔥的大樹託着直達第二間洞室的外面,身子已經挨近緩臺,小狐狸道:“容容老人家,您骨碌一下唄!”
“我全身疼,動不了!”
“丹鼎給你烤蛇肉的時候,我收集了妖血給你。”
“?那也動不了,右手都廢了,有妖血也畫不了符籙。”
“花想容!你還想不想活着見小吃貨了?”
“天末流光,要不咱倆換一下吧!你來替我疼,替我骨碌!我去流光繭裡面,替你說風涼話!”
本來聽見小狐狸那麼懂事自己知道收集妖血幫她加強符籙的威力,她還挺高興的,但是她現在的確是動不了了,不然也不會那麼說話。
“誰讓你剛纔爲了制符把靈氣和靈力耗得那麼幹淨,但凡是…喂!你幹什麼?你小心點!”
骨碌她是不會了!不過蹭的話,說不定還能使出力氣。
只是小狐狸說得沒錯,她身在樹冠上,滾的確是比蹭過去安全得多。最起碼,不會有蹭掉靈符的危險。
“呼——嚇死寶寶了!”
直待花想容安穩地躺在緩臺的中間,蒼神木符的飛灰隨着消失的大樹飄向下面,她長出了一口氣,側目看了一下近在身側的第二間洞室。
折騰得精疲力竭,她忽然有些想睡,這一次並不是要斷氣的那種感覺,她就僅僅是單純地要通過睡覺養養精神。
“喂!花容容!喂!容容!你把眼睛睜開!不能睡!”
“可是…流光…我…真的好睏!”花想容緩緩地閉上雙眼,她直覺得閉上眼睛以後,渾身的痛感能夠減輕一些,完全沒心情去管有禁制封結,原不該溢出來的靈氣。
片刻之間,她幾乎要睡着了,可是下一剎,她的左手不聽使喚地伸向第二間洞室的禁制,輕而易舉地就插了進去。
與此同時,小狐狸似乎也很費勁地念叨着:
“要睡去裡面睡,在外面睡傷愈的效果會很慢。我嗅到了妖獸大潮的味道,也不知道…劍心宗他們,頂不頂得住!容容,你要堅持!必須堅持!若是你不趕緊藉着這個機會,順理成章地‘找回記憶’!那麼就算是小吃貨得以不死,厚臉皮…也會把髒水潑到他的身上!花想容!你別忘了,別忘了厚臉皮離開之前說過什麼!”
花重錦說過什麼?她當然記得,每一句話,她都記得!花重錦說,是她在意的,花重錦都會親手毀掉!
一盞茶的工夫之後,明明就是在她身側的洞室,她只挪進了半個身子。
“流光!你使點勁,我真的盡力了!”躺在溫熱的地面上,花想容大展着左臂,一隻手攥住竹榻的一條腿,用力地把自己往裡拖。
“容容,我第一次發現一個女子能像你這麼沉……”
“天末流光,你說瞎話是要憑良心的!我瘦的都快成排骨了,你還嫌我胖?是你長得小吧?”
進洞室之前還像個人似地,進了洞室立馬變回了小狐狸,花想容有些生氣,生氣小狐狸莫名其妙地找茬兒。
“呼——連說話的力氣都回來了,果然在洞室裡面,身子比較容易恢復!”
“……”
花想容無語,何着小傢伙這是在拿她做實驗。不過,說真的,雖然只有半個身子進了洞室裡面,她身上的力氣好像是回來不少。醞釀了一會,花想容一縮雙腿,整個人就都置身在洞室裡。
“流光,我好累。”
“累就睡吧!這次可以睡了,等你睡醒,手臂大概就好了,咱們還得多畫一些別的符籙。”
“你不是…不喜歡我畫制符籙麼?”
“你怎麼知道?”
“自從昨天我畫出第一張符籙以後,你就再也沒和我說過話。”
“可是……符籙能救你的命。”
“天末流光,你不要忽然這個樣子好不好?你這樣,真的讓人家好感動。”
“少臭美了!你不死,我才能活着。誰爲你了?我是爲我自己!”
和小狐狸貧了一陣,花想容還是沒有問出小狐狸爲什麼會因爲她製成符籙而不高興。明明之前,他也是主張要她制符的。
不過,不管怎麼說,到了最緊要的時刻,小狐狸從來都沒有放棄過她。
花想容緩緩地合上雙眼,她好累,真的好累。做夢都不曾想到張揚跋扈的花重錦,居然也不是花家的孩子,要是那樣,花想容的父親豈不是很可憐?
她的嘴角慢慢揚起弧度,小狐狸就是嘴硬心軟,不是爲了她,他大可以等她死了再“自有主張”。好好好,她還活着,他也活着,希望聶魄和自己在意的人都活着。
只要大家都好好地,她不在乎更多,爲誰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