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1 有野心的人
天都廣場位於天都市正中心,廣場呈現正四方形,綠草茵茵,鮮花豔豔,在大廈林立的都市是一道獨特的風景線。在廣場的最北面,是省委省政.府的辦公大院,古樸的火柴盒一樣的房子,房子正面正中心掛着國徽,鮮豔的國旗在屋頂不停地飄揚。
李南陪着江夢秋,沿着天都廣場慢慢地行走了一圈。江夢秋手中提着一個白色的小包,一邊漫步,一邊夢囈一般地回憶着曾經的點點滴滴。兩人的身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不少年輕人心中充滿了羨慕。但是他們不知道,這卻是兩個曾經相愛的人的告別之旅。
“走累了,坐一會。”江夢秋嬌.聲道。
兩人找了一張空着的長條椅坐下來,雖然捱打很近,但是心卻漸行漸遠。
江夢秋看着前面莊嚴肅穆的省委大樓,幽幽地道:“武陽市什麼時候發錄取通知?”
李南搖着頭道:“昨天剛體檢,說是兩週之內吧。”
江夢秋沉默片刻,忽然轉過身來,眼如秋水,看着李南,柔聲問道:“不能留下來麼?”
李南沉默不語,既然已經做出了選擇,他怎麼會改變!當江夢秋說出“分手”兩個字的時候,他們之間的感情,便已經不能再回到從前。
“咯咯……我就知道你不會回答。”江夢秋自嘲地笑了,“你決定了的事情,從來就沒有改變過。三年多的時間,我早就應該知道了的。”
她的聲音十分傷感,李南卻只能無言以對。
省委大院的門口,不知什麼時候,涌現了一大羣人,他們圍堵在大院的門口,羣情激奮,鬧嚷着訴說着什麼。有人從隨身攜帶的口袋裡面,掏出橫幅拉開,那上面寫着“我們要吃飯,武陽紡織廠不是私人的!”“我們拿什麼養老?”“我們要生存!”等一些標語。
這一羣人的出現,頓時吸引了在廣場上休閒的人的注意,更多的人往前匯聚。
一羣警.察從左邊的路口快速奔了過來,但是面對這些老實巴交卻又情緒激動的工人,這些警.察也不敢輕易動手,只是擋在大院門口不讓他們衝擊省委大院。
有人拿着擴音器大聲地勸解着,卻沒有效果,那些人是武陽市紡織廠的工人,專門從武陽市感到天都市來,爲的就是通過這個事情引起省政.府領導的關注。
李南想起昨天下午迴天都市時車上的那些工人,估計他們正是來省政.府上.訪的。在李南的心中,這些工人是弱勢羣體,只怕不到萬不得已,也不會走出這一步。
“是武陽市紡織廠的工人!”
“是啊,我媽就是從武陽紡織廠買斷的,紡織廠已經很久發不起工資了,凡是有點辦法的人,都另尋出路。但是大部分工人都是一輩子在廠子裡面上面,也沒有其他的謀生手段,現在廠子都要被某些人整垮了,他們生活沒有着落,市裡面又不解決問題,他們只好來省城鬧。”江夢秋撇着嘴道,“現在當官的,又有幾個管老百姓的死活呢?”
李南道:“也不能這麼說,我們也學過經濟學,國有企業的變革、改制,勢在必行,以前廠子不僅要搞生產經營,還要負責退休工人的養老,承擔了一部分社會職責,包袱沉重,自然不堪其負!所以出現問題,就必須想辦法解決,而且不僅要治標,還要治本,要改變生產方式,適應新的變化,這正是國企改革的出發點。”
江夢秋冷笑一聲,道:“你現在還沒有當官,說的話就開始假大空了。但是,如果你面對這些工人,你怎麼辦?他們有正當理由、正當訴求,這是好的,還有些可能是無理取鬧,或者是被人利用企圖達到某種利益的,這些複雜的事情,你想過嗎?”
李南堅定地道:“我考慮過,這些都是以後可能碰到的,但是無論在什麼行業,複雜的事情一樣很多。我既然選擇了,就全力以赴去做好,只要我有決心、有恆心,就沒有過不去的坎、翻不過去的山。”
“看來你真是下定了決心,連我都不要了。”
“我……”
“別說了,我不會強求你。以後,我們也不會有什麼關係!”
江夢秋的語氣毅然決然,李南心中黯然,初戀,真的結束了。
這時江夢秋從包裡面掏出一個小本子,翻開中間摺疊着的一頁,將它撕下來,遞給李南道:“這是我高中一個同學家的電話,她叫周彤,我和她是好姐妹,你見過的,她爸是武陽市政.府的人,以後說不定能幫上你的忙。”
李南愣住了,很顯然江夢秋早就已經準備好了這一切,或許此前她是在做最後的努力吧。然而,她沒有說服自己,但還是決定幫自己。
“傻啦!”江夢秋嗔怪地道,將紙條塞進了李南的手中,她的手柔嫩細膩,似乎輕輕從李南的心尖撫過。
李南一把抓.住她的手,緩緩道:“對不起……”
“不管怎麼樣,希望你能夢想成真。”江夢秋臉上浮現一絲淡淡的笑容,微微擡頭,目光看着遠方的天空,“分手了,至少我們還是朋友。希望你混好一些,早點當官。”陽光照射在江夢秋的臉上,她的皮膚似乎是透明的一樣,潔白無暇,長長的頸子猶如象牙雕琢一般,透過陽光能夠看到上面的細細的絨毛。
李南心中感動,真恨不得告訴她自己不回去了,就留在天都市一直陪着她。可是,從政、當官,這時李南心中揮之不去的執念,爲了洗去父親的冤屈,讓父親九泉之下可以舒一口氣;爲了自己出人頭地,爲母親爲家人創造更好的生活環境。在他的心中,只有權力,才能夠讓人真正地實現自己的人生抱負,手掌大權,方能笑傲人生。
心中的這種想法,根深蒂固,只是李南從來沒有向別人宣泄過。李南從小的經歷、所見所聞,一直驅使他嚮往人上人的生活。這也只是爲什麼李南不願意留在大都市裡面,像無數整天爲了生活勞累、奔走的所謂白領一樣辛苦地活着,卻連自己的命運都掌握不了,更別說左右別人的命運。
“我要從政,只有當官,我才能掌握自己的命運……”這一刻,李南直抒胸臆,把埋藏在自己心中最真實的想法,傾訴了出來。
“你是個很有野心的人!”江夢秋總結道,“那你就去奮鬥吧。不過,官.場上面,可能比在都市裡面當白領更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