楉姜眉頭倒豎,立刻就想叉腰前去破口大罵。眼看着這宮女雖是滿口求饒,實則是將她推到了風口浪尖上。饒是她這種從不得罪人的性格也按捺不住了。可以想到方纔隱嵐的提醒,這才忍了又忍,死咬着嘴脣沒說話。
紫湘瞳垂着眉眼,一雙鳳眸半睜半閉,長長的睫毛在她的臉上投下剪影,讓暗暗觀察擡頭的奴才看不清她的表情。
“你叫什麼名字?”
那宮女身子一顫,來自頭頂的聲音柔聲細語,卻讓她覺得有些冷。好不容易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唯唯諾諾地開了口:“奴婢……奴婢叫玉秀。”
“玉秀?”紫湘瞳一挑眉道:“你和大姐姐身邊的玉珠是什麼關係?”
宮女的頭垂得更低了:“回三公主。玉珠姐姐是奴婢的同鄉。我們……我們是同一時間進宮的。”
“哦?”
“那這麼說來,你們交情匪淺嘍?”
見宮女懦懦地沒敢答話,紫湘瞳輕笑了一聲:“既然如此,你應當去求你的玉珠姐姐饒命,怎會求到我這個不受寵的主子身邊兒的侍女身上來?”說着,話音一轉:“你的楉姜姐姐可是和她主子一樣不管事兒,不如還是去求你的玉珠姐姐吧!”
玉秀大駭,邊磕頭邊道:“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奴婢不敢!”話雖這麼說,可暗地裡卻瞥了瞥嘴,這細微的動作被紫湘瞳盡收眼底。
紫湘瞳心中冷笑,面上卻冷哼一聲道:“不敢?有着得勢奴才的撐腰,你還有何不敢的?來人,給本宮狠狠掌她的嘴!”
一旁的楉姜早已等不及了,擼擼袖子上前就打算動手。
玉秀猛地擡頭,臉上卻不見驚慌之色,大聲道:“三公主,您不能這樣對待奴婢。奴婢並未有錯啊!”
“看來你終於說出心裡話了。”紫湘瞳斜眼看去,冷聲道:“看來你是忘了,這裡是本宮的香海宮,不是你曾經在的瀾雪宮!再說,你也是做錯了事被降革到這兒的,既然入了本宮的香海宮,你就是香海宮的奴才!怎麼處置,由本宮說了算!楉姜,掌嘴!”
楉姜一臉興奮地舉起巴掌,一見紫湘瞳是要來真格的了,心裡也開始害怕,連聲說着“不要”。然而這也是徒勞。便見楉姜的手一起一落。她本就恨極,此次出手一點情面也不留。
原本喧譁的花廳頓時寂靜下來。衆人戰戰慄慄垂着頭聽着那一聲聲響亮的耳光。個個面紅耳赤,好似打在了他們的臉上。
“三公主,您不能這樣啊!奴婢冤枉啊!”
“奴婢求您了!奴婢冤枉啊!”
紫湘瞳冷冷地看着她,直到那大喊聲漸漸弱了下去才喊停。隱嵐一鬆手,沒了鉗制的玉秀癱軟在地。只見她的臉已經腫得不成樣子,嘴角更是鮮血直冒。
“你可知錯?”
玉秀艱難地從地上跪正身子,猛地上前抱住了紫湘瞳的雙腿,如杜鵑啼血般哭嚎着:“三公主饒命啊!奴婢冤枉啊,饒了奴婢吧!求求您了!”
她這舉動顯然出乎了衆人的意料,尤其是隱嵐楉姜,更是沒能及時反映過來。若紫湘瞳還是之前那個懦弱的公主,更是手忙腳亂地失了儀態。可如今的她卻再不會那麼好欺負。
也不見她抖動雙腿,紫光一閃,玉秀像是被一股衝擊力打中了胸口似的。整個身子被彈了出去。撞在中央的柱子上又墜落在地。
這一連串的情況嚇得衆人臉色發白。誰會想到昔日出了名的廢物公主會這般地厲害。隱嵐的目光中也是流光四溢。剛纔紫湘瞳的反擊,
她根本就沒有感到任何靈力波動。而且,所展現出的還是紫光。眼中略過一絲擔憂。看來主子越來越強了。
這可不是好事。
雖然看着嚇人,其實玉秀並未受到多大創傷。紫湘瞳在反擊時是手下留情了的。但就是這樣也把玉秀嚇得不輕。剛想開口說話,卻聽一個清冷的聲音斥道:“大膽,竟然敢公然冒犯本宮。來人,把她拉出去。”
玉秀一愣,沒想到紫湘瞳竟然還敢再下手。難道她不知道自己是二公主的人嗎?難道她不知道若是真的處置了自己對於她的名聲不利嗎?難道她不知道……還來不及多想,甚至一句話都來不及說,便被幾個奴婢抓住了胳膊往外拖。
一直到了門外,玉秀才猛地反應過來,厲聲道:“三公主,您不能這樣,奴婢是……唔……”話還沒說完,不知被誰的手給捂住了嘴。
任那悽慘的人隨着聲音漸行漸遠,直到消失在了視線裡。衆人都不約而同地打了個寒顫。看向主座上的紫湘瞳也心有餘悸。
他們在作亂的時候怎麼就忘了。紫湘瞳再怎麼不受寵,終究是王族嫡系。這宮中的主子。他們不過是地上的螞蟻,惹了主子不高興,一句話便能置他們於死地。
此時再多的懊悔也是無濟於事,便見三公主那保養得極好的手指衝他們之間點了點,便立即有三個奴才暴露在他們的目光下。
“這些人也都是禍根作亂的。一併拉下去!”
還未等三人求饒,便二話不說地拉了出去。這一番立威可謂是雷霆手段。也不盤問,也不斥責。只是輕飄飄的一句話就要了他們的命。
衆人聽着那慘叫聲,只覺得肝臟都在顫。朝夕相處,相互的底細誰不清楚?被處置的那幾個都是從其它宮裡來的。極有可能是眼線身份。瞧自己面前的主子,不聲不響地便摸清了他們的底細,許是早就看得真切,只是隱而不發。誰曾想今日他們自己撞了上來,落得個這樣悽慘的境地。
紫湘瞳的一聲輕笑拉回了他們的心思。但見三公主滿臉笑意,絲毫不像剛纔下過狠手的。便聽她輕聲道:“好了,現在我們開始盤問。”
衆人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兒。
一旁早有人活絡了心思。眼看着主子不能欺,倒不如服軟。此時瀟繚公主不見了蹤影,他們作爲負責服侍飲食起居的奴才雖有責任,卻也是個表現的機會。幾個人剛有了這個想法,便聽已有人出聲道:“公主,奴婢知道!”
見紫湘瞳循聲朝自己看來,說話的宮女臉上露出了喜色,接到了三公主的點頭示意,連忙恭敬地說道:“奴婢是被公主選來負責瀟繚公主起居的。最先發現公主不見的正是奴婢。今天一早奴婢準備好熱水,卻不想開門不應。壯着膽子找了幾個內侍撞開了門,這才發現瀟繚公主不見了。而且就連那洛顰兒也不見了蹤影。”
“那你常在內殿服侍,近日裡可曾發現有異常?”
那宮女歪頭認真地想了想,道:“奴婢昨天傍晚還能見到瀟繚公主和洛顰兒呢。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她們看起來有些神秘,洛顰兒不知跟瀟繚公主說了些什麼,惹得瀟繚公主大發脾氣,狠狠地訓斥了洛顰兒一頓,就連晚膳也沒吃多少。”
紫湘瞳輕皺眉頭。繚繚訓斥洛顰兒?據她所知,繚繚可是將洛顰兒視爲親生妹妹的,兩人這般要好,到底是何事惹得繚繚發那麼大的火呢?
正在沉思間,卻聽一個內侍舉手道:“公主,奴才倒想起了一事。”
“什麼?”
一見主子關注到了自己,內侍也忙不迭地道:“回公主,奴才是負責在門口守夜的。只記得前兩日夜半之時在瀟繚公主的內室裡似乎……有男子……”
紫湘瞳一怔,臉色瞬間變得難看,但忍而不發,只是淡淡道:“你可看清了?瀟繚公主雖是暫居在這荷香院,可到底是女子的閨房,怎麼會容男子隨便出入?再說,瀟繚公主乃是星境王族嫡系,怎會這般不知輕重?”
內侍一個寒戰,忙磕了一個響頭道:“三公主明鑑,奴才怎敢睜眼說瞎話。實在是那天晚上守夜困極,打了一個盹兒。再醒來後便看到窗前兩個人影。一個是瀟繚公主的,另一個明顯是男子打扮。當時奴才還有些發懵,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也就沒敢做聲。可是一連幾日都能看到。直到昨日還能得見。奴才本想着天一亮就將此事稟告給公主您的。誰曾想就發現瀟繚公主不見了……”
紫湘瞳知道,這內侍的最後一句定有推脫責任之嫌。天一亮就稟報?紫湘瞳心頭冷笑。若是想稟報,哪裡還會等到今日!不過此時並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當務之急是要查明瀟繚公主的去向。要知道,瀟繚並不是她紫湘瞳的一個朋友那麼簡單。光是星鏡公主的身份就能將此事擡到兩國邦交的層面上。堂堂星境公主在雪域王宮裡莫名其妙消失,不知所蹤?倘若是她自己回去了也好。如若不是,以星境對瀟繚的重視程度定會引起星雪兩國的戰爭。
心思幾轉,卻還是壓下心頭煩躁。揮揮手讓他們全都退下。一幫人如蒙大赦般大口鬆着氣逃似地退出了花廳。
直到視線裡沒了人影,紫湘瞳的臉上才露出一絲愁容。落寞地起身朝內室走去。隱嵐和楉姜緊隨起後。
“公主,您也相信那宮女和內侍的話?”最先開口的卻是楉姜。
紫湘瞳坐在牀沿上,擡頭朝楉姜看。見她眉目間掩不掉的焦急,便知她是真的替洛顰兒擔心。輕嘆了口氣,搖搖頭卻不做聲。
楉姜心裡一急,便道:“主子,您也不相信對不對?瀟繚公主一直待顰兒爲親妹妹,怎會捨得隨意就呵斥她?依奴婢看,那宮女定是在說謊。”楉姜越說越覺得生氣,憤聲道:“再說那內侍,肯定是太困了眼花了纔看到瀟繚公主內室裡有男子!”
她還想說什麼,卻被隱嵐拉了拉袖子。後者衝她搖搖頭,低聲道:“此事主子自有主張,多說無益。”
楉姜遲疑了一下,終是乖乖閉上口。
“我知道你也不敢相信。”紫湘瞳忽地出聲,愣愣道:“可是,他們說的是真的。”
“啊?”楉姜和隱嵐齊聲一愣,不知道主子爲何這般肯定。
“你們看。”紫湘瞳一彎腰,將地上的東西拾起。二女探頭一看,卻是看到一枚玉佩。
這玉佩呈龍形,大眼一掃便知是男子的隨身之物。上好的羊脂玉,經過了多次打磨,圓潤剔透。不止像是富貴人家的,更像是王室貢品。
“可是……可是瀟繚公主來時也是男子裝扮啊!”楉姜說出了心中的疑惑。她還是不怎麼相信那內侍的話。
紫湘瞳搖搖頭道:“那內侍沒撒謊。繚繚曾向我顯擺過她的行李,裡面並沒有這塊玉佩。更何況……我曾見過她身上有一塊相似的玉佩,只不過是鳳凰形狀。”
“那這麼說來……”
“定是有男子出現過。而且還和瀟繚關係匪淺。”
這個結論讓隱嵐眼皮一跳,心裡掀起了滔天大浪。
他……終於要來了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