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前,炎陵欲一統靈界,炎主率百萬大軍親征。雪域、雨度、星境三國奮力抵抗。戰爭長達十五年之久。最後一戰,雪、雨、星三國設計,炎陵王后玖月,薨。炎主傷心至極,退兵回國,於次年同日,駕崩……”
紫湘瞳擱下《簡史》,怔怔地看着窗外出神。單是這短短一段話,她看了一遍又一遍。字裡行間雖然平淡無奇,可她卻總覺得有些什麼是自己沒有想到的。
“玖月,玖月。”喃喃地重複着這個名字,腦海中的身影越來越清晰。槿素那似曾相識的容顏,淡藍色的光芒……多年以前的夢境再次闖進她的記憶裡。
闔上雙目,紫湘瞳試圖讓自己的心跳放緩。忽地,卻是聽得楉姜走了過來,彎身道:“公主,二公主派人送來了一方錦帕。說是她親自繡的,特意送來給您,爲昨日之事道歉的。”
紫湘瞳睜開眼,目光中閃爍不定。突然贈給自己帕子?她第一時間想到的便是陰謀。可鑑於昨日泠瓏的表現轉念又一想,似乎是自己想複雜了。
揉了揉太陽穴,她真的有種力不從心的感覺。
“什麼帕子?拿來我看看。”
楉姜應聲雙手將錦帕奉給了紫湘瞳。拿起錦帕,入手的絲滑之感一觸便知,這乃是用上好的蠶絲織成的,且先不說繡工,光是這一方蠶絲帕也是價值不菲。更何況據說二公主的繡工乃是得到王宮中最好的繡孃的真傳,由她繡出的花樣兒,定是佳品。
果然,在湖綠色的錦帕右下角,繡着一株逼真的花兒。花蔓不規則地向四周延伸着,雖然只有一株,卻牢牢地佔據着一角。從枝蔓間綻開着幾朵嬌豔欲滴的花,花瓣呈藍紫色,乍一看,總覺得過於妖豔。卻又讓人看起來有種說不出的舒心。
在那花樣兒的下方,赫然用同色稍重的絲線整整齊齊地繡着兩個字。
“荷薇!”
紫湘瞳的臉色“唰”一下子變得煞白。看得楉姜嚇了一跳。
“公主,您怎麼了?”
楉姜的聲音讓她稍稍尋回了些理智,閉上眼睛復又睜開,可腦海中卻不受控制地拼命回憶着。槿素臨死前大片的花的海洋、懷槿宮門上的花樣圖騰、還有母后的儀雪宮中那一直未能得見的荷薇花……無論是鮮活的還是圖樣還是傳聞……這些影子漸漸重疊在一起,形成了一株妖冶的花。
荷薇花!
紫湘瞳忽地覺得一陣暈眩。到底是什麼?這荷薇花到底有何神奇之處?事到如今她不得不承認這個事實。十多年來一直能零零星星地見到荷薇花的線索,絕對不是偶然
。這荷薇花一定與她有着莫大的關聯!
此時的紫湘瞳心亂如麻,也顧不得去深究泠瓏將這錦帕贈與自己的用意了。“荷薇花”這三個字與那妖冶的花朵已經牢牢地佔據了她的頭腦。
“我沒事,你先下去吧。”她竭力讓自己的聲音變得若無其事,淡淡地朝楉姜笑笑。
“可是……公主,還是讓奴婢給您瞧瞧吧!”看着紫湘瞳蒼白的臉色以及額頭滲出的汗珠,楉姜目光中盡是擔憂。
紫湘瞳搖搖頭。此時她哪裡還有心思讓楉姜瞧病。她只想尋個安靜的地方好好地想明白一些事情。再三擺了擺手,楉姜才三步一回頭地退下了。
想了半天也沒能想出個頭緒,紫湘瞳沮喪地坐了下去。目光忽地落在了几案上。
《草木圖鑑》?
紫湘瞳心中一動。之前聽泠瓏說起荷薇花的神奇之處頭頭是道的,想必這荷薇花必然爲世人所知曉。據她所知,這《草木圖鑑》可是靈界記載最全的草木圖冊。或許能在這裡找到些線索。
心中頓時又燃起了希望之火。紫湘瞳耐着性子一頁頁地翻看起來。然而,她再一次地失望了。她根本沒有從《草木圖鑑》中看到一點兒有關荷薇花的記載。
難道她的方向錯了?
雖然還未入夜,可自從公佈了可以修煉法術的身份後,她的行動再也沒有什麼好隱瞞的了。紫湘瞳出氣似地跺了跺腳,使用瞬移術來到了融雪宮。
才顯露身形,便見一個白色的影子朝她撲了過來。不急不忙地伸出雙手打算迎接,誰曾想這白影突然間身子一扭,愣是躲開了紫湘瞳,在空中還翻了個跟頭,輕盈地落在她的肩上。
“嗚嗚……”熟悉的聲音讓紫湘瞳心裡一暖。隨即脖頸一熱,卻是小痕的小腦袋朝她的脖子使勁地蹭。這是小痕向她表示親暱的方式。
紫湘瞳也愉快地伸出手撫摸着小痕那滑順的皮毛,後者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姐,你來啦!”
籬落高興地走到紫湘瞳面前,清亮的雙目完成了月牙。剛站定身子,便道:“小痕,快過來。”
小痕圓滾滾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轉了幾圈,狠狠地又在紫湘瞳身上蹭了蹭,最終還是輕盈地跳到了籬落的懷抱裡。
紫湘瞳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睛:“落,你們……”
籬落眨眨眼,顯得很得意:“怎麼樣,姐?我厲害吧?我就說嘛,我一定能和小痕成爲最好的朋友!對吧,小痕?”
這最後一句是他低着頭問懷裡的小痕的。卻見小東西很忙不迭地點着
頭,一副開心的模樣。看得紫湘瞳連聲稱奇。
要知道,幻境之中的獸類對於人類有着天生的敵意。雖然紫湘瞳是受到老天痕的所託照顧小痕,可小痕能夠和自己親暱那也是在許多天之後了。而且除了她,小痕不願和任何人親近。就連她的貼身侍女楉姜和隱嵐對它百般討好,都沒能得到它的一個好臉色。當初將小痕帶到籬落這裡,也不過是想着一來給籬落做個伴兒,二來能夠保證它的安全。誰曾想短短數月,小痕竟能跟籬落如此親暱,這讓紫湘瞳也十分開心。
興奮過後,兩個人坐在石階上訴說着近況,大多時候都是籬落雙手托腮面帶微笑靜靜聽着紫湘瞳說話。
“落,你知道荷薇花嗎?”
“荷薇花?”籬落歪着腦袋,臉上露出一絲迷茫。
紫湘瞳將他的表情盡收眼底,心中的希冀卻是再次破滅。輕嘆了一口氣,道:“看來你也不知道。”
籬落咬着嘴脣,斂下眉眼。長長的睫毛在他的臉上投下了一塊兒陰影。
“姐,對不起,我沒能幫到你。”多年以來與世隔絕的生活練就了他一顆晶瑩剔透的心,也正因如此,他比別人更加敏感,也更能感受到他人的情緒變化。正如方纔,他明顯感受到紫湘瞳在問話時情緒泛起的漣漪,還有在聽到自己的回答時那濃郁的失望。
紫湘瞳也自然清楚這一點。暗罵了自己太粗心大意,趕緊收斂起情緒,努力擠出了一個自然燦爛的笑臉道:“不用擔心,姐沒事。就是想到了一些事情。”
像是被紫湘瞳的笑容感染了似的。單純的籬落心情也立刻平復了。揚起了一個大大的笑臉,道:“姐是不是在想修煉的事?我可以幫你啊?我這兒還有好多書。啊,姐,有什麼不懂的話,你也可以去問巫師啊。”
“巫師?”紫湘瞳一愣,腦海裡突然間闖入了一個身影。霎時間雙目一亮:“對啊,我可以去問她!”
一看到自己的建議被採納了,籬落笑得更歡了:“姐,是不是想到什麼好辦法了?”
紫湘瞳一掃方纔的頹態,興高采烈地跳了起來,想也不想就抱着身旁的籬落在他腦門上“吧唧”一口。道:“謝謝你,落,你幫了我一個大忙了!我先走了,有空再來陪你。”說着也不等籬落開口,便身子一晃,消失在了他面前。
融雪殿頓時又再次清靜下來。籬落呆呆地保持着剛纔的姿勢,好似身旁還有紫湘瞳的餘溫。半晌才傻乎乎地摸了摸紫湘瞳親吻過的地方,眨了眨眼。再次睜開眼睛,眸子裡滿是溫暖。
“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