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叔。”
準提望着他，走近兩步，“我之前說過，你要的真相我也不知道。至於紫曜在什麼地方，也不是我能時時掌握的。要我找，我委實找不到。”
“找不到就別跟我瞎嘰嘰。”陸壓將兩腿架上圓桌，“你什麼時候把人找來，我就什麼時候教他們認真修行。”他垂眼啜了口茶，又說道：“其實你也根本不須爲難，只要把事情統統跟我說清楚，我立馬就走，絕不留下來礙你的眼。可你偏不聽！”
準提微頓，攏手看了他半晌，索性撩袍坐下來，自己也沏了杯茶在手。
“師叔這個樣子，難道就不怕阿九知道嗎？”
陸壓甩過來一記眼刀：“你是在提醒我要防止你告狀？”
“就是我不說，她也遲早會知道的。”準提不緊不慢說道，“她平日裡雖然看着笨，真正動起心思來卻不傻。如果她知道你這幾日乃是守在這裡搗我洪蒼的旦，恐怕師叔回去也會不大好受。”
陸壓目光泛冷：“那你覺得是我這個未婚夫更重要呢，還是你這個師父更重要？”
“那可難說。”準提也給自己沏了杯茶，雲淡風清道：“阿九小時候最粘我的。她三歲時我給她洗的靈根，從此入了修仙之門，長的也慢了，在她五十歲時會走路之前，可一直都是跟我同屋而居的。”
陸壓臉色倏地變得難看起來。
準提卻還接着道：“不光與我同屋而居，而且她的衣裳都是我親手縫製，有時候還是我給她穿的——這實在也不能怪我，我只收了她這麼個女弟子，滿山都是男人，只能我親自動手。”
陸壓手裡茶杯啪地一聲碎了！一張臉也倏地變成了天邊烏雲，仿似頃刻就能滴出水來。
準提卻沒有打住的意思，繼續說道：“她小時候我走到哪裡她便要跟我到哪裡，要是不帶她去，她便拖着我的袍角不肯放我走。但因爲她是個成年人的靈魂，心智上又比尋常孩子要成熟，所以絕不會有胡攪蠻纏的情況出現。
“她天生良善，又不煩人，這樣的孩子，連我不由得多了幾分疼惜。加上她又是個姑娘，也是我最小的弟子，所以我對她比對別的徒弟都更要緊。她無論什麼事情都會跟我說，附近哪隻妖仙給她寫信，哪個男修想送珠花給她，這些事情，都沒有我不知道的。”
陸壓低頭看了看自己手掌，不知道就這麼一巴掌拍死他合不合適……
準提看着杯裡的茶葉，揚眉又道：“忘了告訴你，她小時候還跟山下的狐狸精說過希望將來能嫁的人能像我這樣，她說我是她見過的所有人裡最溫柔最善良最可靠最強大的人。而且師叔也看到了，哪怕是她跟師叔在一起，她在得知我失蹤之後，還是趴在地上哭得稀里嘩啦。
“那麼你說，咱倆之於阿九，到底誰更重要呢？”
陸壓覺得，一巴掌拍死他恐怕還太便宜他了點。
他應該直接將他燒成灰燼！
他給阿九換過衣帶着她同屋而居也就算了，他居然還有臉洋洋得意地在他面前說自己是她的夢中情人？
他真是等不及想試試他骨頭究竟有多硬……
“準提師兄你可別玩火！”
旁邊圍觀了他們脣槍舌劍半日的子境閃電一樣衝到他們面前，扯着準提胳膊道：“你跟這個醋精說這些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就算這麼多年他有精進，那也不可能是陸壓的對手！他是不是瘋了，明知道這混蛋整起人來不眨眼他還這樣說！
準提沒看他，依然只望着陸壓。
慕九由他一手養大的，他早已將她視如自己的女兒，雖然知道她終歸會有離開自己的一日，可是這猛不丁地纔去天庭幾個月就讓他給盯上了，要說心裡沒有一點想法，怎麼可能。而且這個人居然還是自己的師叔，有些心情，真的只有他這樣的當事人才能理解。
“你還有沒有什麼要說的？不如一起說出來。”陸壓一手支在膝上，眯眼望着他。現在已經不用他動手，直接用眼就已經能噴火把他活活燒死了。看在阿九的份上，他就先讓他說個夠，再讓他死個痛快好了。
“沒有。”準提揚眉，“如果一定要說有的話，那就請師叔保重。畢竟如果我死了，阿九再跟你吵架，就連孃家也沒有了。沒有孃家的她，搞不好會這輩子都不會再理你。”
陸壓完全不想跟他多廢話了。
他是會受人威脅的人嗎？
絕不是！
他驀地揚袖捲起一股風，風裡挾着萬朵金蓮，如雷霆下的雨，暗夜裡的流星，倏地包圍在準提周圍。
準提靜坐未動，未見他出手反擊，也未見驚慌神色，只是氣定神閒喝完那杯茶，才平平後移退在半空，揮出一道水牆擋在前方。
說來也怪，那些小金蓮看到這水牆立刻便服服貼貼捱了上去，綴在上面成了一幕花牆……
“準提師兄好棒！”
子境鼓掌慶賀。
陸壓沉臉收回金蓮，冷冷睃一眼對面：“這些年你果然沒浪費時間。這就是你的吸靈大法吧？”
“師叔承讓。”準提走下半空，說道：“跟師叔比起來，實在也算不上什麼。”
陸壓冷笑：“知道就好！”
還沒等他話音落下，忽然準提就走不動了——不是不想走，他右腳還是擡起的，但就是動不了了！
不但動不了，而且腳底下還漸漸出現個火坑！
那火坑自他腳底開始，慢慢往四周擴散，火紅的融巖像紅湯，熱浪一撥接一撥地往地面噴來！
子境率先慘叫着退開了！
準提望着陸壓：“師叔好敏捷的身手。”
“廢話就省省吧！”陸壓冷笑道：“把你知道的全部說出來。紫曜是誰，青衣人是誰，他們或者是你們，究竟有什麼陰謀？還有，阿九體內的靈力是怎麼回事？你們還打算做什麼？一個字也不許漏。不然的話，我總有辦法讓你逃不脫跑不了奈不何，又不用承擔後果的。”
準提面肌抖動，腳下火雖烤得他熱烘烘，但一雙眼卻是涼嗖嗖地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