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回到五個時辰前,金光大佛托起的手掌中,黑影鬼鬼祟祟,似在尋覓着什麼。只聽到狂風呼嘯中,黑影唸唸有詞。
“了空大師啊....弟子也是迫不得已!如果您在天有靈便降下神識看看這佛宗如今的模樣吧!誓死追隨您的弟子被一個一個的迫害!我...我也是替你重整佛門啊!莫怪...莫怪!”
攀爬金光大佛之事,對於佛門弟子則是大不敬,並且這金光大佛千萬年來證實只有石頭而已,所以此地也鮮有人煙。此時突然出現的人影,加上口中古怪的祈禱,的確令人生疑。
雲霧縹緲間,黑影終於漸漸顯露真身,卻是蒼鬼頭鬼腦四下觀望,而尤藍蠱和虎米爾則漂浮在稍上一些的地方。
“小蒼...此地好像有禁制,到此地便是極限了,無法再向上飛了!”
尤藍蠱嘗試幾次,緩緩落下,搖頭苦笑。
蒼將身子探出大佛手掌,沉聲道:“再向上便是佛宗那些老古董修行之地,上不去是正常的!只是...此地雲霧太多,我看不清下方景象啊!”
蒼竭力又向外探了探身子,突然手中脫離,整個人撲下了半空。好在尤藍蠱反應迅速,拉住了蒼的腳踝。蒼腳步虛浮,半跪着大口喘息。雖然對於他即便掉下去也不會有多大問題,但一日不踏入神位,便一日離不開地面,對高空便也有本能的畏懼。
“怎麼樣?此地太高了嗎?”虎米爾也緩緩落下,問道。
“不如再向下一些,我們打個洞便是了!”
虎米爾見蒼無奈的搖頭,隨即靈光閃動,說。
蒼再次搖搖頭,說:“雖然我不敬畏神明,但這金光大佛應該會有禁制,貿然出手,恐會驚動那些老古董啊!”
“尤姐姐....你的毒能波及這麼大的範圍嗎?”蒼遙指下方依稀可辨的佛宗駐地,壞笑着問。
尤藍蠱狐疑點點頭,說:“如此大範圍,只能起到致幻致盲等效果,如果風向合適,昏睡也是可以的!”
蒼打了一個響指,驚呼道:“那...就讓這些道貌岸然的和尚們夢見自己與人交合!哼....這樣看他們還如何面對佛祖!”
尤藍蠱聽罷,俏臉微紅,細語道:“額...我這裡倒是有一種歡春散!而且效果奇佳!只怕...這樣會太齷齪了吧?”
蒼聽到齷齪兩字,臉色一怔,也是十分尷尬,說:“顧不得了...他們想殺我師父!我就讓他們身敗名裂!哼....”
隨後,蒼看向虎米爾,眼眸中閃動森然寒意,冷冷的問:“虎米爾,讓你準備的陣腳如何啦?”
虎米爾咧嘴笑的甚是猙獰,大手一揮,黑壓壓一片屍身擺在蒼面前。盡是身着金絲紅鑲袈裟的高僧,看模樣,竟然都是準神位強者。尤藍蠱細數了下,有二十二具之多,不禁臉色見寒,慍怒道:“虎米爾!因何如此殘忍?殺害這麼多無辜之人?”
虎米爾一怔,瞧見尤藍蠱怒容滿面,心知不妙,腳步緩緩後退,並求救似的望着蒼。
蒼啞然失笑,每每見到五大三粗的虎米爾被尤藍蠱嚇的如過街老鼠,便會覺得畫面很是溫馨可愛。
起身幾步,攔在兩人身前,蒼擺手輕笑道:“是我讓虎米爾弄來的!只是特殊情況特殊對待嘛…”
好生相勸,尤藍蠱才漸漸消了氣,蒼搖頭苦笑,暗道:“雖然對虎米爾心存芥蒂,但論起執行力,尤藍蠱怕是會推三阻四啊!”
入夜十分,三道身影一前兩後繞着佛宗來回穿梭,或許因爲前來與會的外人提早聚集佛宗,而宗內人手不夠,所以今夜外圍巡邏力度明顯弱了許多。
一座聳立的小山前,蒼埋頭苦幹,撅着髒兮兮的屁股,雙手着力,用最原始的方法刨着土。姿勢雖然不雅,進度倒是異常迅速。不過幾息時間,蒼已經將上半身探出了洞穴,朝深邃的樹林招了招手。
虎米爾輕呼一聲,扛着一句屍首閃身竄進了土洞。剛剛適應幾近黑暗的環境,便將虎米爾驚到了,之間土洞洞壁平整光滑,密密麻麻刻畫着奇異的紋路,且隱隱發亮。
“額….這是什麼?”虎米爾盯着這古怪的紋路,疑惑道。
蒼頭也不會,將屍首擺正位置,呈盤膝坐立狀。不知虎米爾如何下的手,屍首身上竟尋不到明顯的傷口。蒼揚起手指,虛空凝聚魂力寫下一個“甲”字。
兩人悉悉索索忙活了片刻,又匆匆將洞口填滿,仔仔細細檢查了幾遍,才姍姍離去。
第二處蒼選在了一棵茂密的樹冠上,且周圍百丈皆是此種巨樹,尋常人等莫說接近,便是視線都穿透不過。
蒼將一具屍身掛在樹冠中心,收拾幾根樹枝,將屍身遮蓋住。虎米爾清楚的看到,蒼手指輕輕划動,樹幹上留下了那種奇異的紋路。最後,屍身的天頂上,被刻下了一個“子”字。
如此方法,三人前前後後忙活了近一夜。虎米爾終於忍不住了,攬着蒼淺笑着問:“小蒼….你說…你忙活了一夜,到底準備了什麼陣法啊?”
“額…天干地支•寂滅大陣!”蒼笑容古怪,甚至有些陰寒。
一年不見,鳶聖倒是和善了許多,眉眼之間少了些許戾氣,上挑的眼角微微下陷,笑起來的模樣多了一絲超凡脫俗。
想來,這一年應該是少去打理世俗之事,潛心修佛。突然,蒼聽到一旁有人驚疑道:“鳶聖手中....那盤佛珠是不是佛宗的六盤大念珠?”
蒼的視線上揚,也瞧見鳶聖手中不停捻動的一串碩大的晶玉佛珠。佛珠只有六顆,每一顆卻都能有嬰兒拳頭般大。潔玉無瑕,流光溢彩。
正當蒼盯着出神,一顆珠子轉動了位置,一塊刺目的污穢一閃而過。以爲是眼花,只是越覺得這六盤大念珠有些不對勁。似乎....鎖着一個邪惡的靈魂。
鳶聖在臺上侃侃而談,下邊人也跟着附和。能被邀請的一定都是與佛宗交好之人,無論鳶聖所謂如何,都與他們無關,鼓鼓掌,起起鬨,便可與佛宗搭上關係,何樂而不爲呢。
鳶聖沉浸在自我炫耀與此起彼伏的掌聲中,而蒼的注意力卻移向了一旁簡陋的高臺。確切的說是高臺上的一名女子。
“師父....”蒼喃喃自語,罩帽下的眼圈逐漸變得微紅。
慈鈺彷彿有所感,眼眸中重現一抹異色,精緻的面容掛起緊張神色,視線在下方人羣中掃來掃去。
隨之失望,緊張,糾結之後,慈鈺才輕噓一口氣,試圖勸說自己安靜下來。此時,蒼再也忍耐不住,悄悄揚起了罩帽。那一瞬間,兩人四目相對,沒有多餘的表情,彷彿多年的老朋友,互相露出熟絡的淡笑。
蒼的表情好像在說:“師父,徒兒回來了!”
而慈鈺則是在關切道:“這一年你過得還好嗎?”
“今日,便在衆位的監督下,對佛宗的叛徒進行審判!由於我佛宗歷來提倡仁義禮法,普度衆生。所以在此,我們也只是將其逐出佛宗便罷了!”鳶聖雙手合十,面向金光大佛,恭恭敬敬深施一禮。
鳶聖的禱告驚動了蒼,打斷了他與慈鈺菩薩兩人之間的心靈溝通。只是聽到鳶聖所言,並不會傷害慈鈺的性命,也便稍稍壓制了些涌動的怒火。
擡頭望了望金佛的位置,那託天的巨掌中,尤藍蠱的倩影似乎透過了重重濃霧。幾番囉囉嗦嗦的講演,鳶聖終於雙手合十,微微施禮,和煦笑道:“多謝諸位朋友聽老僧這般沉餘的絮叨,老僧與諸位打交道少則幾十年,多則也有百年了吧?雖然卸任佛宗理事長老一直是老僧的心願,但想到今後要與一些老友分別,卻還是有一些不捨!呵呵….就到這裡吧!下面由我的大弟子清禮繼續招待諸位!”
隨着一些人的掌聲,至少還有一小撮人流露了真情實感,令蒼不得不讚嘆:“狼狽爲奸,臭味相投。”
蒼隨着前進的人流,悄悄接近高臺,一股莫名的不安涌上心頭,且越靠近高臺這種情緒越是強烈。
“小蒼….快退回來!你忘記你修煉《靜安凝心咒了》?”茗燈在魂海中厲聲喝道。
蒼突然恍悟,終於知道這股不安來自何處。只是當他止住腳步時,才發現爲時已晚。鳶聖早已立於高臺上,目不斜視盯着蒼,嘴角含笑,只是那笑容放在蒼眼中卻如虎視眈眈的猛獸一般。
“呵呵…我就知道你會來的!果然是重情義之人啊!”鳶聖笑的很是開心,以至完全忽略周圍聚集的人羣,無所顧忌的大笑。
慈鈺昂起身子,無視雙臂勒出的刺目血痕。精緻的容顏再次涌上紅潤,堅定而富有希望的看着蒼,厲聲喝道:“小蒼,師父在此等着你親手爲我解開枷鎖!去吧…無論如何結果,我們攜手共進!”
一番鏗鏘有力的言語,竟令鳶聖臉色變得鐵青,一股難以掩飾的殺意肆虐。緊握的雙拳瞬息化掌,卻被及時趕來的清禮擋下了。
“師父,周圍很多人都看着呢!不要受了他們的影響!”
鳶聖收回了手掌,緊緊握住,隨即拂袖而去。
“將那小子給我帶來!哼….”
話音剛落,當即有兩名神位強者一左一右夾起了蒼,蒼餘光左右瞥了眼,本能的欲要反抗,卻立刻感覺只有有四道與左右不相上下的氣息鎖定自己。躁動的心反而平靜下來。衝着昂然的慈鈺露出一抹壞笑,灑脫隨着攀上了未知的臺階。
“小蒼....”慈鈺看着漸漸遠離的身影,喃喃自語道。
階梯還是那麼崎嶇,蜿蜒。仰望卻被雲霧遮掩,每踏出一步,似乎都是像命運作出的挑戰。
小蒼已經與仇家見面,他能否逃過這一劫?敬請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