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中旬,一場夏雨過後,天氣稍微涼爽了不少,不過李軒的辦公室裡,依舊是擺上了冰塊。
每年到夏天的時候,李軒都特討厭,因爲天熱。
哪怕是屋內可以擺上冰塊降溫,但是李軒總不能一直都是待在室內啊,哪怕是皇宮別院裡,李軒每天也要往來前院後院。
而現在這種天氣,基本都是一推開房門,就會感受到陣陣熱浪!
不過到了冬天的時候,李軒同樣不喜歡,因爲太冷!
天氣雖然悶熱,不過工作還是要做的。
按照慣例把衆多奏摺批閱完畢後,李軒就是把外頭候着的秘書給叫了進來,聽一聽稍候的安排。
外頭的秘書進來了後,拿着一個小本子開始道:“啓稟陛下,今天中午有兩人會來覲見。十一點,會有江西督察院陳普高院長來做述職報告,十一點三十分,新任雲南巡撫馮德敏會來覲見,另外今日早上陛下吩咐過,將今日的早會推遲到午膳前,所以今日御書房值班的五位值班、行走大臣將會在會見結束後過來開早會!”
說到這裡的時候,李軒插口道:“早會結束後,賜膳御書房,恩,讓馮德敏也留下!”
李軒說罷後,示意秘書繼續說下去,秘書得到示意後,纔是繼續道:“下午的時候,還有六人會來覲見,海軍方面會過來回報近期剿滅海盜事務,另外,太后派人來傳話,說是讓陛下有空暇,下午的時候去一趟!”
“哦,有事?”李軒稍微露出不解的神色,這白天的時候,包括太后在內,後宮的衆人都是知道這是李軒的工作時間,沒有重要的事務是不會輕易打擾的。
畢竟李軒每天的時間安排都是非常緊湊的,處理奏摺都是最基本的,然後開各種會議,御書房早會,軍方簡報會議,各種御前專項會議,然後每個工作日都會接見大量的官員,很多高級官員或者是重要位置官員上任之前,他都會見一見,時間不長,看重要與否,少則幾分鐘,多則數十分鐘。
比如前幾天剛設立大員府的時候,李軒就是專門抽空見了首任大員府的知府,並且是長談了足足一個多小時,而大部分時候,他都是在聽取,並且偶爾會發表一下自己的意見。
當然了,絕大部分的覲見時間基本都是控制在十分鐘之內,而且也不是每一箇中高級官員上任或者述職,都是能夠得到覲見機會的,要不然的話,李軒一天二十四小時不睡覺也是見不完啊。
不過即便是其他政務在忙,大多時候他每天都會專門抽出兩個小時來接見臣子。
此時那秘書道:“太后派來的人沒有明說!”
聽到秘書如此說,李軒也就不正在追問了,估計是有什麼事了,不然的話也不會在下午他忙碌的時候讓他過去,當即就是道:“嗯,知道了,下午的時候先讓海軍那邊的人過來做報告,恩,提早一些,讓他們兩點到!”
說罷,就是揮了揮手,讓秘書出去了。
看了看座鐘,現在是十點五十分,還有一點時間,所以他是找出了一份文件,然後簡單的看了一番,這個文件乃是翰林院彙集起來的關於江西督察院那邊的基本情況,李軒也是沒有看的太仔細,只是簡單的翻看了後,就是吩咐外頭的秘書們讓江西督察院院長陳普高進來。
於此同時,在外頭侯客室等候的陳普高,則是端坐着慢慢喝着茶,皇宮裡的茶自然是好茶,不過現在的他看似在品茶,但實際上這茶水的味道他卻是一點也沒有心思去品嚐。
現在的他,腦子裡都是塞滿了述職一事呢!
他是前年開始上任的江西督察院院長一職,而他原先則是督察院僉都御史,上任江西督察院院長一職,也算是開始主政一方了,但是到江西上任後,卻是乾的不怎麼好。
過去的幾個月裡,中央督察院派出的巡按組在江西揪出了一大批的貪污官員,事情有些嚴重,雖然說地方官員貪污的主要責任是在地方官員身上,尤其是江西巡撫以及布政使,然而身爲江西督察院的院長,在他的任上,江西督察院的工作卻是沒有多大的進展。
怎麼說呢!
江西督察院沒有把這些貪官給拿下,反而是等到了中央的巡按組才發現並拿下,這代表了什麼,這代表了實職啊!
要不然的話,陛下也是不會把他召回述職了。
這搞不好,恐怕是要丟官去職,想到這裡,他就是有些痛恨巡按組的那些人,媽的,同一個部門爲官,竟然是一點面子都不給,當初事發的時候,他可是上下奔走,爲的是什麼?
自然不是爲了掩護那些貪官呢,而是爭取把案子移交到江西督察院來處理。
但是人家巡按組的人自然是不肯的,巡按組是怎麼判定功勞的,自然是以在地方上抓了多少官員,破了多少大案來判定。
倘若巡按組在江西一無所獲,巡按組的成員一個個都得倒黴,不敢說丟官去職,但是被貶那是肯定的。
爲什麼?
因爲貪官肯定是有的,但是你們卻是沒有發現,那就是失職。
目前大唐王朝裡,有着好幾種巡視地方的中央外派官員,比如說督察院巡按、稅部巡察、吏部調查官。
稅部巡察,人家不管地方官員貪污,只管稅部系統內部事務以及徵稅事務。
吏部調查官員,也是不管什麼貪污之類的,主要是實地調查官員們的施政情況,民間口碑之類的。
而各部門的外派官員,一般都負責本部門內的事務。
而真正處理官員貪污,瀆職之類的,還是督察院的巡按,其品級雖然不高,但是手握實權啊,一省巡按,往往都是正五品御史帶隊,巡按成員大多都是七品官。
不過這些巡視官員,都不是常駐地方,基本上是在一個地方帶幾個月,然後在另外一個地方待幾個月。
因爲巡視官員到地方上,那基本都是找茬來的,如果找不出問題,巡視官員自己得倒黴,而找出了問題,那自然是地方官員倒黴。
所以巡視官員和地方官員的矛盾比較大,屬於天生對立的那種!
陳普高心裡埋怨着巡按組的人不留情面,同時也是想着,該怎麼度過這一次的難關。
接到秘書通知後,他也是不去想亂七八糟的東西,然後深吸了幾口氣後跟着秘書前方李軒的辦公室,等到了李軒的辦公室後,他先是行禮叩見。
李軒坐在辦公桌的後方,手中還是拿着一份關於江西吏治的報告在看,聽見聲音後,朝着陳普高略微看了眼,然後卻是收回了視線,沒有說話。
李軒不說平身,給陳普高一百個膽子也是不敢起來啊,所以只能是繼續跪着。
足足五分鐘後,李軒纔是放下了手中的報告書,然後開口道:“起來吧!”
聽到這話,陳普高才是起身,這起身的時候因爲跪的有些久,這腿都是有些麻了,大唐臣子一般已經是很少會長時間在李軒面前跪着了,開會的時候往往都是賜座的。
“朕年初的時候北上,路過江西,這江西那地方好啊,水米之鄉,養人,陳愛卿說是不是?”李軒隨意說着。
但是這些話聽在陳普高耳朵裡,卻是句句誅心啊,水米之鄉養人?這是暗示他去了江西就偷懶享福了,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趁早滾蛋!
當然了,身爲皇帝,大唐天子,比太陽還偉大的萬古聖君,李軒是不會直接說出來的,但是在任何時候,聽皇帝的話,都不是隻能聽表面的意思的,得學會聽話裡背後的意思。
當然了,如果是猜錯了,那麼結局一般都不會太好!
陳普高此時道:“回陛下,江西是個好地方,而臣卻辜負了陛下的衆望,以至於江西吏治敗壞,臣有罪!”
李軒神情不變:“先別忙着說自己有罪,你有沒有罪,你自己說都不算,朕說了纔算,說說吧,江西那邊到底怎麼了?”
然後陳普高才是開始有了正式爲自己辯解的機會,當然了,直接辯解是不可能的,得委婉一些,並重點提及了江西的吏治敗壞的幾個原因。
比如說江西的地方官員,有着大量的降官存在,尤其是基層官員裡更多,同時也是說,督察院在江西那邊開展工作的時候,遭到了不少江西高級官員的阻攔,因爲江西高級官員爲了追求政績,片面的縱容了部分能力比較突出,但是卻存在着貪腐行爲的官員。
李軒聽着,中途並沒有插口,而是等他說了足足十幾分鍾後,纔是開口道:“恩,朕知道了,回去吧,回去之後怎麼做,估計你自己心裡也有數,朕就不多說了!”
聽到李軒這麼說,陳普高也是鬆了口氣,看樣子,今天這一道難關也算是過去了,但是看陛下的態度,恐怕給自己的也就是最後一次機會了。
麻蛋,這一次回到了江西,定要拿去屠刀,這一次誰來求情都沒用,不然的話,這一次只是回來述職,而下一次恐怕就不是述職那麼簡單了!
不過他並不知道,李軒此時的心裡頭,卻已經是準備把他撤職,只是督察院裡的高級官員也是不多,這一時半會的也找不出來合適的人選,所以先讓他幹着,等有了合適人員立馬就把這個瀆職的傢伙給踢掉!
身爲一省督察院院長,不管有什麼理由或者客觀的原因,讓吏治如此敗壞,這就是嚴重瀆職!
要不然的話,其他省份也是問題多多啊,人家爲什麼就能夠把吏治控制在一個比較穩定的水平!
陳普高出去了,接着進來的是新任雲南巡撫馮德敏,和陳普高面帶憂愁不一樣,馮德敏卻是意氣風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