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歡歡躺在病房裡,聽到岑宦平說自己還有兩三天就能出院,差一點跳了起來。
岑宦平哭笑不得的按着她躺好,比劃道:“這麼激動做什麼,不知道的還以爲你中了幾百萬大獎。”
何歡歡吐了吐舌頭,調皮道:“可不是嗎!我在醫院都呆了這麼久了,再不回去,羅總就真的因爲我損失了幾百萬了!”
黎慕蕾恰在這時候過來,笑道:“我媽媽可不會介意,歡歡姐姐要是還留戀醫院,媽媽估計會把實驗室搬到你的病房裡來。”
何歡歡順坡下驢,說道:“那敢情好!還能隨時休息!”
黎慕蕾嘻嘻哈哈的撲過去撓她癢癢,何歡歡笑得喘不過氣來。
岑宦平坐在牀邊,看着這一幕,覺得心裡暖暖的。
忽然想起了什麼,他猶豫着問道:“歡歡,你姐姐怎麼樣了?”
何歡歡看到他的手勢,愣了一下,道:“沒事兒,沒什麼大礙。”
黎慕蕾注意到何歡歡臉上的不自然,起身一把抓住岑宦平的手,整個人掛在他的身上,撒嬌道:“阿平我餓了,我們去吃東西好不好,順便讓姐姐也好好休息一下!”
她說着還對何歡歡眨了眨眼,何歡歡理解她的一片苦心,是擔心提到何思甜自己的心裡會不舒服,不由得有些感動,心底對黎慕蕾又多了幾分親近。
岑宦平雖然是個醫生,平日裡也很是細心,然而到底是個男人,不能理解女人之間小小的默契與交流,便以爲黎慕蕾是真的餓了,心疼的揉了揉她的頭,對着何歡歡抱歉一笑,帶着黎慕蕾下去吃東西了。
何歡歡看着兩個人走出去,心底爲岑宦平感到開心。
在法國的時候,岑宦平對她照顧良多,現在能夠看到他找到幸福,何歡歡自然是打心底眼裡高興。
她看着白色的天花板,一瞬間有些空落落的感覺,想了一下,便摸索着穿上了衣服,準備出去走走。
出門走到隔壁的房間,何歡歡本來想要問問於夕舞要不要一起出去,卻發現於夕舞已經睡着了,臨澤不知何時來到了這裡,正在低頭爲她掖好被角,臉上的表情溫柔的一塌糊塗。
似乎是發現有人在看,臨澤扭頭看向門邊,與何歡歡對視。
兩個人對視着沉默了一會兒,臨澤起身走了出去。
“你還喜歡小舞。”一見面,何歡歡劈頭蓋臉的問道。
臨澤垂眸,回道:“我還愛着她。”
愛和喜歡,人們總喜歡對這兩個詞語進行各種意思的解釋,但是無論哪種解釋,愛,似乎都比喜歡重上幾分,也更加難以得到。
何歡歡沒有糾結這兩個詞,她笑了笑,眼神卻有些涼:“你還愛着她,臨澤你說的可真是好聽,你是不是不記得當初是誰毀了小舞的家庭,你有什麼資格說愛她。”
身爲於夕舞的閨蜜,何歡歡到現在都清晰的記得那時候於夕舞是有多崩潰。
對她最好的人,她唯一的親人,被她最愛的那個男人親手送到了末路。
她曾經以爲自己是最幸福的那個人,結果最後才發現,一切都錯了。
從她遇到臨澤開始,一切都錯了,而當她愛上臨澤,一切都無可挽回了。
臨澤聽着何歡歡的話,臉上沒有什麼表情,語氣微冷:“如果重來一次,我還是會這樣做。我愛小舞,可是爸爸錯了,錯了就是錯了,在法律面前,一切平等。”
何歡歡看着他和往常一樣的面無表情的臉,突然諷刺的笑了起來,問道:“既然你這
麼說,那我問你,如果小舞違反了法律呢,如果她犯錯了呢?”
這個問題太過尖銳,臨澤一瞬間有些錯愕,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自古情義與禮法就很難兩全,臨澤眼神微沉,因爲他發現,當他的愛情遇上他的原則,原則會一步步崩壞。
理智是很好的東西,可是在感情和理智之間,人們往往會選擇感情。
何歡歡看着臨澤的表情,也不再多說什麼。
她終究不是於夕舞,沒有什麼立場去責怪臨澤,兩個人的事情,終究還是要留給他們自己去解決。
想到這裡,何歡歡卻不由得有些頭疼,她和唐錦言之間,也是一個懸而未決的難題。
醫院處處都充滿着消毒水味,何歡歡走了一會兒,還是在休息區找了個椅子坐了下來,這裡大部分都是老人,何歡歡坐了一會兒,竟然發現看着這些老人們之間的感情也很是有趣。
腦海中靈光一閃,她突然響起了些什麼,脣角不自覺的浮起一抹笑容。
何母走到這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她已經很久都沒有在何歡歡臉上見到這種輕鬆自然的笑容了,她本來就是一個性格懦弱的女人,夾在何歡歡和何父之間,終究還是選擇了自己的丈夫,拋棄了她的女兒。
何母莫名有些感傷,她走過去,靜靜地做到了何歡歡身側。
注意到有人在自己身旁坐下來,何歡歡扭過頭去,看到何母一臉複雜的看着她。
“何夫人今日有空來醫院,是來看何大小姐的?”
何歡歡仰着頭,眯眼曬陽光,並不看何母。
何母心裡頭有些發苦,喚道:“歡歡……”
何歡歡冷笑,說道:“何夫人還是不要叫這麼親密,叫我何小姐就是。”
何母心知何歡歡對於她的偏見,嘆了一口氣,擦了擦眼睛,道:“歡歡,你也何必這麼倔強,鬧得家裡人人都不愉快。你說,這各退一步,不就好了嗎?做什麼要和你爸爸鬧得這麼僵,他畢竟是你的爸爸。”
何歡歡冷哼一聲,從來不是她要鬧得僵,而是他們從未給過她和解的機會,一直一直逼着她和他們決裂的本來就是他們自己,到現在依舊在逼她,卻還裝着一副聖母的樣子。
何歡歡不想多說什麼,索性開口直說道:“何夫人有什麼話就直說,我還有事情,沒有時間跟你在這空耗。”
何母臉色一僵,無奈道:“歡歡,你就不能好好說話麼……你也是知道,你姐姐和你姐夫本來就過得好好的,結果你一回來,兩個人就鬧成這樣,思甜是你親姐姐,你可得幫着好好勸勸錦言,好好過日子不行嗎?天天做這些事情,對大家都不好。”
何歡歡冷笑一聲,她什麼都沒做,結果一個個都來逼她放手。
把唐錦言從她手裡一早就搶走的人是何思甜,現在抓不住了,就又來逼她。
何歡歡看着何母,冷聲道:“我自認從未做過對不起任何人的事情,我沒有硬要拉走唐錦言,也沒有想着破壞他們之間的感情,何思甜她自己沒能力抓不住,就不要來怪罪到我身上了。不是她的,怎麼強求都沒用的。”
何母臉色有些難看,何歡歡卻不顧這些,起身便走。
沒想到何思甜不知何時跟了過來,就在不遠處,將何歡歡的話聽了個徹底,她臉色蒼白,轉着輪椅來到何母身邊,一雙眼含淚,似落非落。
何母疼惜的彎下腰,將何思甜抱到懷裡,不住的哄着她。
何歡歡在一旁冷嗤了一
聲,何思甜看着她,嬌弱的說道:“妹妹不要這麼說,我也不是故意的,只是我和錦言已經有了五年的夫妻情分,瑩瑩也還小,好歹他是你的姐夫,你就把他讓給我好不好?”
她話裡話外都在強調唐錦言是她的丈夫,何歡歡面色越來越冷。
唐錦言當初對着她說要跟姐姐結婚的那句話在腦海中不住回放,無論如何,她都曾空缺了唐錦言生命中的五年,而在這五年裡,她在法國水深火熱,他在國內與何思甜同牀而臥。
何歡歡心中有些難受,她的身體自從那次白血病之後,雖然撿回了一條命,但到底是不如從前。
何歡歡覺得眼前發黑,腳下也有些不穩,但是還沒等她暈過去,何母就是一聲驚呼,她定神看去,眼前黑影重重,卻依舊能分辨出何思甜一張帶着痛苦神色的蒼白的臉。
估摸着是心臟病發作了。
何歡歡諷刺的笑笑,果然是嬌弱的要被人捧在手心上的公主,她強忍住暈眩感,摸索着朝病房的方向走去。
踉蹌行走間,不知撞到了什麼人,她喃喃的說了一句“對不起”,想要繞過那人走過去,卻猝不及防被拉進了一個熟悉的懷抱。
那是唐錦言。
何歡歡渾身無力,卻仍舊是用盡了全身力氣,顫抖着推開了唐錦言,然而她卻因爲脫力整個人摔到了地上。
沒想到這一摔,眼前竟然微微清明瞭一點。
何歡歡癱在地上,大口的喘着粗氣。
唐錦言看到這一幕,心疼的走過去抱住她,想要帶她回病房,只是沒想到何歡歡的反應卻十分激烈。
她渾身無力,臉色卻因爲氣憤而臉色通紅,唐錦言不知道她是怎麼了,只能強硬的抱起她往病房跑去,身後何思甜和何母的喊叫都被他無視。
何歡歡被唐錦言的手臂困住,掙脫不開,最後索性放棄,縮在他懷裡一言不發。
許是因爲方纔被何思甜的話刺激到,氣血上涌才導致了短暫的暈眩,何歡歡略微休息了一下,便恢復了。
唐錦言將她小心翼翼的放到牀上,轉身便要去找醫生。
何歡歡揉了揉心口,喊住了他:“不用了。你還是回去吧!”
唐錦言頓住腳步,轉身看着何歡歡,等着她把話說完。
何歡歡有些不自然的扭過頭,道:“你有你的生活,我上次已經說清楚了,姐姐很愛你,你們……很合適。”
是啊,很合適,父親母親都承認,同牀五年,還有了孩子,挑不出一點差錯。
不像她,離家五年,不被父母承認,連孩子都是小心翼翼的不讓任何人知道,就連孩子的親生父親都是不能說出口的秘密。
唐錦言聽她說完,開口道:“我記得我之前說過,我愛的人是你,一直都是你,從來就沒有變過。”
何歡歡聽到這話有些想笑,她很想問問他,既然這麼愛她,那爲什麼,當初選擇了何思甜結婚。
愛她,就可以隨便傷害她嗎?還是他認定了,她不會離開他?
唐錦言不知道何歡歡在想什麼,他俯身看着這張日思夜想的臉,說道:“我愛你,所以其他人,我顧不得了,我只想留住你,你是鳥,我就造出一片天地給你飛,你不愛我,也沒關係,我還是會把我的一切給你,即便是被你糟蹋,唾棄,我也不後悔。”
“所以,歡歡,別離開我。”
何歡歡聽着他說完,終究是忍不住開口,諷刺道:“唐錦言,你以爲我是你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東西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