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君,我愛你!我會愛護你,照顧你一生一世,我的誓言永遠都不會變!”
不高不低的聲音,在耳邊緩緩響起,沒有刻意的加重語氣,卻是字字句句都鑽進耳裡,壓在心裡。因爲疼病,他的眼前幾乎是迷濛的,但是他依然看清了這雙執着的眼,三兒的眼睛很美,尤其是認真的時候,就像現在。商君輕輕眨眼,微笑着回視他,正要張口說話,蕭縱卿忽然用手指輕點在他的脣上,柔聲說道:“你受傷了,不要說太多話,好好靜養吧。”
說完,他利落的從牀上翻身而下,走到門邊,沉聲說道:“流光,大夫請到了嗎?”
背對着商君,蕭縱卿交握在胸前的手仍然因爲緊張而微微輕顫着,他很想知道,商君剛纔想對他說什麼,但是商君平靜的微笑又讓他很害怕,害怕他說出他承受不了的話。他現在有些後悔了,不該在這個時候貿貿然表白,或許等他做的好一點,再好一點的時候……
那時再說,君就會答應嗎?!他依舊不敢肯定!
“已經在大堂等候了。”流雲的聲音從屋外傳來。
深吸一口氣,讓紊亂的心跳恢復常態,蕭縱卿回道:“請他過來。”
“是。”
商君忽然低聲叫道:“等等……”太過激動,他忍不住低咳了起來。蕭縱卿趕緊走到牀邊,急道:“你有什麼事情輕聲告訴我就行了.別
亂動。”
好不容易順過氣來,商君輕喘着說道:“我受的是內傷,找普通的大夫根本無濟於事,讓他去看看修之吧。”
又是秦修之!!他傷成這樣就是因爲秦修之,現在醒來不顧自己安危,想到的還是秦修之!他的魅力就這麼大!!眼中閃過一抹憤怒,蕭縱卿的臉色一沉,冷聲回道:“他自然有人關心,郡主早就給他請了大夫,親自悉心照顧,你就不用爲他擔心了。”
這話酸得!商君無奈的苦笑,他再不說點什麼,三兒的臉色就不止颳風下雨,還要電閃雷鳴了吧!輕嘆一聲,商君以極輕的聲音說道:“三兒,你知道我的身份,多一個人知道,多一份危險。”大夫一把脈,是那是女,立見分曉!
聽了商君的解釋,蕭縱卿的臉色稍好了一些,輕撫商君冰涼的額頭,勸道:“普通大夫雖然不會治內傷,給你調理調理身體還是可以的。你就給他看看吧。”看他依舊搖頭,蕭縱卿保證道:“你放心吧,我自有辦法讓他沒有機會說出去的。”
沒有機會!商君瞠日,驚道:“你不會想……”
殺人滅口嗎?!蕭縱卿哭笑不得:“我不是殺人狂!”他本來只是準備讓大夫隔着窗幔診治,看不見裡邊的人是誰?也就無從在意是男是女了,想不到商君想到的居然是殺人滅口,他在他心中就真的這麼不堪了嗎?!
暗暗舒了一口氣,商君抱歉的看向蕭縱卿,蕭縱卿回以他一個輕柔的笑容,繼續勸道:“讓他給你看看,好歹調息一下身子,我再幫你找能治內傷的名醫。”商君這樣三天兩頭受傷,或者他應該讓鬼谷跟在身邊纔對。
商君想了想,最後還是搖搖頭,說道:“你讓他回去吧,看了也是白看,有一個人可以治好我的傷。”他原本不想驚動小師叔,但是這次,不找他,他或許就要撐不住了!
“誰?”蕭縱卿好奇,能得商君如此肯定的人,必是天下難得的名醫!
不管這人是何方神聖,他都會爲他找到!
小師叔應該還在祁家吧?商君回道:“待會我修書讓齊凌帶去東偶就行了,我們明天起程,這裡不是安全的地方,一切等到了天城再說。”今天發生這樣大的廝殺,鐵甲軍一定接到風聲,這裡已經很危險了。
蕭縱卿立刻搖頭,說道:“你的傷這麼重,明天怎麼走得了?!”
商君極力的勾起脣角,故作輕鬆的回道:“沒事,一點小內傷,到了天城再治我也安心些。”
“不行!”君雖然一個字也沒說,但是他從醒來到現在,動也沒動一下,就連他剛纔靠他這麼近,他也沒有出售推開他,聲音細弱的他幾乎都聽不清他在說些什麼,這還算小內傷?!
想到說服三兒要耗費的精力,商君的頭又開始痛了,想了想,商君乾脆說道:“找大大也是要時間的,我會通知他到天城會和!早一天到,就能早一天治傷!”
明知商君是故意這麼說,蕭縱卿也拿他沒辦法,只能回道:“好吧。那你先好好休息。”
坐在牀前的地上,半靠着牀沿,蕭縱卿手託下巴,安靜的看着商君的側臉,商君微閉着眼,無奈的說道:“你這樣盯着我看,我怎麼休息?”
蕭縱卿輕輕揚眉,笑道:“不能休息嗎?你可以當我不存在!”
商君實在沒有力氣和他說笑,用力的將頭轉向牀內,不再看他。
怕他不能好好休息,蕭縱卿站起身,幫他把被子蓋好,才輕聲說道:“好,我出去。”
房門輕輕釦下。
牀內側的絲被上,一小攤暗黑的淤血滲透薄被,商君的脣角,污血緩緩的流淌着,費力的睜開眼睛,壓抑的喘着粗氣,脣角的血漬他竟然沒有力氣去擦拭,好在三兒最後離開了,不然他真的裝不下去了!胸前一陣一陣的疼,一會像火燒,-會像冰窖,每一次吐納呼吸都好睏難。
他知道,自己果然中毒了!
沒想到黑衣人兵器上居然淬毒!希望他能撐到小師叔來的時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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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房門,蕭縱卿原本還輕鬆柔和的臉一下繃了起來,對着守在房門的流雲說道:“流雲,從今天起,十二個時辰寸步不離的守着他!他的命就是我的命!”今天這樣的事情,他絕不允許再有第二次!
他的命就是我的命!流雲一怔,這個命令意味什麼,流雲不敢細想,抱拳回道:“是。”
一邊走下樓梯,蕭縱卿一邊對身後的流光低聲說道:“流光,調集無聲門衆,查黑衣人屬於什麼組織?還有,從房間裡離開的一男一女。”
“是。”
走到秦修之暫住的客棧側院,已經是巳時了,雪早就停了,陽光也比平日來的炙熱。黑衣人的屍體和血跡被清理得很乾淨,小院看起來和平時沒有什麼不同,客棧裡的客人來來往往,秦修之原來住的房間門窗依舊破損,裡邊空無一物,另一側的廂房外,守着一個高大的黑衣男子,他,應該是叫襲慕吧。
按照他剛得到的消息,秦修之,海域人,年齡身世不詳,他來到商君身邊,也只是巧合嗎?!
蕭縱卿想的出神,一個急急走來的女子差點撞上他,蕭縱卿側身閃過,細看之下,竟是隴琉璃,手中端着一碗濃黑的藥汁。
蕭縱卿微微一笑,說道:“夫人,小心啊。別把藥給灑了!”
隴硫璃看了蕭縱卿一眼,輕輕點頭,向着黑衣男子守護的房間走去。
看着隴琉璃姣好的背影,蕭縱卿若有所思,眼中閃過一絲戲謔的光彩,揚起一抹淡淡的笑容離開側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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鹽城南
雪漸漸開始融化,春的氣息越發濃烈,微風中帶着淡淡的草木清香,初春的陽光溫暖而舒適。高聳的南山之巔上,半跪着的黑衣男子絲毫沒有感受到陽光的溫暖,只覺得寒氣逼人,低垂着頭,不敢看向前方的人,聲音中也帶着絲絲顫抖:“行動失敗!”
山頂上的風仍是強勁,吹得衣袂噗噗直響,久久,一道暗啞的男聲低低的響起:“先把東西搶到,還有,那個人一定要死!”
每一個字都說得一樣,沒有高低起伏,聽不出喜怒哀樂。聲音就像打磨的砂紙一樣難聽,讓人毛骨悚然。黑衣人卻是鬆了一口氣,這說明他今天不用死,趕緊躬身回道:“是。屬下立刻去辦。”男子轉身立刻奔下山去。
俊峰峻嶺之間,那道身影,白的炫目。立於峰巒之巔的人,身着一襲緞面雪白長衫,素白的衣襟上飄着數朵墨蘭,飄逸而儒雅。初春時節裡,這樣的穿着,依日顯得單薄。男子一頭飛揚的墨發不束不綰,臉上帶着半面玄鐵面具,看不見樣貌,只看見狹長的細眸向上輕揚着,一把嫣紅紙扇,在手中自如的把玩。
今年的春天,來的有些晚了……一陣微風拂面,白影幾個起落,山巔之上,早已沒了他的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