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瑾城點頭，默默的喝光了杯子裡的酒。
“什麼時候知道的？”施鬱言也不再裝傻了，拿起酒杯，卻只是晃了晃，沒喝。
“回國後沒多久，慕宸受傷那次。”席瑾城苦笑，知道了又如何？
“所以，你現在的意思是？”施鬱言輕啜了口，這種辛辣的味道，遠遠不比紅酒來得香醇。
“你愛上她了，是嗎？”席瑾城不答反問。
“是。”施鬱言沒有否認，毫不猶豫的點頭承認了，“愛了！不過，這是我自己的事，跟你，跟舒苒，都沒有任何關係。我的感情，我自己會處理好，不會成爲你們……”
“我約了樑醫生，明天問診。”席瑾城抿了抿脣，目光幽幽的看向舞池，“是病，就得醫。”
只希望，不是絕症，還能挽回。
“爲什麼？五年你都沒有放棄，哪怕所有人都告訴你，她已經死了，你都沒有放棄過！爲什麼知道她活着，你反而不戰而敗？席瑾城，你還是你嗎？你心心念唸的牽掛了這麼多年，都是假的？”
施鬱言皺眉，這樣猶豫不前，泯滅了霸道氣息的席瑾城，還真讓他不習慣！
“她說，她希望她的現在和未來，都不會再有我。言，如果是五年前的我，可能根本不屑以顧，只要我想要的，我就一定會得到！可是五年了，這五年，我的心跟着她一起下葬了，徒留靈魂與她同伴。
再回來，知道她還活着，我便已知足，又如何捨得去再傷她一次？”席瑾城長嘆了一聲，五年的時間，整整一千八百多天，他過的是什麼日子？
與其兩個人都守着悲傷與勉強度日，倒不如他守着她的幸福，護着她終身。
“這麼容易就放棄，真是一點都不像你了！沒想到這五年，你已經變得不是我認識的那個席瑾城了！”施鬱言冷笑，擡手招來酒保，上了一瓶紅酒。
這種威士忌的味道，真心不對他的口味，太烈了！
“是呀，連我自己都快不認識自己了！”席瑾城聳了聳肩。
“你有考慮過她的感受嗎？你有想過，她心裡真正的想法嗎？她愛的人是誰嗎？她爲什麼不想讓你參與她的餘生嗎？”施鬱言接過酒保遞過來的紅酒，聞了聞，滿意地笑了下：“還是紅酒比較適合我。”
席瑾城瞥了他一眼，未置可否。
“城，我花了五年的時間攻打你建築的城池，事實證明，我輸得一敗塗地。她的心，裝着的，只有你。”施鬱言品了口紅酒，抿在舌尖慢慢的醞釀在味蕾。
舒苒沒有給過他任何一絲的機會。
哪怕是在她的心最潦倒的時候，崩潰的時候，臨近死亡的時候，她都是那麼絕決的回絕他，從不肯給他半點希望。
“她不是答應了你的求婚？”席瑾城愣了一下，舉到脣邊的酒杯停了下來，猶疑的看着施鬱言。
“她答應我的求婚？”施鬱言“呵”了聲，有些好笑的搖頭，“你真是太看得起我了！”
“沒有嗎？”席瑾城放下了酒杯，這次，輪到施鬱言發狠的喝悶酒。
“她跟你說的？”施鬱言看了他一眼，半是嘲笑地問。
“不是。”這是慕宸說的，就連迪仔也這麼說。
施鬱言意味深長的對他笑了下，席瑾城恍然大悟，自己被慕宸和迪仔聯手給設計了！
就像今天的晚餐一樣。
“城，我算是把舒苒交還給你了，代爲保管的這五年，我損失的可不少！不過，也很感謝你，這五年，我過得很充實！老天爺似乎特別喜歡開我們兩個的玩笑，喜歡上的女人，都如此一致！”施鬱言深深的感慨，從曉欣到舒苒，他和席瑾城之間的恩怨，也該了結了。
“事實證明，該是你的就是你的，別人搶都搶不走！不該你的，再強求，也強求不來！只可惜我們覺悟得太晚了，若是從一開始就能明白這個道理，也許……也許曉欣就不會離開了！
所以，別讓悲劇再在舒苒身上重現，難得我們都那麼珍惜這麼一個女孩子。不管她愛的是誰，我想，我們都不希望讓她受到傷害。
五年了，你也得到了該有的懲罰，一切，就到此結束吧！這些年，她過得一點都不好，沒有你的日子，她根本就不是她，行屍走肉一般，除了慕宸能讓她有那麼瞬間的快樂。
而她唯一活下去的理由，也就只有慕宸了。城，你不好受的這些年，她也沒有好受過，你們彼此都在受着煎熬，懂嗎？你口口聲聲說不捨得再傷害她，那你就捨得再讓她這樣以淚洗面的過日子嗎？”
席瑾城震撼了，爲什麼他從舒苒口中聽到的，和施鬱言口中聽到的，竟是如此兩種極端？
她的恨那麼濃，那麼狠，那麼絕情。
施鬱言卻在說着她的愛那麼深，那麼癡，那麼絕對。
他該信誰的？
“你知道的，你的病根本不是醫生可以治好的，你的藥不過就是一個舒苒。城，你那不是病，你那是癡！”施鬱言覺得自己日後一定會爲今天的話而痛恨自己，可那又如何？
就算後悔致死，至少還能看着這兩個對他來說都很重要的人，重新拾起幸福！
他們不是不愛彼此，而是太愛了，愛得不惜折磨對方來讓自己更痛！
兩個愛到病態的人……不，是三個！
“爲什麼要告訴我這些？”席瑾城凝重的看着施鬱言。
難道他不知道，告訴他知道這些，他自己就再也沒有機會跟舒苒在一起了嗎？
“曉欣的死，我愧欠了你，就當是，扯平了我們之間的恩怨吧！失去一次就夠了，我承受不了再失去一次！兩個女人，兩次深愛，同樣的車禍，同樣的滿目鮮血。而不同的是，舒苒她還活着！這不就是我們最該慶幸的嗎？這樣不就夠了？”
施鬱言捶了下他的肩膀，笑得苦澀，別過頭，看向舞池的眼底，有着席瑾城來不及看到的淚光。
爲了愛，他們都在嘗試着放手。
都在想着成全對方，都想避免十六年前的悲劇再次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