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苒最後乖乖的趴着沒動,也不再跟他講話分散他的注意力了。
只是她不說話,他反而更不安了。
“苒苒。”席瑾城扭頭看了她一眼,她趴在他的肩膀上,靜靜的“嗯”了聲,像是睡着了被他吵醒時的低啞。
“爲什麼突然跟我說這些?”方纔那番話,讓他莫名的想到多年前她離開前的樣子,那麼多次的暗示,可惜他都沒聽懂,沒意會。
可是如今,他不會再錯過任何一個可能性,不會再讓兩個人有任何一絲絲誤會的機會了。
同樣的錯,犯過一次就夠了,又怎麼忍心去犯第二次?
“只是有感而發,沒有特別的意思啊!”舒苒在他的肩膀上搖了下頭,一隻手環着他的肩膀,另一隻手心朝上的擱在他的背上,接住飄下來的雪花。
席瑾城在黑暗中抿緊了脣,舒苒看不到的地方,一雙藍眸縮緊了又放開,又縮緊……
“我們到哪裡,這雪就跟着下到哪裡。該不會,明天早上起來,又是一片白雪皚皚吧?”就着路燈的燈光看着越來越大的雪花,偶爾有幾朵飄到席瑾城的頭髮上,肩膀上,她輕輕的一一拂去。
“你喜歡下雪?”他明知故問,不是沒看過她在下雪時那種孩子般興奮的樣子。
“你不喜歡下雪。”她卻異常篤定,她沒忘記不止一次的聽說過,席曉欣是在下雪天裡走的。
“如今也沒有那麼深刻的感覺喜不喜歡了。”席瑾城淺淺的笑了下,當年憎恨的,如今也能釋懷並坦然接受了。
舒苒咀嚼着他的這句話,隨即攀着他的肩膀上往爬了下,湊過去,在他臉頰上親了一下。
“怎麼?”席瑾城被她這麼一親,有些受寵若驚。
細細的回想了一下自己剛纔說了什麼,似乎也沒有說什麼能足以讓她這麼開心,開心到可以放下矜持主動親吻他的話。
舒苒長長的“嗯”了聲,神秘的笑了:“不想告訴你!”
“嗯哼!”男人發出一聲彷彿來自喉骨處的悶哼聲,託着她的一隻手抽出,力道不輕不重的在她屁股上拍了下。
舒苒“唔”了聲,一張俏臉漲紅髮燙,雙腿劇烈的晃了下。
從小到大,這麼打她的人,還沒有過誰!
就連她的父母,都不曾這樣打過她。
而席瑾城這一下,並不是打疼了她,而是打在了她的羞恥心上。
莫名的帶着點讓人喘氣的曖昧。
“放我下來!”舒苒雙手拍打着他的肩膀,漾着薄怒。
“路黑。”席瑾城見她掙扎得劇烈,不禁又拍了一下,“你若再動一下,舒苒,我不保證等下我不會對你做完昨天早上在廚房裡我想做的事。”
舒苒猛的怔住,原本晃盪的腿,本能的環住他的腰,一動不動。
席瑾城只覺得小腹一陣緊繃的抽搐。
若說他的話只是點了把火的話,那她這個動作,無疑就是在火上澆油。
“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會要命?”席瑾城的噪音變得沙啞而低沉,感覺就連這樣揹着她,都變成了一種異樣的色-情。
舒苒一聽,忙放下腿,又羞又窘,這會兒她算不算是騎虎難下?
想掙扎下去,又怕他真的會說到做到。
可這樣讓他揹着,又讓她心跳加快到快要超出負荷。
席瑾城又怎麼不知她全身都是僵硬的,這樣揹着她,總有一種她會倒栽下去的感覺。
看着前面不遠處就是苗叔家了,因爲住戶密集些,這邊的路燈也多了。
“下來。”席瑾城蹲下身子,放她落地,也放自己一馬。
否則,這麼心猿意馬下去,難保自己不會真的做出什麼牲畜行爲,連自己都覺得丟臉的事。
舒苒馬上跳下他的背,並往旁邊連退了好幾步,才紅着臉,丟着頭,長舒了口氣。
“書上說,過了三個月,可以適當的在一起。”席瑾城起身時,伸手去牽住她的手,並隨口的說了句。
溫淡的語氣,聽似漫不經心的雲淡風輕。
舒苒卻是一臉錯愕與驚詫。
擡頭看着他的側臉,路燈暖暖的光芒隨着他們的步伐而在他臉上投下隱隱綽綽的光線。
忽暗忽明。
舒苒甚至覺得,她看到的不是他耍流氓的痞氣,反而是嚴肅而又正經的認真。
她還真沒有見過哪個人,能把這種事情說得這麼……這麼有信服力的!
“席瑾城,就算書上說三個月前不要在一起,那你又做到了嗎?”舒苒反脣相譏,瞧他那彷彿她餓着了他的樣子。
雖然不得不承認,自從知道她懷孕後,他確實控制了次數和那事的頻率,可也沒少做嗎?
哪次不是哄着騙着,從“就親一下”到“我保證不動”到“對不起,下次我一定會控制住”的……
如此循環發生?
“憑良心說,我已經很剋制了!”席瑾城就着橘黃色的路燈看着她,那張極致絕美的俊顏上,竟是滿滿的委屈與赤果果的慾求不滿。
“……”舒苒咬牙,惱怒又無言以對。
他說的都對,她能說什麼?
“你去苗叔家幹什麼?”舒苒不想再在這事上給自己找氣,憋屈,便扯開了話題。
反正那事怎麼樣怎麼想,她都拒絕不了,他想要的時候,總有千萬種“睡服”她的理由。
“李叔託我給他送個紅包。”席瑾城如實回道。
舒苒想起他剛纔在別墅門口掏出來準備給那個女孩的紅包。
“那是我準備要給苗叔的。總不能我們就拿着李叔的份進門,然後自己空着手吧?”席瑾城似乎看穿了她腦子裡想的,同時也從口袋裡拿出了那個紅包,遞給她:“少了一百,你補上。”
舒苒看了他一眼,苗叔這家人確實很熱情又善良,下午時,又給他們送來兩條大鯉魚,說是村裡的魚塘裡養的魚,年關時拿出來村民分。
今天收成不錯,每家都分到五條,所以特意給他們送了兩條。
還給舒苒拿了好些蜜餞果乾之類的,舒苒覺得苗叔家留着過年吃的好東西,都往她們這裡送了。
難得席先生還這麼懂人情世故,有進步哦!
從口袋裡掏出今天買菜後便放在口袋裡沒動的錢,抽了一張一百的,放進了紅包裡。
“你放了多少?”舒苒一邊塞,一邊問。
“兩萬。”席瑾城撇了下脣,這紅包就差不多這個容易了,他想放多也放不下。
“兩萬整?”
“嗯。”
舒苒沒說什麼,又抽了兩張,繼續往紅包裡塞。
“幹嘛?”席瑾城看着她的舉動,有些不明。
“紅包沒有齊頭的,要不就出頭,兩塊、二十、二百。要不就缺口八十、八百都行,圖個吉利。”舒苒塞好,折了封口,交還給他。
“還有這說法?”席瑾城接過,啞然失笑。
舒苒覺得,對於他這種送禮什麼的都是助理解決的人,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到苗叔家,苗叔一家正在外面看雪。
苗家兩個兒子都在,三個孫子、兩個孫女,陣容挺大。
看到席瑾城和舒苒的時候,忙都迎了上來。
“這麼晚了,怎麼過來了?”苗叔關心的看看他們,“莫不是缺了什麼東西?”
“不缺。”席瑾城搖頭,先是從口袋裡搖出幾個提前準備好的紅包,給了五個小孩子一人一人,又給了苗叔兩個:“苗叔和苗嬸新年快樂。”
苗叔看着孩子們收到紅包開心的哈哈大笑,對着席瑾城和舒苒感謝行禮後跑開了。
他沒收紅包,只是搖頭,堅決地說道:“我就不要了,孩子們的孩子收了,我謝謝你!我和你嬸子的,我們心領了!”
這種推辭的舉動對席瑾城來說心裡總是不耐的,舒苒看在眼裡,拿過他手裡的紅包,塞進苗叔手裡。
“這個是祝福,沒有心領一說,苗叔收了,我們大家都吉祥如意,也祝苗叔和苗嬸福壽安康!”
舒苒一番話,說得苗叔頓時一臉爲難的站在那裡,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還有,這是李叔和李嬸讓我帶過來給你的。”席瑾城說着,拿出一個信封,遞給苗叔。
苗叔聽說是自己妹妹家的,便接了過去,連連點頭:“他們也兩年多沒回來過了,說是今年建國又要值班,回不來。”
席瑾城聽着沒說話,李醫生值什麼班,他心裡再明白不過。
舒苒一直都聽說的是李醫生,反應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苗叔說的建國,應該是李醫生的名字。
“李叔再過兩年就退休了,到時候,讓他們夫妻倆回來這裡住一段時間,跟你們好好聚聚。”席瑾城良久纔開口,回答得也是中規中矩。
“不知不覺的,都老了,都到退休年齡了!”苗叔嘆了口氣,回想起當初阻止自己妹妹嫁那麼遠時,彷彿還在昨日。
現在想想,嫁天嫁地,都不如嫁給幸福。
從苗叔家出來,雪下得越發的大了,一朵一朵的如鵝毛在飄。
漫天飛舞。
兩個人互看了一眼對方,各自笑開了。
剛剛苗叔還在說,這裡已經八年沒下過雪了,沒想到今年卻迎來了這一場瑞雪。
是他們給帶過來的好運,讓這裡的孩子們着實開心了一把,嚷嚷着明天可以堆雪人。
天空中依然煙花爛漫,苗叔說今夜的煙花炮竹,會陸陸續續放到明天呢!
正文卷 第1180章 這麼多年,你沒有過一次曾想過接受我嗎?
當地沒有守歲一說,倒是有一個有趣的習俗,除夕夜不放鞭炮不關門,放了鞭炮不能再開門,明天初一一大早再起來開門時得放鞭炮。
席瑾城和舒苒回來的時候,便看到家家戶戶的陽臺上,都掛着一串炮竹,苗叔說這是要等明天開門前放的。
等他們回家的時候,慕宸也已經回來了,看到他們時,開心的迎上來。
雙手捧着起碼有幾十個紅包,紅紅的顏色,讓孩子的臉頰都映襯得粉粉的可愛。
舒苒笑着摸了摸他的頭:“哇,我們慕宸得到這麼多的祝福啊?”
“嗯!他們給我紅包時,都會說寶寶身體健康哦!還會說長大考狀元哦!還會說幸福快樂哦!好多好多!”慕宸晃着小腦袋,學着那些大人說過的話,興奮得兩眼睛都發亮。
“那慕宸是怎麼回答的?”舒苒笑翻了,也逗笑了席瑾城。
“我有說謝謝哦!”慕宸乖巧地回道。
然後又從紅包裡抽了兩個出來,一個給舒苒,一個給席瑾城:“這是慕宸給爸爸和媽媽的祝福!慕宸也有送給叔叔阿姨和小弟弟哦!”
舒苒看着眼前的紅包,眼眶盈潤,久久沒有接過。
席瑾城接過了自己的,讚賞的在慕宸的額頭上親了一下:“謝謝寶貝兒子,真乖!”
“不客氣!”慕宸搖頭,透着一股自豪。
“媽媽也收下了,謝謝慕宸!”舒苒接過,說不出是怎麼樣一種感動,她們家的小暖男啊!
誰說只有女兒可以當小棉襖?
“遙,你去把煙花放了,關門。今晚不守歲,都早點休息吧!”席瑾城轉頭對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祖勤遙喊道。
“好嘞!”祖勤遙收起交疊着的雙腿,站起身朝門外走去。
慕宸歡快的跟在他身後,一蹦一跳的,也不忘帶着他那堆的紅包。
“這是要睡覺都抱在懷裡的節奏嗎?”席瑾城環着舒苒的肩膀,看着慕宸的身影,笑道。
“就算不抱在懷裡,你在估計也得藏在枕頭底下。”舒苒無奈的笑着搖頭,她太瞭解慕宸這孩子了,總喜歡把他在乎的寶貝都藏在枕頭下。
就好像當初她還不肯與席瑾城相認的時候,席瑾城給過慕宸一張名片,就是被他藏在枕頭下的。
那時候她才突然驚覺,這孩子的內心裡,有多渴望一份父愛。
……………………………………
舒苒在牀上坐着看了會兒書,覺得有些渴,掀開被子,下樓喝水。
浴室裡水聲淅淅瀝瀝,席瑾城還在洗澡,她便沒跟他打招呼。
樓下亮着落地窗那裡的一排燈帶,星星點點,一閃一閃的,彷彿黑夜裡的星星。
舒苒挺喜歡這別墅的裝飾,避開了奢華與張揚,一種小資情調,內斂的精緻。
走過樓梯轉角的時候,她才發現,落地窗前的那張單人小沙發上,坐着一個人。
背對着她,盤腿而坐,閃爍的燈光忽暗忽明的打在他身上,這個角度看不到他的臉。
舒苒卻依然認出了施鬱言。
猶豫了一下,她還是將剩下的臺階都走完,並直直的走進了廚房。
爲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了大半杯後,才握着水杯走出廚房,朝他走過去。
施鬱言早在她下樓的時候便聽到她的腳步聲,只是沒想要出聲。
他想着若她能當作沒看見他般的做完她該做的事後,靜靜的離開,倒是更好。
然而她終究是沒那麼做。
“怎麼還沒去睡覺?”舒苒站在與他並排的位置,看向窗外飄舞的雪花。
他應該是看着雪花,又想起席曉欣了吧?
“睡不着。”施鬱言一動不動的維持着那樣的坐姿,也沒起身給她讓坐。
“所以,是打算一個人守歲嗎?”舒苒低頭看他,從她的角度,能從上到下看到他的眉眼與下巴。
他眉宇間的憂鬱,相較晚上看到的,更加濃郁。
這會兒,似乎連掩飾都懶得,從骨子裡釋放出來,浸染了全身上下,乃至每根髮絲。
舒苒如是想着。
“早點去休息,不然等會兒你家那口大醋缸看到,沒準又得吃上一年的械。”施鬱言看頭看了她一眼,淡淡一笑,笑容卻未及他眼底。
舒苒聳了下肩膀,指着手中的水杯:“今晚的菜好像鹽放多了。”
“不會,剛好。”施鬱言搖頭,又垂下了頭,目光再一次落在了窗外的某一點上:“不會多。”他又喃喃着補充了一句。
“謝謝你這麼捧場!昨天我還跟席瑾城說,相比起他的挑剔,你簡直不要太好養了!”舒苒想起席瑾城那張吃醋的臉和龜毛的語氣,到現在都覺得好笑。
施鬱言沒有回答,縮起雙腿,雙臂抱住膝蓋,將下巴抵在上面。
可你最終還不是選擇了不好養的他?
施鬱言只在心裡默默的苦笑了聲,淺淺的自嘲。
舒苒被他的沉默堵住了說話的慾望,便也跟着沉默着,沒再說話的看向外面。
她知道他從來就不是一個善於聊天的人,反而是一個善於終結話題的人。
這樣的無話可說,理應在情理之中。
卻在她與他相處的那五年的認識之外。
而她更知道,他這樣,是在讓她和他之間的關係迴歸到原點,這是對她,亦或是對他都是最好的。
畢竟,她給不起,也給不了他要的,那便乾乾脆脆的放下。
“苒苒。”在她神遊之際,隱隱約約間似乎聽到他喚了她一聲,回神看過去時,找不到他說過話的痕跡。
“嗯?”她還是應了聲,雖然不確定他是不是真的有跟她說話。
“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那時候城沒有回來……不,應該這樣問,這麼多年,你沒有過一次曾想過接受我嗎?”施鬱言說這話時,心裡的千轉百回,都在他並不是一次到位的話語間顯現出來。
而他,似乎坦然得不在意去掩飾。
舒苒怔忡,腦子裡有那麼一剎那的空白。
她沒想到,也沒想過既然已經選擇了放棄和成全的人,在看着她和席瑾城如此幸福的現在,竟然還會問這樣的問題。
三秒甚至是更短的時間,她斷然搖頭,也許知道自己回答得有些絕情,卻還是順應了心裡的聲音:“沒有。”
短短的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