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內,奢華的吊燈散發着暖色調光暈,輕柔的罩在楚河身上。
他剛毅的俊容上,玻璃鏡片下那雙深邃的眸子幽幽的聚在沈暮念臉上,眼神平靜卻又涼薄。
他在等着她的回覆。
這一刻,沈暮念心裡不知道是什麼感覺,空蕩蕩的,盲白一片,宛若一道刺目的強光,伴着荊棘鑽進來,攪弄着,翻滾着,深深的刺着她。
她微微的抿了抿薄脣,喉嚨間涌出淡淡的苦澀,不能吐出來,只能強行嚥下去。
要如何告訴楚河,她現在根本不能嫁進君家,不能,跟君亦卿坐實關係。
若是她開口,縱使萬般艱難,縱使背棄全世界,他也會娶她的,她知道。
但她不能將他和她自己陷入兩難之地。
君亦卿正在特殊的時期,如此波動盪起的漣漪,實非兩人能承受,不僅會打亂他的步調,亦會阻礙她查詢十三年前的事情。
帝國上將娶妻,豈是兒戲,而她於情於理,必定要被迫進入君家,他們就再也不是他們,而是兩個家庭。
君家現在沒有明目張膽的對付她,就是礙於她是隱婚,隨時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廢了她。
若是她真的要成爲萬衆矚目的上將夫人,在她披上婚紗之前,勢必要先掀起一場巨大的風波,就算她順利進入君家,以後的路亦是崎嶇萬千。
且不說想在君家的眼皮底下查案子癡人說夢,單說君家的規矩,恐怕以後出門都困難。
她現在和君家的關係正值嚴峻,她不能用君亦卿和自己冒險。
楚河見沈暮念垂着眼睛不吭氣,歪着腦袋想看清她的神色:“沈暮念,你在想什麼。”
沈暮念驀地斂起眸中深色,擡眼對楚河微微一笑,沉靜禮貌,落落大方:“楚叔叔應該知道,我現在和君家的關係並不好,顧阿姨似乎誤解了我什麼,等把這個矛盾解開再談此事不遲。”
楚河的眉心微微蹙起,微薄的脣輕輕抿起來,眸光銳利道:“能問問,是什麼矛盾麼?司令夫人是嫌棄你的出生還是……”
她的出生。
她的出生怎麼了?
她父親蘇寒母親何以容是帝國英雄,去掉這層身份,她養父沈俊是爲人民服務爲國家而亡的警察。
曾無數次解救人民於水火之中嗎,她爲他們感到自豪,她從來不覺得自己的出生有什麼問題。
“楚叔叔,有句話,不知道該不該說。”沈暮唸的語氣半分涼薄,幽冷道。
楚河坐直身子,審視着她,沉聲道:“什麼話。”
沈暮念擡起眼,對上他冰冷的眸子,不卑不亢道:“人無高低貴賤,我很感謝楚家給了我一個容身之所,楚家於我的恩情,日後我沈暮念必定加倍奉還,但,我從來不覺得我的出生卑賤,我想沈小媽在這點上跟我有共識,我敬您,但也希望楚叔叔說話也請三思。”
楚河目光驟然一緊,微微擰起的眉心越來越緊。
果然是跟沈俊廝混了數十年,他竟然一瞬間在沈暮唸的身上看到了沈俊的影子。
那個一身傲骨的男人。
那個,把沈若的心揪住,一直帶進墳墓中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