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大局爲重(二)(4)
“這……”黎江北再次猶豫。聽到這個消息,他本該高興纔是,不知怎麼,楚玉良那番話忽然在耳邊響起來。
“怎麼,被流擊中了,不敢往前進了?這可不像是你黎委員啊。”盛安仍的話像是在鼓勵,又像是……
吳瀟瀟地緒果然很低落。
這是八月下旬一個光線暗淡的下午,連綿的陰雨將金江的天空染得一派迷濛,雖是盛夏,空氣中卻裹了一層涼意。
位於長江邊壩子口的江都花園,向來被認爲是富人居住區,吳瀟瀟在這兒擁有兩百平米的一套房。父親死後,她將父親在金江的居所變賣,在這兒新購置了一套房。她怕父親的影子籠罩她,更怕沉溺在悲傷中拔不出來。然而,換房並不能把什麼也換掉,住到這兒才現,思念是一頭頑固地魔,越是想驅走她,她在你身體裡盤踞的時刻就越久。
吳瀟瀟輕輕合上影集,她捧着父親的照片,看了已有兩個小時,窗外光影的變幻中,世事彷彿也在變,她的心事也在變。
火災事故調查小組經過一輪接一輪地調查和取證,昨天終於作出結論,生在長江大學的火災,確係電路起火引起的,調查小組排除了人爲縱火的可能。跟她一同接受調查地六名師生先後回到了長大,可長大在哪?
父親懷着滿腔熱回到故土創辦的學校在哪?
一想這些,吳瀟瀟的雙眼再一次被淚水打溼。
沒辦法,她現在是越來越脆弱了,越來越經不起風雨,剛回國時那個意氣奮滿腦子都是幻想和希望的女強人不再,她可憐的樣子越來越像個飽經風霜的小婦人,眼淚取代意志,彷徨取代信心,坐在窗前,她像個被世界遺棄的人。
她對自己好失望。
門鈴再一次摁響,手機已響了無數遍,她懶得起身,懶得接聽,懶得再聽別人那些毫無意義的勸解和鼓勵。
沒有人能幫得了我,沒有。
這是一場持久地消磨戰,調查也好,取證也好,貌似合理當然也合法的一次次問話,實則是在消磨她的意志,摧毀她的信念,目的,就是讓她不再對長大抱有信心。難怪一同接受調查的副校長要衝他們火,要把一肚子的不滿和牢騷泄出來,他們這樣做,實在讓人接受不了啊。吳瀟瀟忍不住的,就又想起調查期間一次別有意味地談話,找她談話地,仍是那位領導的秘書。對不起,吳瀟瀟一直不想把這位領導說出來,說出來又有什麼意思呢?
秘書兜了一大圈子,最後話落到實處:“江北商學院可以賠償你父親地損失,雙方糾紛,可以友好解決,但你必須承認,這是一起合同糾紛,不牽扯別的。”
吳瀟瀟困惑極了,她不是早就屈服了麼,早就不再主張什麼權力,甚至那些損失也不抱追回的希望了,他們怎麼還不甘休?
下
秘書接着又說:“其實你也是被人利用,想想看,那個李漢河,還有黎江北,他們幫了你父親什麼,什麼也沒幫。你父親三番五次請他們,讓他們爲長大出謀劃策,他們冷漠地拒絕了。現在爲什麼要跳出來,他們居心不良啊,是想借你或長大,達到他們的目的。”
煩,無聊!不是調查火災麼,這些事跟火災有什麼關係,爲什麼要一次次提出來,折磨她?
過了兩天吳瀟瀟才聽說,戴給長大的緊箍咒取消了,原來被有關單位收回的權力,原又落實到長大身上,長大可以自主招生自主申報專業。
但她高興不起來,沒法高興,想想這兩年的周折,想想這兩年經歷的一切,她就懷疑,這種出爾反爾的事,誰能保證不再生?
她打開一份材料,這份材料是長大生火災前她委託一家評估機構做的,她想把長大的資產評估一下,如果有可能,她想給長大重新找個婆家,最好能一次性將它收購掉。兩年的實踐表明,她不是一個辦學的人,父親這項事業,她繼承不了,揚不了,廣大就更談不上。她努力過,奮鬥過,掙扎過,但,她失敗了,按商業場上的話,這次,她輸得很慘。
她已委託一家中介機構,尋找新的合作伙伴,聽說萬氏兄妹也有這個意向。她現在已不在乎對方是誰,只要能替她把這個包袱卸掉,她就感恩不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