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迷霧漸開(一)(4)
誰知,她的步子在國內受了阻,在長江大學受了阻。
每每想起這些,吳瀟瀟就不能不唏噓,不能不哀嘆,長大這兩年,是她人生最爲灰暗最爲低沉的兩年,她真怕生命自此進入黑暗,永無盡頭……
她微微變動了一下坐姿,想端起水杯,喝一口,但又不知怎麼,放棄了。滿含着迷茫地目光,怔怔地盯住窗外。
窗外是雨的世界,雨讓世界變得一片迷濛。
黎江北並不知道,這兩年,爲長大,吳瀟瀟拜了多少碼頭,陪了多少笑臉,甚至……這絕不是她的本意,一開始,吳瀟瀟是想通過法律手段解決,她聘請了一個龐大的律師團,將父親這些年在金江的遭遇整理成厚厚幾沓資料,打算義正詞嚴地訴諸法庭。很快她便被告知,如果這樣,長大就別想生存下去,更不要指望有展。她不信,堅持一試,哪知法律文書剛遞交上去,各種力量便涌向她,浩浩蕩蕩涌向她。說,調和,告誡,慢慢展爲恐嚇,脅迫,甚至變相報復。有次她跟香港來的某律師在茶樓喝晚茶,結果包廂被撞開,幾位警察以掃黃爲名將他們帶到派出所,折騰了一天一夜。這還不算,只當是一場誤會,關鍵是她的人生安全受到威脅。一次她開車去商學院交涉,回來的路上,車子突然失靈,剎車不起作用,險些就一頭栽進江裡!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吳瀟瀟開始品味這句話。兩個月後她解散律師團,其實不解散也是閒地,那些一心想幫她的律師不同程度受到威脅,那位香港來的律師最終還是被指控,前來爲他送衣的服務員搖身一變成了妓,在警察面前羞羞答答說,是律師先生打電話召她的,還說三天前她就陪過他一夜。遇上這種事,就算你再有法律知識,又能奈何?
就在她被這些事擾得心力憔悴時,有人找上門來,暗示她,如果能順應某種潛規則,長江大學一系列問題都可友好解決。這潛規則就是讓她忘掉過去,從頭做起。
個人的力量是有限的,吳瀟瀟跟教育廳長李希民接觸過幾次後,終於承認,她水土不服,香港經驗無法幫她處理掉眼前這一大團事。並不是李希民威脅了她,李希民話說得倒很中肯:“我們不阻攔你依據法律,但是你想想,一旦訴諸法律,你將會被沒完沒了的調查取證包圍,這案子有可能拖上三年,五年,這期間,你什麼也甭想做,法律能等得起,你等不起。你自己想想吧,我說地並不完全對。”
後來她明白,人家說得對。那些老教授也這麼勸她,息事寧人吧,就算你把官司打贏,又能奈何,怕是到那時,長大這塊牌子,早就不在了。
有一天,組織部葛副部長意外接見了她,坐陪地,竟是國家教育部一位官員。那場談話,改變了她的態度,吳瀟瀟終於意識到,自己面對地,不是某個人,而是一股強大的力量,這力量無所不在,甚至無所不摧……她決計放棄追討父親那些投資,錢損失就損失了,可以再賺,她只想得到長大的合法地位,還有那塊她拿全部家當購得的土地。可惜的是,她在購地過程中忽略了一個重要環節,其實不是忽略,是有人蓄意做了圈套,讓她往裡鑽。那塊地必須經過掛牌交易,她的律師沒提醒她,相關工作人員也提醒她,都說那塊地是合法的,手續齊全,所有的環節都已提前打通,用不着擔心。結果,關鍵時刻,那些打通的環節全都出了問題,她的購地合同被土地部門扣押,此事進入調查程序。
所謂的調查便是拖,便是迫她就範。有人害怕她賴在國內不走,有人更害怕她事後反咬一口,大家都希望她儘快離開金江,離開江北,回到香港去。長大的事永遠中止在她父親這兒!
她不甘心,暗暗寄希望於周正羣,誰知還沒把況反映給周正羣,周正羣就已……
現在,黎江北一心要介入此事,要從她嘴裡得到實,她能說嗎?
她的耳邊再次響出一個聲音:“黎江北是個危險人物,你如果不想讓事變得更復雜,最好離他遠點!”
說這話的是葛副部長的秘書,但這話絕不是秘書說的,她相信,秘書不過是個傳話筒,後面,站着他的主人,那纔是更難應付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