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心頭各有所思,良久,武勝問道:“二弟,你手頭的消息最多。按你的分析,武家應該支持哪一位?”
武正翔等的便是這一問。稍做沉吟,便開口道:“我以爲,齊王是更好的選擇。”
“爲何?”武烈追問:“齊王不佔名分,以朝中那些腐儒的作派,他想登基,比太子困難許多。”
武正翔胸有成竹的一笑,道:“名分?要真論起來,太子只是前廢太子妃所出。他的母妃還未成爲皇后便被先帝爺廢黜。若非皇上顧念舊情,他如何能成爲太子。若論名分,曹皇后所出的齊王,纔是正經八百的嫡長子。”
這套理論,並非武正翔獨創。早在立太子時,便有大臣質疑過太子的身份,只不過被慶隆帝以強硬的手段壓下去罷了。
武勝點頭,道:“二弟說得有理。如果真要論起來,名分並非不可動搖。但太子根基頗深,又得了關大學士鼎力支持。反觀齊王,雖然有定國公府相助,但昭陽公主已遠嫁契丹,此長彼消之下,恐不容樂觀。”
武正翔淡淡一笑,道:“大哥,你們都忽略了一個人的存在。”
“誰?”武烈、武勝異口同聲的問道。
“方孰玉。”武正翔道:“齊王詹事府的少詹事。出自書香望族,有經天緯地之才,是翰林院中最閃耀的新星。若不是他突然辭官到了齊王詹事府,定是下一任大學士的人選,宰相之位可期。”
“當真?”武烈二人隸屬於武勳集團,對朝中大臣的瞭解,僅限於當權的那些重臣。像方孰玉這樣的人物,兩人無從知曉。
武正翔點點頭:“齊王禮下與人,在民間的口碑原本就比太子好上許多。這麼多年,他沒有做出什麼萬民矚目的大事,更不會引起皇上猜忌。你們看,他一直不聲不響,直到昭陽公主遠嫁,他成立了詹事府,纔出現在人們的視野之中。”
“就憑他這手隱忍的功夫,就定是做大事的人。太子的底牌,早已衆人皆知。擁護他的勳貴無非就是昌平侯府、晉南候府、安平侯府、永樂伯府這幾家而已。但齊王,他的底牌深藏不露。大哥你說說,哪些人是站在齊王這一邊的?”
武勝使勁想了想,卻愣是想不起來,武烈也一臉茫然。
如今在朝堂上替齊王說話的,並非固定哪幾人。就好像他們是一盤散沙,找不到明確的證據,能證明他們是齊王的人。
“我卻知道,御史臺的祝大人,從一開始就是齊王的人,之前不過是藉着昭陽公主的名義行事。”
“什麼?”武烈二人齊齊一震。御史臺可算是清流中的清流,一幫御史雖然品級不高,但風聞奏事,個個能言善辯。齊王什麼時候招攬了這樣的人?
武正翔緩緩點頭,道:“如此,你們還會懷疑我對齊王的判斷嗎?”
其實,武正翔對齊王的觀感並不好。他之前掌着影衛,知道齊王做下的很多事。他觀之風光霽月坦坦蕩蕩,但手底下的陰狠手段,卻絲毫不輸給太子。不愧都是慶隆帝的嫡親血脈,當真的一脈相承!
但和太子相較,齊王做事畢竟多了一些底線。慶隆帝於女色上並不沉迷,除了他們二人,就只得楚王一個成年的皇子。若非得在兩人之間選擇,武正翔自然是選擇齊王而不是楚王。
“昨日劉祺然找上門來,在奪嫡一事上要和我們結盟。看來,連他都已經意識到了局勢的兇險。我們還有什麼理由拖延下去?越早抉擇,與我們越有利。”
武正翔說完,三人陷入了沉思。
猛然,武烈大掌在桌上一拍,沉聲道:“翼之,你代表武家去接觸下齊王。若是他手裡握住太子的把柄,那麼我們就全力支持他。”
能做出這樣的決定,對武烈來說殊爲不易。但是對武正翔的判斷,他是信服的。
兒子消失了足足八年,在那期間除了他主動回府外,音訊全無。而每一次他的出現,在他身上都發生着翻天覆地的變化。從最開始像野狼一般的兇狠,到後來慢慢沉穩內斂,但那野狼一般的光卻藏在了他的眼眸深處。
他未曾問過那些年他遭遇了什麼,他知道自己是個不合格的父親,沒有資格去過問。但是,畢竟父子連心,從武正翔再次以獲得雲麾將軍的封賞,出現在忠國公府時,他便知道那些時光,他永遠的失去了。更知道,兒子在皇上身邊獲得了與衆不同的地位。
聽到他做出決定,武正翔身子一輕,點頭道:“好,兒子伺機去辦。有了結果,再來告知大哥和父親。”
在奪嫡的漩渦中,武家需上下齊心才能安然渡過這次的兇險。
若他還是孤身一人,自然可任性妄爲。以他的功夫和謀略,若事不可爲便可飄然離去。但如今有了徐婉真,心中有了牽絆,便不能如同以往那邊瀟灑自如。
這條命,既然闖過重重風浪活下來了,這往後武正翔就沒有輕易交出去的打算。他是打定主意要護着徐婉真的,既然如此,武家勢必保着齊王登基,才能再安享幾十年的太平。
……
到了申時一刻,塗曼珍才匆匆從馬車上跳下來,也不待雨燕找來內宅代步的軟轎,便提着裙子急急忙忙的朝着致遠居而去。
進了院子,午後的陽光懶洋洋的灑在院落的樹梢屋檐之上,一派靜謐從容的景象。
塗曼珍不由得心神一鬆,收緩了腳步,先去了東廂房看望塗曼芬。
“妹妹回來了?”塗曼芬半坐在牀上看過來,她昨夜未曾睡好,這才午睡醒了不久。
塗曼珍笑道:“姐姐可有按時服藥?身子覺得如何了。”
塗曼芬一直告訴自己不想胡思亂想,當下笑道:“勞妹妹掛心了,安穩的很。見到母親了?她身子可好?”
“姐姐放心吧,母親她好得很。父親也知道這件事了,過幾日就上安平侯府去討個公道。姐姐就安心休養,一切自有母親安排。”塗曼珍並沒有說林氏要有了證據才肯上門的話,塗曼芬又幫不上忙,說出來不過是徒亂她的心神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