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公主府,雕樑畫棟,綠樹成蔭。看的出來,付賢妃在這個女兒身上傾注了全部的愛意。除了規制上不及昭陽公主府外,裡面的舒適性絲毫不差。
比較特別的是,院中栽種的花草樹木,大多都是能入藥的草木,清風拂過,鼻端傳來陣陣藥香。
淳和公主很健談,尤其對着這個蘇良智疼愛到骨子裡的外甥女。她在前面帶着路,興致勃勃的介紹着沿路栽種的藥草。
“真兒你看,這樣不起眼的藥草,根塊就是茯苓。我們府裡的茯苓糕,都是自己種的,養得精心,比外面的味道更好。你看這個,是黃精,可惜有些水土不服,至今只成活了這幾株。”
她笑語宴宴,對這些藥草的藥性、成長所需壞境瞭然於胸,信口拈來。有她介紹,蘇良智只偶爾補充,看着她的眼光充滿了溫柔。
瞧着兩人志同道合,徐婉真打心裡爲他們高興。肖太后看人的眼光果然夠犀利,這兩人確實是天作之合。雖然看上去身份天差地別,卻是難得的契合。也許因爲付賢妃的緣故,肖太后也對淳和公主另眼相看,才這般爲她着想、打算。
……
忠國公府,致遠居內。
倒座連着排開的七八間偏房,是下人僕婦們所住的所在。
頭幾間光線充足的,鄭嬤嬤和溫沐蘭一人一間,採絲、桑梓兩人一間,肖太后賞下的白瑤、白珊兩人一間。其餘四間住着十二名女衛,她們是三人一間。
剛剛午休起來,白瑤出去倒了洗漱的水,回來見着白珊神思不屬,坐在妝臺前撫着自己的面頰發呆。
她忙放下手中銅盆,低聲道:“你就別做夢了!要是被人知道,一狀告到太后娘娘那裡去,你我都沒命!你忘了琉璃怎麼說的嗎?”
白珊放下手中的靶鏡,豎起食指在嘴邊比了一個“噓”的手勢。她眉目風流,削肩柳腰,就這麼一個簡單的手勢,也看到白瑤心頭一動。
她在宮中便被主位的娘娘們所不喜,誰也不願意自己身邊有這麼個美人兒,說不定哪天就被皇上臨幸了,分薄了寵愛。白珊也是個心氣高的,不願屈居人下,但也沒找到合適的時機在慶隆帝面前露臉,才一直是個二等宮女,連個女官也沒撈上。
白瑤噤了聲,白珊推門出去四下裡查看了一番,才返身回房,掩了房門:“她們都上工去了。正好我們姐妹倆能好好說說話。”
白瑤搖搖頭,道:“我知道你是怎麼想的,但這不可能。你沒瞧見嗎,二公子的眼裡就只有二少夫人。”
“怎麼不可能?眼下才剛新婚,二公子等了二少夫人這麼久,自然是恩愛有加。但離我們到十八歲還有兩年,只要夠耐心,一定有機會的。”
白瑤怒道:“我看你是昏了頭!琉璃囑咐的話,你都忘乾淨了?”
白珊眼神迷離,喃喃道:“我是昏了頭,第一眼見到二公子,就移不開眼睛了。”她在來之前,從來就沒見過武正翔,昨日匆匆見了一面,沒想到他是那樣英武偉岸的男子,如果能被這樣結實的臂膀抱在懷中,會是個什麼滋味?白珊想着想着,俏臉上飛上一朵紅雲。
看見她這樣的表情,白瑤心知九頭牛也拉不回她了,搖搖頭嘆息:“你且先看看吧,我覺得二公子不是見異思遷的人。”
“二公子心裡是二少夫人,我可不敢癡心妄想,只想着能伺候他一場就好。”白珊兩眼發直,分析道:“你看,等我們滿了十八歲,就算按琉璃承諾的由太后娘娘親自挑人發嫁,嫁到什麼人家也不知道,跟撞大運差不多。要是不好呢?是太后賞的婚事,我們還只能默默忍受。”
說着說着,她兩眼發光,覺得自己說的很有道理:“你想想看,我們是什麼身份。二少夫人才是太后娘娘的心尖子,看在我們伺候她一場的份上,嫁妝自然不會薄了,但太后娘娘會親自爲我們挑選夫家嗎?自然是不會的。與其聽天由命,不如主動出手把握住看得見的前程。”
聽她說得急切,白瑤忍不住要潑她冷水:“這不過是你的一廂情願,要是不成呢?你有沒有想過是什麼後果?”
“一定會成的!”白珊的眼中有着對未來的憧憬,她伸手拉住白瑤,道:“好妹妹,在這府裡就我們二人最相熟,其他都是二少夫人的人。你一定要幫我,將來自然不會少了你的好處!我父親不過是一個小吏,都納了兩房妾室內。二公子堂堂二品將軍,將來不可能不納妾,我只要做其中之一而已。”
白瑤被她說的意動,猶豫了片刻:“我可以幫你,不過事先說好,要發現事不可爲,你要立刻停止。而且,不能拖累我。”
見她答應,白珊大喜,忙道:“一定,一定!”
“那你眼下有什麼法子?”
“走一步看一步,等二少夫人回了門,總會給我們安排差事了。你也說了,眼下二公子剛剛纔新婚,不是好時機。”
聽到她並不會衝動行事,白瑤放下心來。她是一心想出宮去做正頭夫妻的,但白珊有着這個打算,如果真能成了,她有一個做忠國公府二公子妾室的姐妹,將來有什麼事也有個依靠。因此,並不介意在她力所能及之處,給予一些幫助。
兩人又低聲商議了幾句,議定了按兵不動,將來見機行事。
……
範芊芊端着一個黑漆托盤,上面擺了一盅燕窩粥,款步朝陳氏所在的正院走去。
陳氏午休起來要喝一碗燕窩粥的習慣未改,只是端粥的人從何媽媽變成了範芊芊。對範芊芊的乖順,何媽媽非常滿意。
“夫人,請用粥。”範芊芊將薄胎白瓷盅輕輕放到桌上。
何媽媽給陳氏的髮髻上插上一根累絲赤金簪,道:“夫人,粥來了。”
陳氏漫不經心的用勺子攪着粥,心底暗暗思忖。
徐婉真在新婚當夜就醒了過來,這讓她的全盤計劃都被推翻。如今要好好想想,應該怎樣做,才能撬開致遠居的烏龜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