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皇宮,武正翔來到城中一所廢棄荒院中,武銳正在此相候。
見到他孤身前來,武銳沉默着上前施禮。
武正翔面帶笑意的微微點頭,問道:“都處理好了?”
武銳沉聲道:“回主子,屬下已經將所有痕跡消除,不會留下任何蛛絲馬跡。”
武正翔眯了眯眼,掩住星眸中的危險氣息。在得知太子想要徐婉真的性命之日起,他便立志不會讓他登上大位。這件事,只是剛剛開始。
太子和齊王,他原本沒有立場。只是這件事,對齊王頗有好處。那麼,眼下的自己,應該算是齊王黨了?想着這個,武正翔覺得事情變得有趣起來。
……
這樣大的醜事,隨着慶隆帝的強勢態度,宮中無人敢提起,幾乎就要消弭於無形。
但流言卻不可抑止的,在京中傳揚開來。
什麼“太子**夙希公子”,什麼“夙希公子早就被太子包養在別院”,甚至還有“秦右丞爲了升官,將兒子獻給太子”這樣離譜的傳言。
這等等版本,在市井之中流傳開來。洛陽城的百姓,對這樣的權貴密事最感興趣。
何況這其中的兩個人,一位是高高在上尊貴無比的太子殿下,一位是名滿京城的夙希公子,看上去八竿子打不着的兩人竟然攪和在一起。
這樣的桃色緋聞,不知道從哪裡先傳出來。人們在竊竊私語時,都帶着三分興奮、五分好奇、兩分你要保密的神情。在人們的耳口之間,越發添加了許多讓人臉紅心跳的細節,言之鑿鑿宛如親見。
按說這樣的傳言,應早被京中權貴、重臣察覺。
但古怪的是,直到肖太后生辰前一日,權貴重臣都彷彿毫無所覺。
要說他們都被肖太后壽辰這件大事吸引了注意力,也說得過去。但,朝中不乏人老成精的人物,肖太后壽辰年年有,難道會佔據他們的所有目光?
就好像在他們和市井之間,隔了一道牆,讓這些流言無法傳到他們耳中,他們也自然未能察覺任何端倪。
這堵牆,由昭陽公主動用了所有人手,思慮過度連頭髮都掉了幾絡,精心搭建而成。
是夜,幾個着黑色緊身衣的身影,避開巡夜的更夫、兵丁,出沒在夜色籠罩的洛陽城中。
他們不偷不搶,不去高官權貴府邸,反而將幾卷捆紮好的書簡投入到御史大夫、御史中丞、各監察御史、各翰林的府中。
這一切,落入到伏在屋脊上的武正翔眼中。
昭陽公主好手段!縱然對她不喜,也不由爲她擊節叫好。
這樣一來,事發後,齊王這幾日的沉默也就說得通了。他們不是不趁勢追擊,而是在醞釀更大的勢!
相通此節,武正翔微微一笑,雪白在牙齒在夜色中分外耀眼。
太子恐怕想不到,等到天亮,他所熟知的一切,就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
同樣的夜色中,楚王府的燭火已次第熄滅,除了巡邏的侍衛和看門的婆子、門子,都陷入了沉睡。
而此時本該在府中的楚王,卻出現在城西一處不起眼的兩進院子中。而柔順伏在他懷中的,竟然是這幾日流言中心的夙希公子!
“這件事,只是委屈你了!”楚王的眼中滿是歉意。
秦夙希櫻花一般的脣瓣輕啓,眼中是滿滿的愛意。他輕輕搖頭,聲音如黃鸝鳥一般動聽,道:“不委屈,夙希心甘情願。”
“傻瓜,這件事,是我利用了你啊!”楚王的手輕輕撫上他的脣瓣,語氣中有着無限憐惜。
秦夙希身子微微一顫,仰着頭望着楚王,道:“能讓王爺利用,夙希甘之如飴。王爺將我從雷霸手中救下,我的人我的心,就都是王爺的。莫說是稍加利用,就算要我的命,夙希也絕無二話。”
他聲音中毫不掩飾的情意,狠狠觸動了楚王的心防。
他如此天真的信任,讓他一顆不斷算計的心,也不禁沉淪。
明明是自己利用了他,事前甚至都沒有告訴他知曉。這幾日京中市井傳得火熱的謠言,雖然出自昭陽公主的手筆,但他也是默許了的。
這些,不僅是污了秦夙希的名聲,更是髒了秦右丞的臉面。待明日天亮,這件事便會鬧得人盡皆知。
到時候,秦右丞還會如此愛護這個令他蒙羞的兒子嗎?京中對他虎視眈眈的人還少嗎?失去父親的庇護,他在府中又該如何自處?會不會被那些惡狼拆解入腹?
秦夙希又不是三歲小兒,怎會不懂這其中的厲害?他又是從哪裡來的信心,這樣的信任自己?
楚王心存歉疚,俯身吻上他柔軟芬芳的脣瓣,在脣齒之間逸出模糊的話語:“夙希,對不起。”
秦夙希滴下一滴晶瑩的淚珠,身子卻益發柔軟。
他在心中默默道:“王爺,我知道您的苦楚,也知道您爲了避嫌,不能庇護於我。這又如何?若不是您,夙希在幾年前就已死去。如今能偷得幾年性命,幾多歡愉,已是大幸。若當真無法可想,夙希舍了這條性命,也會保住這身子的清白。”
這樣的禁忌之愛,秦夙希一直小心翼翼埋藏在心底。就連對楚王,他也無法啓齒訴說。他覺得自己是髒的,一旦說出口,便會弄髒了他的尊貴。
一時被翻紅浪,幾許歡愉、幾許痛楚。
無人剪燭,窗下的紅燭漸漸熄滅,只聽得在黑夜中傳來的喘息聲。
……
太子府,前院。
汪妙言大叫一聲,從噩夢中驚醒。後背冷汗涔涔,流淌到她的傷口之上,痛得她“嘶”地倒吸了一口涼氣。
顧不得疼痛,她撫着怦怦亂跳的胸口,驚慌失措的打量着四周。
眼睛逐漸適應了周遭黑暗,她才慢慢從慌亂中鎮定下來。還好,這是自己的房間,是自己的牀,只有自己一人。汪妙言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聽到裡間的聲響,小蘭手中執着一個燭臺,推開房門進來。
“小姐?您又發噩夢了?”
汪妙言點點頭,氣息有些不穩,吩咐道:“給我打水來。”
小蘭將燭臺放在桌上,口中應了,不多時便打來一盆熱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