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勝早就遣人來向吳尚書說明了,他不能馬上前來的原因,平國公府的劉世子爲救人受了重傷。
高芒王朝一共就四位世子,無論平國公府如何敗落,但世子爺的身份自然是尊貴的。
劉世子受傷是大事,自己雖然官居二品,但在禮部這樣沒什麼實權的清閒衙門,除了等着也無法可想。
吳光啓手中拿着拂塵,邁着八字步站得穩穩當當的。看他怕熱,道:“不知武將軍何時才能趕來,吳尚書若是累了,不如暫且休息一下。”
兩人雖然沒有親屬關係,好歹也是本家,吳光啓便適當照顧一下。
吳尚書聽到這句話,如蒙大赦,忙在華蓋下的高背椅上坐了,喝了一口茶水,才覺得緩過氣來,道:“吳總管也請坐?”
吳光啓搖搖頭,站的功夫,他在宮中是練出來了的,並不覺得難受。反倒是眼前這事情,需要再三思慮。
他喚過跟着他身旁的小泉子,低聲吩咐道:“你,去掉人下去的那裡好生看看。”
小泉子會意,扎手去了。
……
“聽香水榭”中的衆人也發現了不妥,紛紛遣了人去探個究竟。
一名小廝急匆匆的走進平國公府所在的小院,進了廂房朝曾氏施禮道:“稟夫人,世子爺方纔爲了救一名跌下堤岸的女子,受了傷。”
曾氏先是一驚,隨後面上浮現出悲傷的神色,緩緩問道:“傷的重不重?”
劉棲蘭扶住母親,呵斥道:“究竟怎麼一回事,你們是怎麼伺候世子爺的。”
小廝心中叫苦,哪裡敢說實話,只好道:“北衙軍得了頭名,河岸上京畿大營的人不服氣,和北衙軍的人打了起來。世子爺本來只是路過看看熱鬧,哪裡料到欄杆被擠了個豁口。一名女子掉了下去,世子爺想也不想便跳了下去。”
聽他說完經過,曾氏一聲悲呼,道:“我的兒啊!什麼人的命,金貴得過你呀!你怎麼就去救人了?”
在她的心中,哪怕是皇室貴胄,也頂不上自家兒子的寶貴性命。
聽到母親的聲聲悲號,劉棲蘭頗有些不耐煩,問道:“那後來呢?”
小廝回稟:“那時還在龍舟上的武將軍過去看了,吩咐人去請了太醫。此時,武將軍恐怕還陪着世子爺在等太醫。”
曾氏道:“快,快帶我去。”
她這一走,滿屋子的人也不敢託大在這裡等候,紛紛跟着她走出去。
曾氏邊走,邊覺得傷心:“我的兒,你怎麼就這麼傻?別人的性命,跟你有何關係。”
……
他們這麼大的動靜,縱然聽香水榭是分成了一個個的小院,但安國公府等人也察覺到了。
聽完下人的回稟,莊氏點點頭,笑道:“沒想到,平國公竟然有一個熱心腸的兒子。”
徐婉真聽在耳中,並不予置評。以她的身份地位,還不夠格來談論另一個國公府中的世子爺。
石靜芙梳着一個雙環垂髻,好奇的眨着眼問道:“往常我只聽說,劉哥哥打架鬥毆最是拿手。沒想到,竟然會捨身救人?”
石靜玉用絹扇輕輕敲下她的頭,道:“不可在人背後議論他人。”轉過頭,問那前來回稟的婆子:“知道那名女子的身份嗎?”
那婆子遲疑的回稟道:“人太多,老奴恍惚聽了一耳朵,說是塗家的小姐。”
“什麼?”徐婉真放下手中的茶杯,疾步走到婆子身邊,問道:“可知道是哪個塗家?”
“應該是開書院的那個塗家。”
徐婉真面色一變,塗家一共就兩名小姐,究竟是塗曼芬還是塗曼珍,怎麼就會跌落堤岸呢?也不知道傷勢如何,要不要緊?
莊氏也聽到了,知道塗家是徐婉真祖母的外家,關切道:“真兒你別慌,既然世子爺已經救了她,應該沒有大礙。”
徐婉真心下卻犯起了糊塗,塗家和平國公府有恩怨在前,怎麼會這這個時候扯上關係?她可不相信,這件事情是巧合。
恭敬的對莊氏施了禮,道:“母親,孩兒想去看看。”
塗家有事,徐婉真去看看是應當的。
莊氏點點頭,道:“外面人多,你帶好人別被衝撞了。”又吩咐那名前來回稟的婆子,給她引路。
今天跟着她來的是採絲和青蘿,徐婉真戴好帷帽,帶着她們兩人,跟在那名婆子的身後出了“聽香水榭”。
採絲扶着她,輕聲道:“小姐,沐蘭不在身邊,萬萬要小心了。”
她跟在徐婉真身邊,經歷過好些兇險。雖然她想不明白,以徐家的商戶身份,在京城又沒有什麼看不對眼的仇人,爲何小姐就是屢屢涉險。但事實擺在眼前,讓她每次跟着徐婉真出門,都小心翼翼的防備着。
徐婉真右手中一涼,採絲將那把大食國腰刀塞到她的手心中。
她微微感覺詫異,又有些感動於採絲的忠心,笑着將腰刀收到袖袋中。好在這腰刀小巧,雖然夏衫輕薄,但她身邊有人扶着,在行走見略微掩飾,便看不出來。
……
端午賽龍舟如此盛大的活動,影衛自然是要全面監控的。
這種人多的熱鬧場面,本就是各種交易最頻繁密切的時候。
距離洛水河兩條街處,有一間生意清淡的茶肆。這裡臨着街,又常年請了先生說書,生意一向好的緊。
只是此時人們都洛水兩岸看賽龍舟,連好幾名夥計都告了假,跑去看熱鬧。掌櫃一邊也都允了,也給說書先生放了假,反正根據他的經驗,這一日沒什麼客人上門。
日頭高懸,曬得人和樹葉都焉焉的。掌櫃的趴在一樓的櫃檯上,打着瞌睡。廳中一個客人也無,只得一個小二百無聊賴的依在柱子邊,用毛巾趕着蒼蠅。
茶肆二樓的一間包廂中,武銳如標槍一般站得筆直。
武正翔坐在八仙桌邊,手裡是風組最新送來的消息。他逐一看過去,都是意料之內的消息。
突然,發出“咦?”的一聲。
手中的消息,正是北衙軍和京畿大營起了衝突,導致塗曼珍被擠下堤岸,劉祺然捨身去救那一條。
劉祺然如何他並不關心,但事關大哥武勝。因着幾年前那條人命,北衙軍和京畿大營有仇,塗曼珍又是徐婉真的表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