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的可是真的?”哪怕心裡知道,長隨必然是確認過纔來報給自己,但石京澤忍不住要再確認一遍。
長隨點點頭:“這是官媒甘媒婆親口說的。我讓幾個小子去查了,那些個幫閒連定錢都收了。”
石京澤皺起眉頭,這太子做事太不地道!他何時說過要求娶徐婉真做側妃?這麼一來,京中那些人便會認爲安國公府在爲太子效力。
這不強買強賣嗎?!
這些年,父親和自己付出了這麼多,就是不想礙了皇上的眼,使得安國公府能安穩度日。
太子是皇上寵愛的兒子,和他扯上關係,就怕皇上會多疑。誰讓當初先帝爺在的時候,自家是站在汝陽王一邊的呢?能保住安國公府的匾額,已算是萬幸。
眼下曹皇后一脈和太子一脈的鬥爭逐漸浮出水面,安國公府萬萬不可再牽扯進奪嫡之爭。事關重大,必須立即與父親商量。
石京澤面色肅然,一掃以往表現出的慵懶氣息,策馬往安國公府奔去。
是夜,安國公府書房的燈火,一直到子時方纔熄滅。
……
翌日清晨,安喜門的士卒剛剛打開城門,甘媒婆便領着一幫人出了城,直奔北郊而去。
她打頭騎着騾子,後面好幾名幫閒肩挑手擡的,都是紮了大紅綢的彩禮,有布料尺頭、美酒、三牲、四京果、四色糖等等。又有敲鑼打鼓的,一路上鼓樂喧天好不熱鬧。
這一行十餘人,拉開了架勢往邙山而去。
來趕早集的村民避讓在路邊,紛紛側目,誰不知道那邙山上是“松溪書院”?後面住着塗家人?
書院周邊雖也有村落,但哪怕是村長里正,也不會有京城響噹噹的甘媒婆親自上門,更別提有這等排場了。不過是上門說親而已,除了塗家,還有誰家有資格?
這一行人挑着彩禮便走的慢,又有太子吩咐要將事情鬧大。甘媒婆便刻意的慢慢走,讓更多人看到,才能宣揚開去。馬車半個時辰就能到的路,他們足足走了一個多時辰。
塗家早就得到了消息,李氏急急忙忙的趕到林氏房中。這塗家適齡的女兒就只有她自己的兩個,塗曼芬早就定了親事,難道是爲塗曼珍而來?
但自己還沒有爲曼珍相看親事,想着女兒還小,等及笄了再議親也不遲。
這是哪家這麼魯莽,都沒開始議親就直接請官媒上門了?李氏心頭薄怒,這要是自家不答應,女兒的名聲往哪裡擱?
徐老夫人也得到了消息,不禁有些擔心。住在這裡的適齡女兒,除了塗曼珍還有徐婉真。
經過昨日南市那一鬧,京中不少人知道事情的原委。但塗家遠在北郊,林氏和徐老夫人又身在後宅,消息遠遠沒那麼靈通,昨日傍晚才發生的事還沒有傳到她們耳中。
塗弘義雖然在國子監教書,但他哪裡會關心這些市井瑣事?這些流言他也聽不見。
因此這塗家上上下下,竟沒有一人知道甘媒婆上門的目的。
甘媒婆一行熱熱鬧鬧的到了塗家大門,門房接了她的拜帖,前去報信。
半晌後,鄔娘子將他們請到側門,彩禮放在二門外。
甘媒婆笑道:“這位娘子,我是爲求娶徐家大小姐而來,敢問徐老夫人可在?”
在二門裡探消息的荷香聽了這話,鬆了一口氣,不是爲二小姐來就好。急忙往弘義院趕去,老夫人和大夫人還等着聽信呢。
鄔娘子點點頭,道:“敢問是哪家公子?”
甘媒婆仰起頭,滿臉都是得色:“這家可是響噹噹的人家,開國四大國公之一,安國公府上世子爺。”
鄔娘子詫異問道:“安國公世子?不是早幾年就已經成親了嗎?”府上還有幾個妾。
“世子爺什麼身份?一個正妃怎麼夠。眼下,是爲世子爺求娶側妃的。”
見她說得清楚明白,就算她上門的方式不妥,也沒有把媒人給攔住門外的道理。
鄔娘子引着她,往青竹苑而去。
甘媒婆做了這行幾十年,見什麼人該說什麼話,那是基本功夫。一路上她嘴上花樣不停的贊着,哪怕明知她是在說恭維話,聽在耳中也覺得心頭舒坦。
徐老夫人得了信,換了衣服在花廳中端坐。讓玉露去跟徐婉真說了這件事,讓她心中有個數。
進了門,甘媒婆瞧見一位年約五十的老夫人坐在上首,蜜合色金縷紋襦裙,外着秋香色松鶴紋繡金線外袍,首飾不多但件件貴重,抹額上的貓眼石一看就是上品,通身都是富貴氣派。眼下正面色不善的看着她。
甘媒婆心裡打了個突,這位老夫人看上去不是個好相與的,面上的笑容卻越發一團喜氣,道:“恭喜老夫人,賀喜老夫人!”
徐老夫人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並不接話。
這種情況,甘媒婆見得多了。雖然人人成親都需要冰人從中做媒,但不是哪一樁都是你情我願。
她裝作看不見徐老夫人的臉色,口綻蓮花起來:“老夫人,這真的是天大的喜事!安國公府您知道吧?放眼整個高芒王朝,那是數一數二的世家。安國公世子一表人才,當年他要娶世子妃的時候,我們媒人差點沒把安國公府的門檻踏平。”
“任你說得如何花團錦簇,那安國公世子都是有了正妻之人。”徐老夫人看了她一眼,緩緩道。
“喲?瞧您說的。若是正妻,哪裡還輪的到徐家?”甘媒婆掩口笑道。一個是國公府,一個不過是敗落商戶,這中間的差距,海了去。她也不怕說的直白惹對方不高興,這事實擺在這裡。
徐老夫人頭也不擡,淡淡道:“既然如此,我們徐家高攀不上國公府,你請回吧。”
“世子妃當然不行,但這側妃又什麼不可以?何況是世子爺親自看上了徐大小姐,想來府上的徐大小姐必然是風姿過人,才被世子爺一眼相中。”這話裡話外的,卻是暗示徐婉真勾搭了安國公世子。
徐老夫人動怒道:“徐家女兒潔身自好,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見過世子?你且仔細分說。若是沒有真憑實據,老身要到京兆府那裡告你一個誹謗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