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電揹着手,冷哼一聲,並不與其他三人打招呼,竟自顧自走了。
影雨瞧着他的背影,嬌笑一聲,道:“影大人,要不要小女子爲您效勞呢?”
武正翔輕笑一聲,這個影雨啊。比他大了六七歲,總愛調笑他,哪怕如今和影雷重歸於好,也改不過來這個習慣。
影雷一把攬過影雨,眼眸微眯泄出危險的光芒。他如今恨不得對所有人昭告,影雨是他的禁臠,哪怕是對着“影”,他也不會有半點退讓。
“此事我自會解決。接下來,你們二人將雷、雨兩組的傷亡名單,和晉升名單報上來。”武正翔道。
影電是有真本事傍身,纔會恃才傲物。何況以往四人平級相處,現在自己陡然變成他的上司,一時間難以接受。對這樣的人,不能強硬折服,只能徐徐圖之。
聽到他說正事,影雷、影雨均拱手聽令:“是!影大人。”
出了皇宮,幾人分頭行事。
武正翔瞧了一眼夜色,還有半個時辰城門就要落鎖。想到午後看過的一條消息,轉到南市買了兩匣子玫瑰酥,用油紙包好,策馬出城直奔北郊而去。
到了松溪書院,只見燈火點點,學子們還在秉燭讀書。
他無奈一笑,還是來得太早了些。看來,只要是跟婉真相關的事,自己還是那麼容易處在失控邊緣。比如這次,明明知道來早了無濟於事,但總想着離她近一些也好。
武正翔撥轉馬頭,朝邙山上信馬由繮而去。
……
徐婉真在今日見到了父兄,心情激盪。
鄭嬤嬤服侍着她泡了藥浴,用薰過香的毛巾包住她的長髮,笑道:“小姐的皮膚是越來越好了。這些日子需多泡一刻鐘,對驅寒有好處。”
徐婉真點點頭,嘆氣道:“勞煩嬤嬤了,也不知這病什麼時候能大好。”她心中還有好些事未曾處理,這樣拖着只怕錯過時機。
“病去如抽絲,何況小姐當日如此兇險。”鄭嬤嬤試了水溫,加入準備好的熱水,道:“小姐且耐着性子,養好身子比什麼都重要。”
這個道理她何嘗不懂?但她實在是心急。皇上聖壽已過,昭陽公主若有什麼動作,估計近日就會出手了。
但身子骨實在是弱,莫說今後的子嗣。就是眼下,走幾步路都會氣喘吁吁。
喉嚨雖不再腫痛,但頭暈乏力,稍一思慮頭便會陣陣抽痛。身子比以往倦怠許多,常常拿着書不知不覺便睡着了。想起小舅舅的和太醫的診斷,定然不是普通的感冒這麼簡單。
那媚藥的事,只有採絲、武正翔知道,她並沒有告訴過其他人。估計她身上的症狀,不止是被井水浸泡後的寒氣入體,與那媚藥的藥力太霸道也大有關係。
泡完藥浴擦了香膏,換上一件秋香色薄綢寢衣,徐婉真只覺通身舒泰。拿過徐文宇給她帶來的話本子,半躺在軟榻上看起來。
鄭嬤嬤拿過一個錦鍛大迎枕,塞道她的腰下,囑咐道:“小姐不可看久了。一來燭火傷眼,二來正該多多休息纔是。”
徐婉真笑着點點頭:“嬤嬤放心,我知道分寸。”
鄭嬤嬤退了出去,青麥進來收拾了浴桶等物。
桑梓端了湯藥邁步進來:“小姐,該喝藥了。”
湯藥雖苦,但徐婉真並不介意。比起她經歷的兇險,這區區湯藥算的了什麼?哪裡還需要什麼蜜餞下藥。
端過來一口氣喝了,漱過口,道:“你們都去歇着吧,我再看個半刻鐘,也就睡了。”
桑梓微微一笑,口中卻道:“婢子等小姐睡了再走。”
徐婉真無奈扶額,打她這次生病以來,桑梓便每日都盯着她睡覺。隨她怎麼說,她也不改。
自然知道她是爲了自己好,徐婉真放下手中的話本子,道:“那我也不看了,這就睡。”
桑梓扶着徐婉真到牀上躺好,道:“小姐,婢子還是睡在腳榻上值夜吧。萬一半夜裡有什麼事,也有個照應。”
值夜這事她已經請求過多次,無奈徐婉真就是不同意。
這次也不例外,徐婉真仍然堅決的搖頭。她來到這裡大半年,已經慢慢融入了這個時代。但有些事情,是她依然不能習慣的,比如讓丫鬟值夜。
一來,她習慣了要有自己的隱私空間。二來她無法做到這樣使喚奴婢。若不是身份所致,很多事她都想要親力親爲。
在這裡,她若是堅持什麼“人人平等”那就是個笑話,會被當做異類不說,也無法挑戰這整個社會制度。但在她的心中,並未將奴婢或其他地位低下的人,看做低人一等。
這也是爲什麼,採絲的兄長杜才志願意將採絲放到她身邊、那獄卒會感到被尊重的原因。
桑梓將茶水溫在外間的爐子中,熄了燭火,無奈的退下掩好房門。
徐婉真如今神思倦怠,只一會兒功夫,便沉沉睡去。
……
夜漸漸深了,武正翔站在邙山峰頂。這個時間他也沒閒着,藉着天上月色,吐納運功了一個大周天,方纔收功。
看着山下松溪書院和塗家大宅中的燈火逐漸熄滅,他提氣縱身掠下。到半山腰解開馬繮,策馬而下。
到了塗家大宅不遠處,將馬拴好,自己則幾個起落,熟門熟路的消失在夜色之中。
青竹苑中,經歷了白日大老爺和大少爺平安迴歸的興奮熱鬧,此時一片靜謐。
這一夜,人人好夢。
武正翔的身影悄無聲息的進了青竹苑,貼在西廂房的後窗上聽了一會,聽見屋中只有一人淺淺的呼吸聲,便輕輕翻入。
徐婉真一向淺眠,但近些日子身子不爽利,喝的湯藥中又有助眠的成分,並不知道他的到來,睡的極香。
武正翔輕輕將那玫瑰酥放到桌上,看着她長長的睫毛隨着呼吸起伏,心中盡是甜蜜。
輕輕在她的牀邊坐下,拿過她的手仔細觀看。她手上被粗麻扎出的細密傷口正在癒合中,但仍可見到一些痕跡。
武正翔心疼的放在脣下吻了吻,自責不已。
那日,若是自己在她身邊放一個人盯着,便不會那麼晚才知道消息,讓她平白受了這樣的罪。
但他當時顧慮着,怕將她暴露在影衛的視野之中,給她帶來危險。
畢竟那時他只是暫代“影”一職,並未完全掌控影衛,又在佈局對付童華池。若是被有心人知道了他對徐婉真的在意,拿她的性命做要挾,他又該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