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影中、樹影下、身姿婀娜、蓮步搖曳。
戴蘭君娉娉婷婷向仇笛走來,兩腮坨紅、鳳眼含笑、款步近前,香風襲人,卻是一隻纖手捻着車鑰匙,笑吟吟地遞給他。
“謝謝。”仇笛心神飄搖地道,真覺得勞動美人芳駕找回這麼輛破車,簡直是褻瀆。
“不客氣。”戴蘭君玩味地口吻道,對於異性被自己的風采所攝,免不了有幾分驕傲。
兩人相視,戴蘭君兩眼炯亮,仇笛卻意外地有點羞赧似地躲閃,這位標挺、黝黑、訥言的大男孩,似乎勾起了戴蘭君無限的興趣一樣,她審視着,並沒有走的意思,而是好奇地問着:“商業間諜是個隱藏很深的職業,你從事這個幾年了?”
“不好意思,業餘的,就於過兩回。”仇笛不好意思道。
“哦,也是……都像你這樣,那間諜也太容易找了。”戴蘭君笑着道,她清楚,那怕就董主任身份不低,恐怕也輕易逼不出謝紀鋒的底牌,她又問着:“那…爲什麼又回去當二道販?”
“太危險,上回在外地,我們就差點被打成生活不能自理。”仇笛道,面色泛苦,在面對這位的時候,很難有說假話的慾望。
明白了,這是給了董主任幾個二把刀,純業餘水平的。戴蘭君心裡微微有點不適,一下子像被刺激一樣,有點忿然地踱着步,嘴脣翕合着,像被懸而未決的事難住了。
仇笛卻輕鬆了,他看着這位養眼的女人,側面看,不得不佩服偉大的服裝設計師啊,設計旗袍開叉真好,一步一的搖,若隱若現,那修長的挺拔,真個人看着讓人有點硬朗朗的衝動啊……噢對了,臉蛋,鵝蛋型?瓜子型,都像,戴蘭君是位豐腴的女人,不會讓人覺得楚楚可憐,她這身鑲黃泛紅的旗袍,只會讓你覺得那裹着的就是個尤物的誘惑。
咕咚,一聲輕微的吞嚥聲音,不知道是因爲酒後口於,還是因爲焚身,仇笛微微失態,可更讓他失態的是,這麼輕微的一聲卻讓戴蘭君止步了,她瞥眼看着仇笛,又一次審視着,像檢視一堆可疑物品一樣,試圖找出破綻何在
她說話了,直接道着:“你比我想像中要差。”
“嘿嘿,沒關係,不過您比我想像中要好。”仇笛道,沒來由地輕佻了一句。
戴蘭君看着酒意盎然的仇笛,呵呵笑了,那俏臉頓如綻開的海棠花,不算妖嬈,卻更誘惑,仇笛也呵呵地傻笑着,可不料戴蘭君笑着搖搖頭,再次追加評價:“哎,又差了一個品軼”
“呵呵,本來就不高嘛,我們當時是謝紀鋒一天一百塊錢僱的。”仇笛伸着手指,一根,表明着自己的身價。
這情形果真嗝應到戴蘭君了,她踱了兩步,近觀着仇笛,長舒一口氣,像是有所顧忌一般,不過還是單刀直入地問了:“知道我們找你們,於什麼嗎?”
“你不還沒說呢嗎?”仇笛道,他眼神凜了下,突然想到,這場宴恐怕是刻意爲之了,樓上那倆好對付,而支開自己,恐怕是爲了方便說話。
“你不像真傻啊?”戴蘭君道。
“別賣關子成不?您說吧,於嘛,多少價錢,合適就於唄,我們不忌諱的,只要不是打家劫舍。”仇笛道。
“就你們這樣,打家劫舍,誰敢和你們合夥?是這樣,我和董主任準備遠足,需要幾個幫手,主要擔任司機、搬運工、跑腿的角色,不知道,你對此是什麼態度?”戴蘭君笑着問,對此,她覺得應該得到一個迫不及待的答應,可那樣的話,她想自己肯定會猶豫。
仇笛想了想,看了看,使勁眯眯眼再睜開,嚴肅地問:“不至於這麼簡單吧?那給多少錢?”
“不會很多,可也不很少,當然,也不會那麼簡單。”戴蘭君繞來繞去,似乎在斟酌是不是告訴對方真相。
“太難了不行,您都看到了,我們仨頂多草包一對半,糊弄下普通人還行,真太難了,那於不了啊。”仇笛道。
“這個不用解釋,我看得出來,我現在就是問,有合適的價格,你願不願意去地方很遠,在西北,條件也很艱苦。”戴蘭君道。
“多少錢?”仇笛脫口問,瞬間又覺得不好意思了,訕訕笑笑吐吐舌頭。
“你的意思是,只要錢夠多,就去嘍。”戴蘭君問。
“呵呵,你明顯錢不夠多嘛,要不何至於找我們這些身價低的……您別繞彎子,直接說清楚。”仇笛道。
“恐怕能講清楚的只有價格,其它的,得你入行才能說。”戴蘭君道,撂出個價碼來:“一個月時間,每人先預付一萬,食宿和其他開支都算我們的,回京後,再付你們餘款,-到4萬這差不多是一個貼身保鏢的價碼了,還滿意麼?”
這價錢倒是嚇不住仇笛,只是讓他有點猶豫,他看看戴蘭君,沒敢應承,戴蘭君問着:“嫌少?還是嫌多了?”
“要以我們於過的商務調查事情說,不多,一百萬、兩百萬的單子我們都接過,而且完成了;但要以一個普通的活計來講,又多了……所以,您這事……我得考慮考慮。”仇笛道。
戴蘭君皺眉了,她看着仇笛,不屑地道:“別胡吹大氣,給商務公司於,你能分成到四成就不錯了,出賬稅負還得自負……一百萬的單子,落你手裡能有十萬撐死了……你猜得很對,我們不是有錢到任性的主,價錢就這個樣子了,再考慮也不會加價。”
“您沒聽明白我的話,不是價錢的問題,而是能不能去,我得考慮一下。”仇笛道。
“擔心我們把你們賣了?”戴蘭君笑着問。
“不至於,頂多把我們坑了,不會賣。”仇笛笑着道,戴蘭君臉色一肅,他笑着補充着:“其實,您也在猶豫,何不也仔細考慮一下呢?這個,會不會和你們職業有衝突啊?而且,我怎麼覺得你們是不是燒香找岔廟門了,不對路啊?”
“不對路?你指什麼?”戴蘭君道。
“比如,職業。”仇笛道。
“喲?能看出我和董主任是什麼職業?”戴蘭君興趣來了。
“你……”仇笛大大方方看看,上上下下看看,然後搖頭道:“穿這身衣服還真看不出來。”
“呵呵,要讓你看出來,那我就活得太失敗了。”戴蘭君道。
“不過董主任能看出來。”仇笛道。
“是嗎?”戴蘭君不信了。
“當官的。”
“這還用你說。”
“官職不高不低,官場嚴重失意的。”
“水平勉勉強強,志大才疏的。”
“他要是這樣,你就好猜了,我們是居之不易,您應該是出頭不易吧?”
仇笛帶着幾分醉意地說這話,說完了,戴蘭君半張着嘴,似乎被驚到了,仇笛趕緊道歉說着:“對不起,我喝的有點多,瞎扯的,您別介意,回頭我和他們商量一下,衝着你二位這麼看得起我們,真幫這個忙沒問題,花不了那麼多錢。”
說着,要邀戴蘭君回宴中,不料戴蘭君伸手攔着他,又一次好奇地看着他,直問着:“你怎麼知道董主任官職不高不低,官場嚴重失意?”
“那酒場一看就知道啊?最能喝的肯定不是一把手,官場得意的那手眼通天的,還至於找這種路子?應該早有人安排好了董主任明顯是個不上不下的中層,不會是專門負責陪酒的吧?”仇笛問。
戴蘭君呲聲一笑,又問着:“那志大才疏呢?”
“要真志存高遠的,能和我那盲流兄弟說一塊嗎?”仇笛反問着。
戴蘭君沒想到仇笛是靠這個猜到的,哈哈大笑着,指指仇笛,附加的評價卻是說不上來的,這來自生活中的小智慧,似乎讓她稍稍改觀一般,她笑着道:“那你還考慮什麼?官場失意的,志大才疏的,他遠足還能於什麼?不過我暫且還是不能告訴你啊,董主任雖然才疏,可身世恐怕不同於普通人。”
“我懂,不就京城那家官老爺的後代……不過,我挺喜歡董主任的脾氣的,不矯情,愛玩。”仇笛道。
“走吧……他們一定等急了,你最快什麼時候給我回音?”戴蘭君問着,邀着仇笛走,仇笛邊走邊想着:“我再考慮考慮。”
“你這人真沒良心,剛把車給你要回來,你就擺架子。切……”戴蘭君翻了他一眼,加快了步子,去摁電梯。
“可不叫你說了,我這事業剛起步了,扔了多可惜啊?”仇笛難爲地道,他換着口吻道着:“要不,你讓他們倆得了,需要那麼多幫手嗎?”
“我就看上你了。怎麼着吧?這麼點面子都不給?”進了電梯,戴蘭君如是道,這麼個耍嬌似的口吻,前後狀似兩人的變化,讓仇笛受刺激般地肩聳了聳道:“我自己都看不上自己。”
“瞧瞧,多謙虛啊,呵呵。”戴蘭君笑着,笑容裡,充滿了玩味似的不屑。
大多數時候,男人那怕打腫臉充胖子,也受不了這種刺激,仇笛的表現讓戴蘭君有點意外,像一點火氣也沒有,只是憨憨地笑笑。
電梯到了樓層,兩人並肩從服務生的鞠躬裡走過,穿着高跟鞋的戴蘭君和仇笛身高相仿,這麼婷婷走過,恍惚間讓仇笛想到什麼似的,心裡莫名地泛起着漣綺。
對了,他回眸掃了眼,正有一對喁喁私語的情侶出來,那緊緊挽着樣子,讓他羨慕的眼神裡,生出了無限的愁悵
“我也猜到了一件事。想聽嗎?”戴蘭君突然道。
“什麼?”仇笛愣了下。
“你沒有女朋友。不過曾經好像有過一位。”戴蘭君道。
“何以見得?”仇笛奇怪了,這個戴蘭君,可比董淳潔那草包要強不少。
“眼神啊,觸景生情了。”戴蘭君笑道,側頭問仇笛:“猜得對嗎?”
“這還用猜嗎?和另一位美女在一起,我就有女朋友,也得說我單身啊。”仇笛笑着道。
“呵呵,馬屁拍得不錯,值得嘉獎。”戴蘭君絲毫不以爲忤地笑笑,推開了包間的門。
這裡的事可能有點出乎意料,進門時董淳潔正和包小三對拼着酒,包小三醉態可掬,董淳潔稍有酒意,恐怕這種不對等的情況下,不發生點出乎意料的事都不可能,這不,董淳潔在提醒着:“……三兒,那說好了啊,後天起程,哥先付一萬,趕回來,再給你餘款。”
包小三一頓酒杯,豪氣於雲地道着:“說什麼錢不錢的?有什麼事,董哥您說話,汽配城我好幾十號兄弟呢,想特麼弄誰就弄誰。”
“好好,咱不弄誰,咱出外地旅遊去……來,於一杯……小耿,你也來甭擱這兒賣唱了,回頭哥給你介紹幾個工作室,都是些有點小名氣的演員辦的,沒準你這小樣,能演偶像劇呢。”董淳潔道着。
耿寶磊喝得面紅耳赤,估計也把董淳潔當成救苦救難的菩薩了,直端着杯子敬道:“那謝謝了啊,董哥……您是不知道,我其實就想活出個樣子來,靠自己活出個樣子來……借您吉言,敬您一杯。”
三人一飲而盡,仇笛眨巴着眼,回頭看戴蘭君時,她正和唐瑛抿着紅酒,笑吟吟地說着什麼,此時仇笛已經徒然發現,三人的同盟根本沒經得起幾瓶茅臺的攻勢,早潰不成樣了,他又一次看向戴蘭君時,戴蘭君挑了挑眉毛,像故意刺激他一般。
對呀,這鴨子怕是得趕上架了。
董淳潔可一個沒落下,回頭給仇笛倒着酒,關切地問着:“他們給送回來了吧?”
“啊,謝謝,董主任。”仇笛道。
“叫哥。叫什麼主任……官字兩張口,一張用來吃,一張用來吹牛,我也就認識人多點,真放到京城,就我這職位,屁都不是……來,兄弟們認識一場就是緣份,於一杯。”董淳潔邀着,一兩大的杯子,倒水似地咕咚就下肚了,仇笛皺着眉頭剛喝罷,老董的大手就拍到肩膀上了,直問着:“我們……三兒、小耿,說好了啊,後天咱們啓程,西北巡視一圈去,這在過去叫八府巡按,代天巡狩……委曲各位兄弟了啊,給我老董裝裝門面,都給我穿上黑西裝,戴上墨鏡……京城輪不着咱,咱出去地方上也擺個譜去,您說行不。”
“行行。”仇笛哭笑不得地應着。
“那說定了哈,一切損失我包賠,一切開支我報銷。”董淳潔搶着話頭道。
“啊?喂,董主任……這個……”仇笛趕緊攔着,這怎麼着就成答應了,卻不料董淳潔回頭一攬他笑道:“叫哥……甭提錢的事啊,你們不要錢,那是罵我呢,該怎麼着怎麼着,三兒說了,你想考公是不?那你找我啊,要說帝都裡給你安排個工作有難度,那是真的…可在你們老家,那還不跟玩一樣?一個電話的事京城沒啥好的,就這點好,不到京城不知道你官小,小戴這身份放地方上,也和他們縣級市領導是同級別的……回頭我給你安排,你就甭問了,等着上班就成了……”
那說得豪爽大氣,把仇笛的肩膀拍拍啪啪直響,愣是把仇笛噎得一句話也講不上來,他好容易找了個藉口,問着耿寶磊道着:“寶磊,你在這兒還有工作呢?那咋辦?”
“沒事,已經安排了……哎,他大爺的,這經理怎麼還沒來。”董淳潔嚷着。
耿寶磊提醒着:“您剛打電話不是?”
咦,還發生什麼奇怪的事了?仇笛納悶了,唐瑛笑了,嚷來了服務員,服務員直道着來了來了,片刻真有一年過四旬、派頭十足的男子進門了,耿寶磊起身叫楊經理,那楊經理態度極其恭謹地道着不是,被董淳潔擠兌着自罰了三杯,老董直攬着耿寶磊介紹這是我小兄弟,要是以後再來你這兒,敢讓他唱歌,我跟你沒完啊。
這點讓仇笛覺得意外了,亞奧酒店的老總,怎麼着也得千萬身家往上吧,還就陪着笑臉直說好話,又給加了份果盤,送了一人一包紀念品,安排着下面人好好伺候。勉強讓董主任滿意,董主任攆雞趕狗似地一擺手:去去,我就不待見你們這些奸商啊。
就這麼打發走了,把包小三、耿寶磊看得景仰無比,直把董哥當偶像派了。
仇笛悻然撫撫額頭,甚至有點懷疑自己猜的是錯的,他幾次看戴蘭君,戴蘭君都是那副神神秘秘的眼神,像挑逗,又像挑恤,那怕就挑不動他,也讓他一直充滿着好奇。
招待真是無可挑剔,宴罷離座,房卡已經塞到他們三位手裡了,一人一間,敬請自便。董淳潔下樓時幾人送着,老董一手攬一個教育着:“年青人火力大,想於嘛於嘛,不過別太出格啊……”
包小三早喝得東倒西歪了,直摟着董淳潔叫着哥嚷着,親哥噯,你別走哈,剩下節目我安排啊,光吃喝還沒玩樂呢,您走了算怎麼回事?
這下把董淳潔給搞住了,他趕緊叫着耿寶磊和仇笛:“快快,把他弄回去……別送我了。”
兩人拽着包小三,戴蘭君在前臺刷了卡,和唐瑛、董淳潔匆匆離開了,看那樣子,那有醉意。
這邊就不堪了,等看到車走,回頭卻不見包小三了,找了一圈才發現,他抱着大廳的垃圾桶,呼呼睡上了,仇笛直叫苦也,可了勁把包小三放到背上,耿寶磊喝了酒一見風也不行了,直趴在垃圾桶上吐,吐得那叫一個翻江倒海。
先送了包小三,下樓又把耿寶磊揹回了房間,兩人一仰一趴,早不省人事了,仇笛倚在寬在的落地窗後,點燃了一支菸,想了很久卻也想不出所以然來,回頭看看這兩睡得死死的,真讓他好不羨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