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險惡人心

來到側門衆人終於看到這輛馬車,走在後面的文定初見時便覺得眼熟,可又拿不定主意是不是那夜雨煙接他的那輛,直到看到旁邊站着的老餘後才確定下來。

他走前一步問道:“老餘,怎麼是你,你便是那來送禮的人嗎?”

東家等奇怪的望着他,敢情是認識之人,一顆懸着的心也就放了下來。

老餘笑着對他說道:“呵呵!是我老餘趕的車不假,不過老餘卻不是那正經的送禮人。”說着將車簾子掀開,衆人往裡望去,裡面斜倒着一個被麻繩團團圍住之人,而他旁邊則坐着個俏生生的紫鵑。

這裡除劉老外大多都是認識紫鵑的,章傳福指着那個如同糉子的人問道:“紫鵑,你這送的是什麼禮呀!這人怎麼被你們這麼五花大綁着呀!”

紫鵑一邊扶着那如糉子之人一邊道:“章老闆,我也是我們小姐指派來的,等下再與您細細的解釋。喂!你!”小巧的手指徑直的指向顧正聲。

正聲左右望了望,道:“我嗎?”

紫鵑毫不客氣的說道:“廢話,說的就是你,過來幫把手將這個擡進你們鋪子,老餘你也過來。”

想不到自己連個名字也沒有了,只是個“喂”,正聲雖然氣的想跳腳,無奈只好和老餘一同將這個大包袱從側門擡進去。

這傢伙還真有些沉,二人好不容易纔將他擡進來,又給紫鵑那丫頭指使的擡進裡間。有功夫是一回事,可這賣體力的活正聲可是很少幹過,總算完了,他有些氣喘的說道:“丫頭,有那麼多的夥計你不叫,竟要我這大護院給你當搬運。”

紫鵑剛叫老餘先上車等自己,聽到正聲的怨言,轉過身來輕視的上下望了幾眼,譏笑道:“我看你這所謂的大護院,也就只能乾乾這賣力氣的粗重活。”

正聲真是七竅生煙,正要回嘴,章傳福扯勸道:“好了好了,紫鵑,你們家小姐讓你五花大綁送這麼個人來,是有什麼用意呀?”

在正聲仇視的眼神中,紫鵑微微的“哼”了一聲,然後過去將塞在那人口中的布團取了出來,那人立時罵道:“小娼婦,你敢綁你大爺,等大爺活動開了,看我怎麼整治你……”還要再罵,卻被紫鵑重重的煽了個耳刮。

那人“哎呀”一聲,一口紅痰吐了出來,裡面還夾雜着兩粒白牙。衆人心頭一顫,暗自忖道這丫頭下手好重呀!

紫鵑卻不顧他們這麼許多,怒斥那人道:“再敢瘋言瘋語,姑奶奶打掉你滿口黃牙。”

那人不敢再放肆,夾着哭腔對衆人道:“你們……你們竟敢綁票,我非要到衙門裡去告你們,你們在場的一個也別想跑。”

紫鵑作勢又舉起掌,那人慌忙的閉上嘴,將頭部往一邊偏去,不敢再激怒這個魔女。

“瞧你這樣子還上衙門,到了衙門還不知是誰捱板子。”紫鵑從懷裡取出手巾,擦拭着自己打耳光的手掌。

章傳福忍不住好奇的再次問道:“紫鵑姑娘,你這到底是演的哪齣戲呀?”

紫鵑只是含笑不語。

從進門便開始注意這被綁之人的文定,蹲下來看了看他的正面又轉過去看了看側面,接着拿出那幅清渺所作的畫像來對比,猛的直起身指着他說道:“是他,是他,他就是那日縱火之人。”

一干人馬上圍了過來,正聲更是拿過文定手中的畫像,一點一點的比對起來。

那人若無其事的說道:“什麼呀!什麼縱火之人,老子什麼也沒幹,老子好好的在武昌城閒逛,無緣無故的被幾個流氓給逮住了,這個丫頭也是其中一個。你們要是知道厲害快放了老子,不然……不然就去官府告你們。”看着紫鵑捏緊了拳頭,他又膽怯的將頭偏向一方。

此時站在最靠外的小瑞也疾步走到那人跟前,上下看了看興奮的叫道:“沒錯,沒錯,當時我就在一旁,認得他這副樣子,就是他。”

紫鵑此時對衆人說道:“那紫鵑便先告辭了,章老闆,我們小姐還囑咐讓您先審清楚,別忙着送官,這裡面還有些內情。”

章傳福一行人忙將她送到門口,謝道:“真是由衷的感謝紫鵑姑娘的鼎力相助,記得幫我向你們家小姐帶個好,多謝她的幫助。”

紫鵑滿口應道:“一定,一定。”

別人都先進去了,只有文定一路送到門口,笑着對她說道:“紫鵑姑娘一定幫我多加感謝你家小姐。”

紫鵑對文定卻是一臉的正經,斜瞧了他一眼道:“哼!那得看本姑娘的心情。”說着頭也不回就走了。

雨煙的這個貼身丫頭一直對文定就沒什麼好臉色,他早已習慣了,無奈的搖了搖頭目送她上車後,才轉身往裡間而去。

這時裡間裡也是十分熱鬧,東家、正聲、小瑞等都在逼問那縱火者誰是幕後之人。而縱火者看到紫鵑那女煞星走了,也全然無顧慮了,一副置若罔聞的樣子,根本就不承認自己是縱火之人,至於幕後之人,那就更是洞庭湖裡吹喇叭││沒影的事了。

縱火者口裡還不依不饒的說道:“放火我沒聽說過,更沒幹過,不過你們糾結那魔女將我無故擒來,還打掉我兩顆白牙卻是實打實的真事。跟你們說,識相的話快放了我,再賠我筆銀子,不然有你們好看的,也不在武昌城裡訪訪,我丁三辣子是什麼人。”

那副潑皮無賴樣,徹底將顧正聲激怒了,他脫口而出一個“操”字,便拉着劉老、東家走到門口,對文定他們說道:“文定,你和二位到天井那轉轉,給我一點工夫,一會就好。”

等他們跨出房門後,正聲就立馬將門掩住。文定他們依稀聽到,“你要幹嘛?我叫人了。”

“操,給臉不要臉,以爲老子吃素的。”

“要幹嘛?哎喲……哎喲……不要呀……哎喲……”

文定與東家他們在天井邊閒聊,初時還聽到丁三辣子雷鳴般的求救聲,接着漸漸就成了斷斷續續的,後來便是悄無聲息了。

大約一頓飯的工夫,小廳的房門就打開了,只見顧正聲神色凝重的走出來。

章傳福忙詢問道:“怎麼樣?問出來了沒有?”

正聲似要答話又戛然而止,停頓了半天才說道:“這事,您還是進去問那丁三吧!”

衆人隱約感到事情確如紫鵑所言不那麼簡單,一行人又回到小廳,那丁三辣子早已是面目全非,青一塊紫一塊的,看到正聲也隨着他們進來了,嚇的只往後面退。

顧正聲喊道:“好了,老實回答我們東家的問題就不打你,要是有一句虛言就給我試試。”

章傳福拿眼止住正聲,再轉向丁三說道:“不用怕,老老實實回答我的話,我不會讓我們這顧護院對你怎麼樣的,不然我就只有再將你交給他了。”

丁三慌忙點頭。

章傳福滿意的笑了笑,問道:“你是何處人士?又姓甚名誰?”

“小人叫丁三,打小便在武昌城裡頭混,人都管小人叫丁三辣子。”

章傳福點點頭,又問道:“前幾日這鋪子裡那場火是你放的吧?”

丁三遲緩着迴避這個問題不肯作答,正聲又“哼”了一聲,丁三忙答道:“是,是,正是小人所放,可小人也是拿人錢財,受人指使,我與您、與這源生當是沒有絲毫的仇恨的呀!”

到了最關鍵的問題,章傳福逼問道:“那指使你的人是誰?”

丁三支吾了半天,硬是不肯將那名字說出來,只是偷偷望着正聲,顧正聲怒道:“說呀!剛纔你又不是沒說,難道非要打你纔會說出來嗎?”說着又捲起了袖子。

丁三直往後退,身上還在打着哆嗦。章傳福攔住正聲,讓他退後,又轉頭對那丁三說道:“丁三,你要清楚,你犯的是故意縱火罪,這在衙門裡最高可是要判殺頭的。你要是非不肯說我也不逼你,也不叫顧護院再打你,這就將你送到衙門去,讓他們來審你。”

丁三爬過去抱住章傳福的大腿,哀求道:“章老闆,我說,我說,你大人有大量,放過小的這一回吧!”

章傳福此時逼道:“快說,要是晚了,可連我也救不了你了。”

“是李福翔,是李福翔特意讓我來漢口乾這事的。”丁三的話頓時將裡間裡所有人的心強烈的震動了一下。

文定望向正聲用眼神詢問他,正聲也是無奈的搖了搖頭。

章傳福壓住心中的震撼,駁斥道:“不許信口雌黃,李福翔是我本店的二掌櫃,他怎麼會讓你到鋪子裡來放火呢!老實說出幕後之人來,不然送你去衙門。”

丁三聞言慌了神,急說道:“丁三確實沒欺瞞您,那李福翔這幾年時常來武昌城辦事,一來二去的與我成了酒肉朋友。前些時候他又來找我,說起這縱火之事,起先小人想這事太大了,堅決不答應的,可是他說是白天燒不着人,又說漢口也沒人認得出我來,還硬塞給我三十兩銀子,許諾事後再給五十兩,小人才勉強幹的。”

章傳福將臉一橫,道:“說這話你敢起誓嗎?”

丁三立馬三指向天起誓道:“天地爲證,小人在這事上若說一句謊話欺瞞章老闆,就天打雷轟不得好死。”

章傳福陰沉着面孔,對正聲說道:“正聲,先將他押下去,我還要留着他做點事。”

正聲依言將其拎了出去,裡間裡頓時安靜極了,顯然真相是他們不能接受的──竟然是自己人買通外人來燒自己的鋪子。

劉老拍了拍東家的肩膀,想要說兩句安慰他,然而想了半天也找不到那李福翔的動機來,只能說道:“算了,別往心裡去。”

東家嘆了口氣,無奈道:“不算了能怎麼辦,是自己人乾的,連報官也不行,不然讓消息傳到外面,還不知道會有怎麼樣的流言蜚語,只能是私下解決,讓那畜生逍遙法外了。”望了望文定,又對劉老說道:“福翔那畜生,一直便對我們重用文定心懷不滿,這次見文定將新鋪子搞的有聲有色的,他更是新仇舊怨一併爆發出來,我是日防夜防,想不到竟讓自己人給擺了一道。還好是文定處理得當,不然就悔之晚矣。”

文定想到這件縱火案可能是針對自己,可是萬萬沒想到竟是鋪子裡的人爲了打擊自己,不惜做出這種親者痛,仇者快的事情來,埋怨自己道:“都怪小子沒與二掌櫃將關係處理好,不然也不會釀出此禍事。”

“這如何能怨的上你,難道做事做的好反成了罪過,與那忘恩負義的畜生同流合污倒成了正理。不,這在我源生當是絕對不允許發生的。”東家的立場是異常的堅定。

劉老也說道:“現在將問題顯現出來,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如若往後讓他擔負更大的責任,那後果豈不是更不堪設想了。現在我們想的應該是如何將事情的破壞降到最底。”

章傳福也點頭稱是,說道:“劉老,你坐鎮新鋪,我帶著文定、正聲還有那丁三立即趕回廟山總店,給那畜生來個措手不及。”

劉老也覺得這事越快解決越好,不然拖下去必然會走漏風聲,讓李福翔有所準備再造成更大的破壞,他叮囑道:“東家不要心急,這事必須低調處理,免得造成不必要的麻煩。”

章傳福也冷靜下來,拉著文定吩咐道:“你去叫小瑞套輛馬車牽到側門,再叮囑正聲將那丁三原樣綁好送到車上。我們等下直接將馬車駛進粵漢碼頭,讓燕老闆給我們派船渡江。文定,這事疏忽不得,走漏一點風聲就會對鋪子的聲譽造成很壞的影響。”

文定也深知事情的嚴重,回道:“東家放心,文定掂量的住輕重。”說着就出門去安排。

今晚廟山鎮的源生當總店又將是一番風起雲涌。

※※※

暮色已深,華燈初上,廟山鎮源生當本店早已是打烊歇業。夥計們都在張羅着晚飯,在朝奉、東家先後去了漢口後,蔣善本蔣掌櫃便責無旁貸的成了這裡最高的負責人。他囑咐了鋪子裡接替文定新的三掌櫃張大元,晚上要怎樣守好鋪子,安排巡夜後便要趕着回家,蔣善本的家也隨着他安置在這廟山鎮裡。

張大元也是由原來鋪子裡的夥計提拔上來的,對於大掌櫃他是言聽計從,不敢有一絲怠慢,牢牢記住了大掌櫃的叮囑,看着他要走忙說道:“大爺,您看這天色也晚了,要不,您就在鋪子裡和我們大夥一塊吃點吧!我要他們多加兩道好菜。”

蔣善本對於這個乖巧的張大元也十分滿意,在他看來就和以前的李福翔一樣,對自己的吩咐記得比什麼都清楚,他呵呵的笑道:“家裡還等着我呢!不過加兩道菜倒是可以,只當是給夥計們打打牙祭,這錢就記在我帳上了。”

旁邊的夥計都高興的謝他,張大元則對他們說道:“這下知道了吧!還是大爺時時都想着我們。”

順子則在一邊討好的對張大元說道:“三爺,大爺平常對我們的好處,小的們自然是看在眼裡、記在心裡囉!他老人家如果遇上事,我們保管是義不容辭的挺身而出,哪像有些人平常盡得罪人,別看升的快,有他遭罪的時候,您看這不就有人去收拾他了嗎?”

蔣善本心裡是樂融融的,可臉上卻不怎麼表現出來,指着他們兩個,語氣有些無奈,又有些怪責的說道:“你們幾個小子呀!就是嘴巴不饒人,好了好了,都別站着了,進去吧!”

二掌櫃李福翔則剛從外面回來,看到了蔣善本忙迎上前來。

張大元他們看到李福翔忙道:“二爺好。”

李福翔則對他們擺擺手,點點頭算是見過禮了,又恭敬的對蔣善本說道:“大哥,您還在鋪子裡呀!怨不得我剛纔去家找您,家裡人說還沒回去呢!我一尋思八成還是在鋪子裡,呵呵!果不其然讓我給找到了。”

蔣善本自忖道,找自己難不成有什麼事,問道:“你這麼急的找我,有什麼事嗎?走,一道家裡去,一邊吃飯一邊說去。”

李福翔笑道:“這個時候找您,自然是吃飯的事了,我在那‘雲閒居’定了間包房,叫了桌酒,這就是來接您的。”

蔣善本搖手道:“不行,不行,你嫂子還在家等我呢!”

李福翔拉着就要往那雲閒居走,口裡還說道:“您放心,我都跟嫂子說好了,我請客,嫂子還能駁我這個小面子嗎?”一回頭看到張大元,努了努嘴道:“大元,愣個什麼,還不給我過來攙着大爺一塊去,還要我親自來請你呀!”

張大元忙機靈的跑過來,和李福翔一左一右攙着蔣善本的雙臂,口裡說着:“大爺,您小心,春天晚上溼氣大,這路滑。”

雲閒居是鎮上最好的酒家,離他們鋪子也只有幾十步的距離,蔣善本被二人左右架着,晃晃悠悠的就進了裡面雅間。

酒家的掌櫃與他們都是擡頭不見低頭見的,見他們進去忙招呼夥計上酒上菜,自己也進來道:“李掌櫃你們幾位可來了,這酒菜一早就給預備好了,蔣掌櫃您幾位有什麼吩咐,只管喚小二去做。”

蔣善本也客氣的說道:“老陳呀!來一起坐坐。”

陳掌櫃指着門外,說道:“蔣掌櫃,我們這小本買賣可沒您在那源生當享福,您看外面我還得盯着不是嗎?我就在櫃上,要是有事只管叫我。”說着便歉意的退出了雅間。

張大元誇張的“哇”一聲,低聲的對他們說道:“大爺,您瞧這麼火的買賣,陳掌櫃還說是小本買賣,那我們豈不是隻能喝喝稀粥了。”

蔣善本笑了笑說道:“你可是越來越貧嘴了。”

李福翔也深有同感道:“是呀!這小子掌櫃當了幾天,別的功夫沒見他怎麼樣,就這嘴巴功夫見長呀!”

張大元乾笑了幾聲,舉起酒杯敬道:“小的有今日,都是靠您二位的提拔,這裡先借二爺的一杯酒,敬您二位一杯。”說着自己先將手中的酒乾了。

蔣善本與李福翔也隨之將自己的那杯酒飲盡。

一杯酒入喉後,蔣善本立時感到喉嚨火辣辣的,放下杯子後連吃了幾口菜,頗有感慨的對他們說道:“人不服老不行呀!再沒你們年輕人這麼好的身體了,鋪子以後的事就都要看你們的了。”

張大元卻不同意他的說法,道:“您這是怎麼說的,我年紀輕輕的,好多事都懵懂不知的,不是還得靠您二位多提點提點,還想着在您那多學點東西呢!”

李福翔放下筷子,笑着對蔣善本說道:“您看,這小子多明白事理呀!要是沒您看着我們,還不知道會將鋪子倒騰成什麼樣子呢!就拿那柳文定來說吧!自以爲翅膀硬了,了不起了,沒想過原來是有您給他撐着在。看他現在還沒幾日呢!哼!就被人家放火燒鋪了,這麼大的事,看他怎麼下得了地。”

蔣善本拍了拍他的手,有些怪責的說道:“唉!這新鋪子被人放火,他也是不願意的,都是一個鋪子的人,還是得幫幫他。”

李福翔被說的有些語塞,舉起酒杯猛的又給飲盡了。

張大元卻有自己的意見,道:“是呀!我覺得柳掌櫃能力是很強,但畢竟還是有些年輕,比我還小上那麼五六歲。當時東家讓他去,我就覺的有些欠妥,要說最合適的人選,那肯定是您大爺去了,可本店又是少不了您。第二個人選嘛!怎麼着也得是二爺了,可東家怎麼着就選上他了。您看吧!這還沒幾個月呢!就鬧出了這麼大的事來。”

李福翔拿着酒壺又斟滿了一杯,不過這次他不是一飲而盡,而是慢慢的細品起來,臉上還隱隱露出一絲陰沉的笑容。

對於張大元的話,蔣善本也是默默的點了點頭,冒出一句“文定確實太年輕。”聲音小的彷彿是在自言自語。

得到大掌櫃的贊同,張大元越發的來勁,繼續說道:“依我看呀!事情已經發生了,再怎麼埋怨他也沒用了,當務之急應該是再給新鋪子派一個大掌櫃去撐住場面。二爺是最合適的人選了,這麼多年在鋪子裡勤勤懇懇的,我們都是有目共睹的,再說能力也是沒得說的呀!”

聽聞張大元的這席話,李福翔真是想上去擁抱他一下,不過這份喜悅他只能藏在心裡,他把玩着手上的酒杯無可奈何的說道:“哎!這些都得是東家和朝奉拿主意,我們也只能是閒談時聊聊罷了,來來,喝酒,喝酒。”

三人又舉起了酒杯一同幹了。

蔣善本飲盡後默默的想了許久,然後語重心長的對李福翔說道:“老二呀!我們在鋪子裡謀生活,就還是要爲鋪子分憂,不然鋪子垮了,我們也沒有好處不是。可是如今那邊搞成那樣,是誰的責任我們也不去追究,那是東家管的事,這個時候你要挺身而出,主動去向東家爭取到那邊挑大樑。你們都知道我和文定的關係不錯,我不會偏袒你們任何一個人,這時候你去幫幫他,不也是爲他好嗎?這件事我是堅決的你。”

雖然李福翔心裡是一百個願意,可嘴上還是說:“這各人的位子都是東家安排的,我貿然說自己要過去,那柳文定、東家還不得怎麼看我呀!”

一旁的張大元果然沒讓他失望,立馬接道:“那邊搞成那樣,二爺您這一過去那還不是力挽狂瀾,東家怎麼會往別的地方想您呢!再說柳掌櫃還是可以當他的二掌櫃呀!您這是幫他,也影響不了他的前景。”

蔣善本連連說:“嗯!大元這話在理呀!”

李福翔真是太喜歡這張大元了,暗自忖道:“人才呀!怎麼以前就沒留意他呢!”不過還是有些擔憂的說道:“那又得勞煩大哥了,要是東家沒答應還好,萬一要是答應了,這本店裡大哥又要多費神了。”

蔣善本懇切的說道:“那有什麼,不都是爲鋪子着想嗎?再說了,這些日子來,大元也表現的很出色。要是你過去了,我會和東家說讓他頂上你的位子,也是可以勝任的嘛!”

張大元一聽這裡面還有自己的好事,短時間內又可以升上一級,慫恿李福翔的熱情立時登上高峰。

這一席三人,有兩個在籌劃美好的將來,一個則在計算着當手伸向新鋪子後,自己在鋪子裡的勢力將又登新高。

※※※

當他們還在躊躇滿志的時候,文定他們的馬車已駛進了廟山鎮。源生當的前門門板已經嚴實的封好了,沒管着他們的人在,夥計們也徹底的放鬆了,都在天井蹺着二郎腿飯後閒談。

文定他們的馬車停在側門那,顧正聲與小瑞從車內跳了下來,拍打着側門,“咚咚咚”幾聲後,裡面有了回聲:“誰呀!這麼晚了。”

“八成是張掌櫃回來了吧!”

“哪能呀!李掌櫃請喝酒怎麼會這麼早呢!誰呀!不出聲不給開門呀!”

小瑞喊道:“快開門呀!是我小瑞。”

裡面一聽還真是小瑞的聲音,又奇怪的問道:“小瑞呀!你不是在漢口新店那享福嗎?還回來幹嘛呀!”

“呵呵!該不會是那放火的把小瑞嚇怕了,跑回來了吧!呵呵!”裡面立時傳出笑聲一片。

小瑞又喊道:“快開門呀!東家也回來了,就在外面。”

裡面有人笑道:“唬誰呀!東家今早纔去漢口,最早也得五六天才回來。”

“是呀!你要是不說爲什麼回來,嘿嘿,這門我們還就不開了。”

坐在馬車上的章傳福,火冒三丈的下車來,就喊道:“囉嗦什麼,給我開門,還想不想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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裡面的夥計們一聽還真是章傳福的聲音,忙嚇的將門打開。章傳福陰沉着臉走進來,後面跟着柳文定、顧正聲與小瑞,而正聲與小瑞手裡還押着一個被麻繩綁了好多圈的人。

天井附近被他們這些夥計擺的烏七八糟的,幾張桌子有豎着、有橫着,椅子也是立着倒着都有。桌子上還有酒,顯然是趁着沒管他們的人在,偷着喝小酒。

今夜有更重要的事要辦,章傳福也懶得處罰他們,面色不善的喝道:“你們倒是挺自在的嘛!張大元呢!蔣善本呢!李福翔呢!他們人都在哪呀?”

知道自己等犯了事的夥計們都戰戰兢兢的,都怕撞到章傳福的火頭上,相互觀望着誰也不敢回答。

眼看東家又快要發脾氣,文定忙拉着一個相熟的夥計問道:“快說呀!那三位掌櫃都哪去了?”

那夥計看到文定眼中默許的神色,纔敢如實的稟報道:“李福翔李掌櫃在雲閒居請客,其他二位掌櫃都去了。”

章傳福指着那夥計說道:“你去把他們都給我叫回來,什麼也不許說,就說我叫他們趕快回來。”

那夥計不敢怠慢,拔腿就往外跑去。

章傳福又回頭對正聲他們說道:“你們先將他押進裡間,等下叫你們再出來。”

正聲與小瑞領命押着丁三先退進去了,文定扶起一張椅子安置於天井正中請東家安坐。

夥計們強烈的感受到今晚會有不尋常的事情要發生,要是在以往東家抓到他們偷喝酒,自然免不了是要受罰,捱罵、扣工錢、挨扳子什麼都有。

可是今晚他們這麼多人一同喝酒,反而連罵也沒罵,正是因爲如此,他們才越發的害怕。東家這不尋常的舉動,說明是有大事發生,有人要倒大黴。他們暗自乞求着上蒼,東家那怒火千萬別是朝向自己的。

過了一會,那三位掌櫃也心急火燎的趕回來了。蔣善本暗自忖道,東家早上纔去漢口,晚上就趕了回來,還這麼急的找他們來,事情必不簡單。

他一進後院來就看到天井那東倒西歪的桌椅,還有上面的酒菜,再看見夥計們一個個蔫着腦袋站在一旁,以爲是因爲他們集體喝酒被抓,心想這事也確實值得東家發火。

拜見了東家後,他先一步訓斥他們道:“走的時候不是都跟你們說了,要安分些嗎?這纔不到半個時辰,你們全忘了。”

李福翔也圖表現說道:“一點規矩都沒有了,難怪東家會生氣,再如此下去,也想和新鋪子一樣來一場走水嗎?”說着還幸災樂禍的偷偷望著文定。

章傳福喝道:“李福翔,說什麼呢!”

李福翔忙自己掌嘴,道:“是,是,小的忘記了忌諱,小的該死。”

章傳福將三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笑問道:“那你們三個剛纔都去哪了呢?”

李福翔見東家臉上還有笑容,想來也不會太過責怪,回答道:“剛纔是小的拉着大掌櫃和大元去雲閒居喝酒聊天,東家您要是怪就怪小的吧!和大掌櫃他們無關。”

蔣善本則對東家那有些陰沉的笑容感到害怕,說道:“東家,是我沒看好他們,您要罰就罰我吧!”

章傳福沒理他的自責,而是饒有興趣的對李福翔問道:“你們都聊了些什麼?也跟我說說。”

李福翔以爲時機來了,想藉此向文定發難,道:“小的們是在憂心新鋪子遭人暗算的事。”

章傳福“哦”了一聲,道:“原來你們是關心這個呀!大元,你們都說了哪些,說出來聽聽。”

張大元看了看左右的蔣善本與李福翔,心想這時候就是要表明立場了,說道:“我們在說,柳掌櫃還是年紀較輕,只怕是應付不了那複雜的局面,思量着要是那邊能再加個大掌櫃,情形就會不一樣了。”

感到事情可能沒剛纔想的那麼樂觀,而其他兩人則迫不及待的向東家交底牌,蔣善本只能是緊閉上自己嘴巴觀察事情的發展。

章傳福笑着問道:“那你們覺得適當的人選該是誰呢?”

蔣善本不置一詞,李福翔又不好毛遂自薦,張大元只好再站出來說道:“我們覺得二掌櫃經驗豐富,比較適合。”

李福翔讚許的望了望他,心想這事若成了,得給他記上一大功。

但顯然東家卻不這麼想,他抑制不住的吼道:“夠了,李福翔你這個恬不知恥的傢伙,還想着當大掌櫃,別做你的春秋大夢了。”

李福翔猛的一愣,想不到東家竟說出如此嚴重的話,想必是柳文定在背後說了自己不少的壞話。

他惡狠狠的雙眼逼視著文定,彷彿要將他刺穿似的,又帶着哭腔對東家說道:“東家,我自十八歲就進了鋪子,十幾年來一直是勤勤懇懇的幹,您不要相信別人的鬼話,我可是一直忠於鋪子,忠於您的呀!您可不能這麼待我呀!”

章傳福怒極反笑,還帶點咳嗽道:“咳!一直忠於鋪子、忠於我,咳!呵呵!李福翔你知道醜字怎麼寫嗎?十幾年,十幾年我就養了你這麼個白眼狼。”

李福翔也強烈的感到害怕,可是這個時候不容得他不硬撐下去:“東家,您可不能只聽他人一面之詞呀!”

“夠了,正聲將人給我帶出來,看這畜生還有什麼可狡辯的。”章傳福現在看着李福翔那張臉就感到噁心。

當李福翔看到正聲從裡間帶出那被綁之人後,頓時感覺天真的黑了,黑的是那麼徹底,是那麼不留一絲光亮。

衆人只看到那人一出來,李福翔臉色數變,從滿嘴辯詞變成一言不發,都感到裡面是大有文章。

章傳福逼問道:“說呀!怎麼不說了?你倒是說呀!說說你是怎麼買通外人來燒自己的鋪子,說說你是如何想嫁禍給柳文定,還妄想着自己爬上大掌櫃的位子。”

院子裡的人聽到東家的責問後,皆倒吸了一口冷氣,這聳人聽聞的縱火案,竟會是他乾的。

而此時的張大元則恨不得抽自己兩耳光,自己這不是趕着和他陪葬嗎?蔣善本則慶幸自己還算冷靜,知道留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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