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月,你想想,如果這時候白帝出了問題,青丘沒有人能夠鎮得住那些叛亂分子。那又將是一場浩劫,多少生靈會遭塗炭。多少家庭會成覆巢。”青陽看着蒼月緩緩地說。
他知道,以蒼月的仁愛心腸,只有這個纔可能打動蒼月無限抗拒的心。
蒼月果然開始動搖。
青丘,厭惡甚至憎恨無比。
但以己度人,蒼月不想別人跟她這樣家破人亡,背井離鄉。
“爲什麼說是幫你的忙,跟你有關係嗎?”蒼月輕聲問。
她不想去,但已經動搖。如果牽扯到青陽的利益,她會毫不猶豫前去。
刀山火海無所畏懼,何況區區青丘。
青陽再吸一口氣,就好像有些牙疼。又笑了笑,卻只是扯了扯嘴角。
“我是無極山掌門,自然需要關心天下蒼生。再說,青丘向來跟無極山互爲犄角,相依相靠……”
“我先前竟不知道?”蒼月突然喃喃,慢慢轉了身。
她想到了囂張的白曇月和有恃無恐的白帝。
她突然有了一種酸溜溜的感覺。
怪不得白曇月敢明目張膽地宣揚喜歡青陽,原來如此。
“你怎麼了?”青陽看蒼月突然變了臉色,不解。
“原來你們是世交男女,比起青梅竹馬更加牢靠的聯盟關係。”蒼月看着遠方眯了眼。
“蒼月,你胡亂想些什麼呢,從來就沒有的事!”青陽一邊緊張解釋,一邊卻想笑。
從來不緊張的蒼月終於緊張了,爲了他。
卻在這個時候!
女孩子的思維果然跟他們不一樣。
蒼月卻只是看定了他。
我既與他有緣無分,他與誰牢靠聯盟又於我何干!
然後也扯了扯嘴角笑。
“好,我會去。”最後終於輕輕地說,“與世交男女無關,只關乎百姓日常。”
“蒼月,”青陽感覺到了蒼月絕望沉浮的心,伸手扶住了她的雙肩,“別這樣!”
“你說得對,白影算是我朋友,你也算是。……我這一去,就有兩個人欠了我的人情。我算是賺大發了!”
蒼月悽楚地微笑,然後轉身就走。
“蒼月!”
青陽沒料到會這樣決絕,愣一下,看雙手已是空空,迅疾上前,一把抱住了蒼月,心痛如絞。
“別這樣,蒼月。我們倆不是朋友,是家人,相親相愛的一家人!”
“青陽,”蒼月只想流眼淚,就揚了頭,卻挨青陽的臉更近了。
“我們倆不可能在一起的。這一點,我很清楚,你也很清楚。只是以前,我們倆都寧願活在夢裡也不遠醒來罷了。現在該是醒來的時候了。”
說着,輕輕地掰青陽的手。想要掰開。
青陽卻鬆手再伸手,將蒼月正面緊緊摟住,淚水滾落。
“你別擔心,有我在,一切坎坷都會過去。不是說好事多磨嗎,你就安心等着好事成雙的那一天。”
“青陽,我該走了。你不是說,這時候,白帝不能出事嗎。”蒼月變得異常冷靜了。
因爲,陰一的臉,墨軒的臉,慕然的臉,白統霸、白黑子等人的臉,紛紛涌現了出來。
蒼月不能不想到嚴峻的現實,不想到兩個人之間越來越寬闊的鴻溝。
蒼月輕輕伸手,掙脫了青陽溫暖的讓人留戀的懷抱,勇敢地燦爛爛笑一下,轉身走了。
青陽不再追趕,只是安靜地站立,保持了擁抱蒼月的姿勢。
“你何必這樣,你完全可以明說是爲了她以後不後悔的。”白影走過來說。
“可我說的也是實情。”青陽輕聲說。
“我怎麼不信,你會是那種爲了公事要求蒼月出面做事的人嗎?以你的心機,提到掌門,扯到和青丘的關係,還說那麼好,你會想不到現在這個結果?
那你剛纔牙疼般的吸什麼冷氣,抽風啊。”白影揶揄。
“趁我沒有改變主意,還不快滾,在我這裡囉裡囉嗦。”青陽輕聲叫罵。
“冤家宜解不宜結。無論蒼月跟青丘,還是青丘跟無極山,我倆的想法一致。還有,今天無論如何,算我欠你一個人情。就此別過。”白影道別。
青陽只是點點頭。
然後衝了白影的背影說:“敢招惹蒼月,我讓你吃不了兜着走。”
“這可是你讓給我的現成機會,我豈能放過!”白影遠遠大笑。
“你若能改變蒼月對我的心意,就算你有本事!”青陽冷冷地說。
但他的心還是籠上了寒霜。
蒼月,你這次離開,心裡是不是已經打定了離開我的主意?
但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讓你離開我的!
慕然大鐘還在搖晃通紅。
青陽一眼,飛身離開。他得趕緊回去想辦法。
遠遠的山腳下,走來了朱懷玉。
披散着頭髮,雜亂骯髒,連同身上的衣服,也是髒得不成樣子。
他再也沒有了原先虛緲峰首座的整肅和威嚴,只是像個成天睡垃圾堆裡的乞丐。
“我是誰?慕然是誰?”他喃喃自語。
“你當然是白統霸了。慕然就是景和苑山頂上的那口大鐘。你要到景和苑去。”身體裡白統霸的那一縷元神趁機教唆着他。
這幾乎已經成爲每天的日常功課了。
自從被逐下生活了一輩子,灌注了全部情感的無極山,朱懷玉就開始瘋瘋癲癲了。
當日一時衝動,對慕然做下了最罪惡的事情之後。朱懷玉就總是時不時地陷入混亂的思維之中。
有時,他無比自責,想對着祖師祠堂,對着慕然懺悔,祈求原諒。想要遁入深山清修,不再見任何人。就像慕然躲進了一片黑色一樣。
有時候,他自我寬解,那不是我的錯,是慕然酒後誘惑了我,誰讓她躺在那裡還敞開衣服,是男兒,誰能禁得起美色誘惑。
又會想,是白統霸的錯,幹嘛引誘我去那兒,分明就是讓我犯罪。所以他纔是首惡。我只是從犯。
更多時候,他想的是,那是墨軒的房間,墨軒的牀。慕然自始至終叫喊的也是墨軒的名字。但是,這讓他咬牙切齒,痛恨墨軒,也痛恨慕然。這才一時起了報復之心,幹下的那樁蠢事。
雖然後來也後悔,但,這一切不都是墨軒的錯嗎?
既然是墨軒的錯,慕然又認定是墨軒乾的事,那一切就都是墨軒和慕然的事了。
和他朱懷玉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