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長楊南正看着下面恐慌的人羣,之前打好的腹稿已經一句也說不出來了,他知道,現在說什麼都沒用了。 本來是想安撫衆人情緒的,結果偏偏在這個時候又死了人,讓整個事件更加惡化了。 村長顫顫巍巍的、被人攙扶着下了石臺,瞥了一眼人羣中的姜北,眉頭緊鎖。 “小峰!你過來。”村長衝殷峰高喊,向他招了招手。 殷峰走過去,村長和他低聲說了些什麼,接着,殷峰便隨着村長等人走了。 衆人見村長走了,漸漸的也都散了。 雪地中老張的屍體也被人擡走了。 只留下姜北一個人傻傻的愣在原地出神,像是被遺忘了一樣。 不知何時,鄭青霖走到他身邊,輕聲問:“你好,請問您是姜北嗎?” 那聲音清脆悅耳,彷彿夜鶯啼鳴。 “哦,是我。”姜北從神遊中回過神來,身邊突然出現的美女讓他有些不知所措。 “我叫鄭青霖,是市裡的一名記者,幸會。”說着,她伸出了一隻手。 “啊,幸會。”姜北也趕忙伸出一隻手。 兩人輕輕一握,姜北只覺得對方的柔荑宛若無骨,既嫩滑又冰冷。 “請問,現在方便對您做一下采訪嗎?”鄭青霖很有禮貌的問。 姜北大感意外,伸手自指,反問:“採訪?我?” 鄭青霖微笑頷首。 姜北苦笑,“我有什麼好採訪的,我又不是這個村子的,這裡的事情我一無所知。” “不,你很有采訪的價值,”鄭青霖笑道:“你沒發現嗎?你很快就會成爲這個村子的焦點了。” “我?焦點?”姜北不解。 鄭青霖輕輕一笑,在雪光的映襯下顯得明眸皓齒,她問道:“姜先生,我能冒昧的問一句嗎?” 姜北看着她,沒說話,算是默認了。 “剛纔死者出事前,你是不是察覺到了什麼?” 一句驚醒夢中人,姜北突然明白她的意思了。 是啊,剛纔自己傻了吧唧的喊了一聲,那麼敏感的時刻肯定會引起別人的懷疑,而且自己又是個外來人,根本就不會有人相信自己的。 看來剛纔那莽撞的行爲,不可避免的會給自己帶來麻煩了。 “姜先生,您方便回答我的問題嗎?”鄭青霖有很禮貌的催問。 “額……這個……沒有……沒有察覺什麼,完全是巧合,呵呵,巧合……”姜北本能的說謊,因爲這事實在說不清楚,而且也不會有人相信。 “那您能告訴我,喊的那一聲‘不好’是什麼意思嗎?”鄭青霖又問。 “這個……這個……”姜北支支吾吾的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鄭青霖凝視姜北片刻,嘴角突然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狡黠的微笑,“姜先生,我知道你一定有所隱瞞,可能你有你的難處,不方便說。這沒關係,但你最好抓緊時間,哪怕是編也要編出一個像樣的理由。” “啊?爲什麼?” “因爲現在對你有疑問的可不光是我一個人啊。人心若是被恐懼攫緊,可是什麼都乾的出來的啊。” 說完,鄭青霖嫣然一笑,轉身走了。 姜北咀嚼着她
的話,覺得她說的很有道理,因爲從第三個死者出現開始,村民們看自己的眼神都變了,那是隱藏着懷疑與敵意的眼神,若不是她提醒,自己險些就疏忽了。 但自己跟她素不相識,她爲什麼這個時候好心提醒我呢? 姜北想了想,想不明白,便搖搖頭索性不去想了。 事情的進展果然像鄭青霖預料的那樣,到中午飯點的時候,殷峰迴來了,傳來了村長的話,讓姜北去一趟村長家大院。 “什麼事啊?”姜北問。 “去了你就知道了。”殷峰說。 姜北無奈,只得跟着殷峰去了。 這間大院昨天晚飯的時候來過,姜北也不算陌生了。 一進門,院子裡已經聚集了很多人,包括鄭青霖、畢航等人都在場,衆人呈一個圓形環坐着,中間空了一把椅子。 村長坐在上首,見姜北進來,伸手示意,“坐吧。” 姜北向前幾步,在中間那把椅子上坐了,環看衆人,一個個均面色不善。 姜北心中忐忑,心道:“看這架勢,這幫人是特麼的想審我啊。” 村長輕咳一聲,問姜北道:“這位後生,你是叫姜北吧?” 姜北點頭。 “聽說前幾天你在D市遇到了海嘯被捲到海里,是村裡的殷峰碰巧救了你?”村長又問。 姜北再次點頭。 “那就好,”村長接着說:“對救命恩人,我們不說什麼滴水之恩涌泉相報,起碼,不應該恩將仇報,或者見死不救吧?” 姜北聽出了話中的意思,心中暗叫不妙。 “這位後生,我說的對嗎?”村長問。 “對,您說的對,”姜北說:“峰哥救了我,村子收留了我,你們都對我有恩,我不是不知好歹的人,這份恩情一定找機會償還。” “好!”村長一拍大腿,說:“有這句話就夠了,後生,這兩天發生的事你也看到了,我們村子遇到點麻煩,我這把老骨頭想代表全村請你幫個忙,你看成嗎?” 姜北心中暗罵:“這個老狐狸!話裡下套兒,到底把我繞進去了。” 如今話趕話已經說到這了,姜北無奈,只得硬着頭皮說;“您太客氣了,有什麼需要我做的,您只管吩咐就是了。” 村長直盯着姜北的眼睛,一雙渾濁的眼珠卻隱隱泛着精光,他語調低沉的說:“後生,你能告訴我這幾起命案的兇手是誰嗎?” 此言一出,彷彿一隻利箭穿心而過,瞬間連空氣都凝結了。 院子裡衆人全都屏住了呼吸,目光均集中在姜北身上,等着他的回答。 “噗通!噗通!噗通!” 一瞬間,姜北彷彿聽到了衆人的心跳聲,跳的是那麼急、那麼快,像是馬上要從胸口中蹦出來似的。 姜北環看衆人,見他們一個個伸長了脖子,漲紅了臉,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宛如一羣大學生集體聚在寢室裡看A片。 姜北“噗嗤”一聲笑了,笑的很勉強,“村長你說笑了,我怎麼可能知道兇手是誰。” “呼!” 很多人長出了一口氣,像是泄了氣的皮球,但同時,衆人的眼神已經漸漸變冷了。 村長嘆了一口氣,說:“後
生,你現在主動把話說清楚還有迴旋的餘地,不然……” “村長,我不知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村長聞言臉色低沉下來,沉默緘口了。 院裡靜下來,氣氛出奇的壓抑。 這時,村長的兒子楊成鴻走到姜北面前,他塌着個肩膀,陰陽怪氣的說道:“小子,你最好識相點,別敬酒不吃吃罰酒,你知道什麼趕緊說出來,否則給我們逼急了可沒你好果子吃。”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姜北說。 楊成鴻急了,一把薅住姜北的衣領,將他提了起來,威脅道:“我看你是皮緊了是吧,痛快說出來,免得老子動手。” “你想讓我說什麼?”姜北問。 “今天老張死之前你是知道的吧?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楊成鴻咬牙切齒的說,鼻子幾乎貼到了姜北臉上。 “你們就是想知道這個啊,好吧,我承認,我知道。”姜北輕描淡寫的說。 衆人聞言頓時一片譁然,甚至有人不由自主的站了起來。 “你怎麼知道的?”楊成鴻追問,他的聲音有些沙啞,顯得有些激動。 姜北擡手向天上指了指,笑道:“是老天告訴我的。” 楊成鴻一愣,隨即怒道:“兔崽子,敢耍老子!” 說罷,他擡手一拳,正打在姜北鼻子上,姜北一個趔趄,站立不穩,坐倒在地上。 “這一切就是他搞得鬼!殺了他!”人羣中突然有人喊道。 “對!殺了他!惡魔就是他帶來的,殺了他!”有人附和。 彷彿是在乾柴上點了一個火星,轟天大火,一發不可收拾。 羣情洶洶,衆人連日來緊張恐懼的情緒有如找到了宣泄口,全都惡言相向,喊打喊殺聲不絕於耳。 “諸位,靜一靜!”村長喊道。 聲音暫時平息,衆人給村長面子,暫時剋制了自己的情緒。 村長對姜北溫言道:“後生,現在的情況你也看到了,我再最後問你一遍,你到底知道什麼,說出來吧。爲了我們,也爲了你自己,別再隱瞞了。” 姜北坐在地上,擦了擦嘴角,心中暗道:“這一對父子,一個唱白臉,一個唱黑臉,配合的還真特麼的好。” 他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雪,說:“好吧,怎麼說你們對我也算有恩,我就實話實說吧,這幾件命案都是有預謀的謀殺,兇手是同一個人,後面還會有被害者,但我不知道是誰,我也不知道兇手是誰。” 衆人一聽,頓時面面相覷,彼此交換着眼色。 “這些你是怎麼知道的?”村長問。 “這個我不能說,說了你們也不信。”姜北說。 “那你說說看,也許我們相信呢。”村長說。 姜北又擡手指天,微笑道:“是老天告訴我的。” 靜,又是一陣尷尬的安靜。 接着,便是衆人憤怒的喧鬧和怒罵聲。 姜北一攤手,說:“看,我說了你們不會信吧。” 楊成鴻大怒,對村長道:“咱們也甭跟他廢話了,把他架起來燒了得了!” 村長沒言語,就算是默認了。 衆人見村長是這態度,便發了一聲喊,頓時一擁而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