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北不以爲然的笑笑,反問道:“如果你真把我當成你說的那個人,你能推心置腹的跟我說句實話嗎?” “當然,我們之間有什麼好隱瞞的,有什麼你儘管問。” “你做這一切的最終目的到底是什麼?”姜北斬釘截鐵的問。 蓋德凝視姜北片刻,搖頭笑笑,轉身面朝大海,滿頭金髮迎風飛揚,晨霧中挺拔的背影桀驁而蒼涼。 蓋德深吸一口氣,正要開口,懷中的對講機突然響了。 “蓋德,墨非沿着西面的國道朝D市來了,如你所料,他果然從附近的軍分區調了部隊,車隊後面跟了兩輛坦克和大批武裝人員,再後面的就看不清了,不知道還有沒有後援。”電話那頭的聲音道。 “好的,我知道了,密切監視他的動向,一切按照計劃行事。”蓋德平淡的說道。 “墨非來了?”姜北有些緊張的問。 蓋德點頭。 “這樣大霧的天你們是如何發現他的?” “這是悠斗的能力,他的眼與衆不同,並不受外界的限制。好了,不談這個,我們說些別的吧。” 蓋德回過身,淡淡的問姜北:“阿北,你有沒有一種感覺,有時會懷疑自己是否還活着?” 姜北想了想,點點頭又搖搖頭,他明白蓋德的意思,卻說不清這種感覺。 蓋德長吸了一口氣,說:“阿北,我自己的身世我很少跟人說過,知道的人寥寥無幾。我出生在一個富裕的家庭,從小便受到良好的教育。我的父親是個中國商人,母親是北歐人,我們一家人相親相愛,幸福無比。在我5歲那年,我多個了妹妹。” 姜北沒有插話,靜靜地聽着蓋德述說。 “我的妹妹可愛極了,她黑髮碧眼,笑起來特別甜,是我們全家人的掌上明珠,愛她至若珍寶。特別是我的父母,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都摘下來送給她。當時我們一家四口是無數人羨慕的對象
,如果真有什麼天堂,我想,就是當時我們的樣子吧。” “但是,生活就是這樣,它就像上帝擲出的骰子,你永遠不知道下一個點數是多少,你永遠都不知道驚喜和意外哪一個先來。即使我有了現在的這一雙眼,即使我能識破賭場中所有的賭術,但我始終猜不出命運的骰點。那一年,我10歲,彷彿是上天妒忌我們的幸福一樣,悲劇發生了。” 這時,蓋德懷中對講機再次響起,“蓋德,墨非的車隊距離D市還有五公里。” 蓋德沒有理會,繼續述說。 “我記得那是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父母帶着我和妹妹去商場買東西。商場里人很多,母親去一家店裡挑東西,父親在店外面看着我和妹妹。可能是店裡人多的緣故,母親很久沒有出來。父親內急,實在忍不住,就囑咐我一定要看好妹妹,他去趟洗手間馬上就回來。我答應了他,但我沒有做到,這是讓我悔恨一生的事情。” “當時我貪玩,跑到了一個賣玩具的櫃檯前,自己玩了起來,把妹妹丟在了一旁,妹妹在身後喊我,我當時竟然鬼使神差的沒有理她。當父親從洗手間出來時,發現妹妹不見了!當時我們全家人都慌了,我們找遍了整個商場都沒有找到她。當時的我根本不敢與父母的眼神對視,我怕極了。” 對講機中的聲音再次傳來:“蓋德,墨非已經下了國道進入D市,瑠輝那邊已經準備就緒。” “之後的日子無比煎熬,彷彿內心始終在油鍋上烹煎一樣,那種痛楚宛如一場永遠不會醒來的噩夢。父母從來沒有放棄過尋找妹妹,但一無所獲。母親承受不住這種打擊,精神崩潰了,不久住進了瘋人院。幾年後,父親也被無窮盡的精神壓力擊垮了,在病牀上輾轉反側幾個月後,鬱鬱而終。” “原本幸福的家庭只剩下了我一個,雖然我繼承了龐大的家產,但我的生活卻如墜入
地獄一般。我有幾次想到過自殺,但終究沒有下得去手。那段時間,我喪失了所有生活下去的勇氣。我時常在想,我苟延殘喘的活着是爲了什麼?或者說,我還活着嗎?” 這時,D市西面的所有高速和國道同時塌陷,墨非的後面的車隊被擋在了外面,只有前面幾輛車進入了D市。 D市西面響起了劇烈的轟隆聲,巨響透着濃霧遠遠飄來,但蓋德和姜北誰都沒有理會,一個繼續說,一個繼續聽。 “而且,最令我無法理解的是,一個人,怎麼能卑劣到如此程度!他知道偷走一個小孩對她的親人是何種的打擊嗎?他知道那將是一種怎樣的撕心裂肺的痛楚嗎!一個人,到底厚顏無恥到什麼樣才能做出這種事情!簡直禽獸不如!應該千刀萬剮!” “人性的陰暗讓我對這個世界徹底失望了。” 與此同時,D市東面的幾條高速和國道上發生了油罐車爆炸和幾起嚴重的交通事故,整個入城的交通都癱瘓了。 “直到有一天,也許是上帝對我的憐憫,我得到了神啓。我的主,給了我生命的指引,它給了我繼續活下去的動力和希望。於是,爲了完成那個使命,我開始了新的生活,我開始用我一生的力量去尋找那個被主選中的人。直到幾個月前,我發現了你,我知道,隨着你的出現,我的旅程不久將接近終點。” “剛纔你問我,我做的這一切,最終的目的是什麼?現在我可以告訴你……” 蓋德深吸一口氣,高舉雙臂,就像一個虔誠的教徒,朗聲道:“我要淨化這個世界!淨化那些醜陋了人性!我要掃清這世上一切的垃圾和污穢,讓這個世界成爲真正的淨土!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僻天下寒士俱歡顏!” 海浪聲聲,激言在耳,姜北不自覺打了一個激靈,那一刻,他在蓋德身上看到了悲憤、不甘、熱情、和一股隱藏在內心深處的瘋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