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歲月吹拂着鬢霜,是兒子的笑容抹平母親身上的疲憊和眼裡的憂傷。
天底下,再沒有比孝心更值得追求的美好了。
前世的時候,趙青山雖然說心裡多麼希望讓自己的父母過上好日子,過上舒舒心心的好日子。然而,父母住在農村老家,他自己身在大城市裡面,自己又有什麼辦法?
父母感冒自己遠在三百里外的省城上班,父母累了自己遠在三百里外的省城上班,父母有難處了自己遠在三百里外的省城上班。
三百里,不算太遠,然而懂事的父母總是將自己的苦處瞞着自己的兒女,因爲他們擔心自己影響了自己的兒女,讓兒女追求不到了自己的幸福。
那幸福如果就在山村,我又何必遠走高飛?
古語講父母在不遠游,難道就沒有讓你覺得有些道理嗎?
前世裡,趙青山看到的,只不過是60歲的父母,然而卻已經備嘗艱辛了。
等到父母70歲,80歲的時候呢?
將父母接到城裡面住嗎?
有幾個農村老人喜歡在那嘈雜的大城市裡面住呢?又有幾個行將就木的老人不希望自己守着那三間老房子,望着山崗上葬着自己祖祖輩輩的老陵地呢?
狐死首丘,人老思鄉。
生了孩子有產假,結婚有婚假,學校裡面有暑假寒假,父母死了有喪假,然而父母活着的時候呢?
父母是需要人陪伴的,然而遠在城市上班的人卻又如何陪伴農村的爸爸媽媽呢?
如果國家設立個孝假就好了,家有60以上父母或者爺爺奶奶的,國家強制設定個孝假,放個十天半月回家陪老人去,那多好啊。
第一代從農村走向城市的人,大多,都沒有感覺到多麼快樂。他們沒有歸屬感,內心有些掙扎。
當然了,等到第二代的時候,情況就好了,第二代認可了自己城市人的身份,對於農村的感情,沒有自己的父輩那樣深刻了。
然後三代以後呢,瞭解農村的情況很少很少了,你不瞭解,當然,也就沒有那麼多感情了。
到底是在城市裡面生活好呢,還是在農村裡面生活好呢,這一點要分人來看,有的人喜歡城市裡面的燈火霓虹,也有人喜歡農村裡面的山清水秀。
趙青山,就希望自己守着這山,這水,這新鮮的空氣,這淳樸的民風。
山風忽然涼了,後半夜裡,下起雨來。
夏天的雨對於養雞戶來說,實在是糟糕的事情。
雨來了,雞舍裡面溼度太高,會引起細菌滋生,導致雞病發生。
催着父母回到屋裡睡覺去了,一個人躺在大棚裡的趙青山皺起了眉頭。
此刻的他光着膀子,穿了一件大褲衩,涼風吹進來,冷的他打了個寒顫。
翻身穿上衣服,趙青山決定到雞舍裡面看看溼度怎麼樣。
他看到溫度30溼度70之後,知道沒有多大問題,不過過一會兒就不一定這個溼度了。要是溼度超過80了,那對雞羣來說可不是好事,就得采取措施通風了。
雖然說大棚很簡陋,但是這個排氣扇是必須要安裝的,要是真因爲溼度大引起了雞病,那損失可不是容易承擔的。
趙青山看到雞舍裡面雞仔的精神也都還可以,而溫度溼度也沒有問題,塑料布上面的雞飼料看樣子四個小時之內也不用添加,只不過有幾個飲水桶裡的水快沒有了,便決定出去提點水來添水。
噼裡啪啦的雨點打在頭頂的帆布棚上,辛苦是客觀的現實,然而快樂卻是趙青山內心由衷的感覺。
累、辛苦,有時候並不是一種不幸,而幹自己喜歡的事情,哪怕是累點,哪怕是辛苦一些,但是仍然讓人感到開心。
一晚上不睡覺辛苦不辛苦?當然辛苦了!
然而,許多遊戲發燒友,一晚上一晚上得通宵玩遊戲,卻樂此不疲,不就是因爲自己幹了自己喜歡的事情嗎。
東嶺這邊沒有通自來水,不過趙青山家打了一口水井,不深,只有三十米,但是在2002年的時候,三十米深的井裡的水還是很多的。
不過,到了2006年前後的時候,在這個地方,別說三十米了,就是一百米深,也很難打出水來。
對於地下水的大量採用而沒有人監管,實際上問題很嚴重的,地下水水位下降的速度很快,到2018年的時候,就算是在河邊,也得打八十米以上的井纔能有水,而如果說要想一年四季都得有水的話,就得照着一百二十米以上打了。
養殖戶對於水的需求是很大的,下一步保證用水安全,對於趙青山來說也是個問題。
大棚門口西邊放着一個大塑料桶,一人多高,需要踩着高腳凳才能看到裡面。趙青山打開水泵的電閘,然後汩汩的地下水便流淌進了塑料桶裡面。
塑料桶下邊有個水龍頭,趙青山拿着兩個紅塑料水桶,接起水來。
就在第二桶水快要接滿的時候,趙青山聽到外面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然後擡頭看去,自己父親打着傘,母親抱着一牀毛毯,進了大棚。
“天氣預報一點準兒也沒有,說下雨的時候不下雨,說不下雨偏偏就下雨了。”張慧芬抱怨道。
趙志江着急地問道:“山子,看那雞舍裡面的溫度溼度了沒有?”
“剛看了,問題不大。”
“哦,得看着點,要是溼度高了,得打開排氣扇了。人家小曹說了,養雞最重要的就是管理,盯着溫度溼度,管理好了,這個雞沒有養不好的。”
“說得對。”
看着兒子一臉疲憊,趙志江和張慧芬都有些心疼。
趙志江看到兒子要提水,走過來,搶過了兒子手裡的水桶,說道:“你歇一歇,我去灌水。”
張慧芬走到兒子跟前,用手去擦着兒子額頭的汗,眼裡含着淚,快要哭出來了。
“山子,要不,你還是去上學?”
趙青山推開了母親的手,笑着說道:“都說好了的不上學了回家養雞,怎麼忽然又提上學的事兒呢?”
“哎。”張慧芬嘆了口氣,轉過身去擦了一下眼淚。
接着,擦乾了眼淚的張慧芬又轉過頭來,看着趙青山問道:“你自個兒不想上學,爲啥還非得資助何慧妹妹去上學呢?”
在雞舍裡面的趙志江從塑料布扒開一條縫,笑着說道:“山子他娘,這你就不知道了,這是咱們家山子看上人家姑娘了。”
十八九歲年紀,要是不上學了,在農村裡面,也是找對象的年紀了。
然而,張慧芬卻又嘆了口氣,說道:“哎,你爺倆啊,都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