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麗這才露出了安心的微笑。
兩人再一次馬不停蹄地朝着外面跑去了。
離開這棟別墅的時候，李麗轉身最後看了它一眼，彷彿這裡面還住着嚴城一樣。
再次坐上車內的時候，嚴城認真地說道：“這一次我們去那個小林裡的茶館，千芊說她跟哥哥是在那裡認識的，所以她肯定會去那裡的。她只帶我去過那裡，如果那裡也沒有的話，我就不知道要去哪兒找她了……”
嚴森說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身體不自覺地抖了一抖。
李麗看着他彷彿要失去信心的樣子，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放心吧，船到橋頭自然直的。”
嚴森緊鎖着眉頭看着前方，沒有回答李麗的話。然後手握住方向盤，踩了油門就朝着前方開去了。
李麗看着他依舊緊皺着眉頭不能舒展的樣子，有些心疼。
想了想後，她輕聲說道：“阿森，你知道阿城死的時候，我有多難過嗎？”
嚴森聽到這句話，開車的手猛然間頓了一頓。
沒錯，李麗跟嚴城的事情他是知道的，那個時候哥哥喜歡的明明是李麗，李麗也喜歡他，可是爲什麼……爲什麼他會跟千芊結婚呢？
她跟哥哥之間的事情，他居然一點兒都不瞭解。
他轉頭看了看李麗，只見車內昏黃的燈光照着她的側臉輪廓分明。
李麗從來就不是那種驚豔的女生，但是全身卻有着一股讓人不能移開目光的氣質。她跟千芊的氣質不一樣，千芊是屬於那種鄰家女孩的類型，而李麗卻是一出場就能控制住氣氛的那種氣質女生。
李麗沒有看他，徑直看着前方還未完全亮的天空。她的嘴角含着笑容，但是給人看起來那笑容卻是那般苦澀。
她說：“我剛知道阿城死了的時候，也有一種衝動想要跟他一塊兒去。因爲我在這個世界上除了他以外，已經沒有任何留戀了啊……”
嚴森憂傷地看着那個時時刻刻流露出堅強，聰明能幹又大度的李秘書，心裡很不是滋味。
沒錯，跟李秘書比起來，他的這點兒經歷又能算得了什麼呢？
李麗繼續說道：“你知道的，我從小父母離異，家庭不完整，母親死後，我除了跟阿城在一起的時候，其他的日子沒有一天是快樂的。父親把我接到了美國，繼母跟那個我同父異母的弟弟都對我很好，父親有權有勢，在美國是叱詫風雲的人物，我也知道就是因爲這個關係，所以我才能暢通無阻地活到今天。”
“但是我卻一點兒都不開心。阿城愛上千芊後，我其實沒有討厭過他，因爲那樣好的阿城，配上我這樣的人，真的是很浪費啊，他有權利去找尋更優秀的人，那個女人能讓他幸福，這樣就夠了。只要阿城幸福，我也會很開心的。但是即便是這樣，我也還是把他當成我的天。他死了，我一度想要跟着他一起死。可是後來我發現我不能那樣子做，因爲你還不成熟，千芊的事情還沒有了結，阿城在這個世界上最在意的兩個人都還沒有得到幸福，我至少也要幫他守護着你們兩個，纔有資格去那邊找他啊，我就是帶着這樣的信念所以纔來到你的身邊的。”
李麗將怎麼久埋藏在心裡的話都對嚴森說出來了，有些話，不說的時候，埋藏在心裡，當成爲了習慣的時候，你可能不覺得有什麼，但是當你一旦說出來的時候，彷彿所有的委屈都上來了。
李秘書也不例外，她抿着嘴，險些要哭出來。
嚴森看着她，溫柔地喚着她的名字。
“阿離……”
“你不要說話，阿森，這些話，可能過了今天，不，可能天亮了之後我就再也說不出來了，這輩子我也就只會說這麼一次了。”
嚴森震驚地看了看她，心裡想着這樣一個瘦弱的女生，究竟承擔了多少疼痛？
但是他還是遵照了她的想法，將頭轉了過去，認真地開着車，靜靜地傾聽着她的話語。
李麗深呼吸了幾次，然後繼續說道：“在你身邊的時候，其實我是幸福的。因爲我覺得我在給阿城做事，看到你跟千芊在一起的時候那麼幸福，即便是我知道千芊以前是阿城愛着的人，可是看到你們兩個真心愛着彼此，我也覺得很開心，真的，阿森，我從來都沒有覺得你們是什麼不倫之戀，愛情根本就沒有界限的。”
嚴森抿了抿嘴，想說話，但是又控制住了自己，專心地聽着身旁的李麗輕聲訴說着自己這麼久以來埋藏在心裡的東西。
她一直一直都沒有什麼朋友，這個他是知道的，一個人能夠承受這麼多東西，無處發泄的時候，她該怎麼辦呢？
阿離她……真的是太可憐了啊……
“可是後來你們兩個鬧矛盾，我不明白爲什麼你們兩個明明那麼愛對方，可是就是不能心平氣和地在一起好好過日子呢？直到簡瀟瀟差點殺掉我，我在醫院的時候，總是做一個相同的夢，夢裡有人問我是想要就這樣死去，去有嚴城的世界，還是活在這個世界上。那個時候我真的好想要就那樣安靜地離開，去往有嚴城的地方，在夢裡全部都是我跟嚴城的回憶，我知道那是夢，但是那樣的世界真的好美好啊……”
李麗像是想起了那個時候的夢境一樣，嘴角咧的更開了。她的手微微撫上了胸口，眼神像是看向了很遠的地方一樣。
“可是就在那個時候，我想到了你，想到了千芊。我在想簡瀟瀟是沈孝霖的人，你的身邊危機四伏，我怎麼能夠丟下你走掉呢？千芊還沒有跟你在一起，她還沒有得到幸福，我就這樣離開的話，見到嚴城要怎麼跟他說呢？所以在夢裡的時候，我非常堅定地對自己說，我想要活着，現在不是死的時候。然後我就醒過來了。”
李麗深吸了一口氣，像是沉重的話題過去了一樣，轉過頭看着嚴城說道：“然後就像你看到的，現在的我很幸福，我遇到了穆漢，幫助了你穩定了公司，現在還幫着你在找千芊。所以阿森，無論發生什麼事情，你都不許有不好的想法，活着就意味着一切，保持理智，不要讓身邊愛你的人擔心。”
嚴森彷彿聽懂了她的話，一直緊皺的眉頭稍稍舒展了開來，他沒有看李麗，因爲他害怕她看到他眼裡溢滿的淚水。他點了點頭，李麗看到了，於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笑了。
千芊在別墅裡躺了好幾個小時，雖然一直覺得心裡很寧靜，像是有人在守護着她一樣，可是令人失望的是，她並沒有夢見嚴城。
明明跟他說了，如果想念她的話，如果真的像他所說的那樣他一直在守護着她的話，就請到她的夢裡來見她。
她想見到他，非常非常想啊。
可是他卻沒有來。
千芊醒來之後，已經是凌晨五點鐘了，外面的天還沒有亮，但是她卻已經沒有了睡意。她掀開被子，走出了別墅，朝着下一個地方走去了。
千芊去了S市的江邊，這裡跟小鎮不一樣，通宵都有路燈開着，十分明亮。
那個時候她跟嚴城在一起後，總是會在飯後來這裡散步，生活悠閒自在，彷彿不需要擔心任何的事情，柴米油鹽，這些都不需要擔心，他們只要攜手朝前走，微笑着，擁抱着，就能過一輩子。
一輩子都不厭煩那樣單調的生活一樣。
凌晨五點多鐘的江邊，還沒有多少行人，但是偶爾的車輛簌簌地快速開過，讓千芊覺得這個城市也真的是很呱噪。
可是明明跟他在一起的時候，也是這樣呱噪的城市啊，那個時候比現在可能要呱噪一百倍一萬倍，可是爲什麼那個時候不那麼覺得呢？
那是因爲跟他在一起，整個世界都是安靜的，她的世界那麼小，只能容忍他一個人住下，所以她的世界裡能夠容忍的音量也就只有他溫柔說話時候的聲音了。
嚴城跟李麗來到那個山中茶館的時候，天已經亮了，裡面的人才剛剛起牀，一大早上就見到有來客，不免覺得有些奇怪。
“對不起，請問您在這裡見到過這樣的女生嗎？”
李麗爲了讓嚴森不至於那麼激動，所以率先拿着千芊的照片去問了那裡的服務員。
服務員看了看照片後，搖了搖頭，說道：“沒有。”
嚴森原本就有些黯淡的目光因爲她這樣的一句話，更加陰暗了。
李麗也有些失望，擔心地看了嚴森一眼，只見嚴森已經轉過頭去了，他沒有說話，安靜的有些嚇人。
李麗對着那個人禮貌地笑笑，說道：“謝謝你，如果這個人來這裡的話，還煩請您通知一下我們，這是我們的聯繫方式。”
李秘書一邊說着一邊就將隨身攜帶的名片遞給了對方。
對方接過，見是嚴氏集團裡面的人，都有些驚訝，那可是S市裡的大公司啊！於是馬上連連點頭，說道：“哎，放心吧，只要她來，我一定馬上通知你們。”
“那就太謝謝了。”李麗禮貌地道謝之後，走到了嚴森的身邊，這個時候的他的目光定格在一件房間上。
李麗走到他的身邊，安慰地說道：“沒關係的，可能千芊現在去了其他的地方，但是這裡既然是她跟阿城第一次認識的地方，她就一定會來的，我已經跟這裡的工作人員說了，如果千芊來了的話，他們會馬上通知我們的。你也不要太着急了。”
嚴森點了點頭，目光還是停留在那間房間上。
他還記得，那天晚上，他們兩個在那裡過了一夜，她把他當成了哥哥，跟他說了很多奇怪的話。
她還親手泡了茶給他喝，那個時候他不會喝茶，被燙到了，她還笑話了自己。
那個時候她那麼難過，他卻那樣漫不經心。
想起自己做過的那些混賬事，嚴森只想要拿根鞭子來好好抽自己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