織田茶奴看着現在四處隱秘難測的景象,不覺暗暗擔憂,那人所說的話他更是不敢直接相答,乃是戰戰兢兢道:“你,你究竟是誰?”果如他所料,他此話尚沒有說完,那個人直直上前一步,道:“我是您的僕人啊!”誰知道此話剛一出口,那個人的臉頓時化爲一片虛無,在這淒涼的夜色中更顯得陰森恐怖,織田茶奴一聲怒吼:“你究竟是人是鬼?你快給我滾出來……日暮長川,我早知道你長川家族已經全部滅亡,而今你說你是長川家族的後人,我看你定非人類了!”織田茶奴一番話說的聲震周遭,一時之間果真讓日暮長川心中一動,他所作的一切,無論是長白大戰還是遊走荒海,都是爲了能夠血洗家中之仇,而今那織田茶奴在夜色中叫囂的話,着實讓他心中大痛,此刻的主動之權全在他日暮長川的手中,他不再躲避了,他怒吼一聲,赫然而起,黑暗的環境中,他猶如一隻困獸發出陣陣悲鳴……
日暮長川站於夜色中,道:“你是個什麼東西,敢來評論我的父母,他們誓死從未臣服於河潮西田,而你不過就是河潮西田足下一隻狗罷了,你連給他們燒洗腳水的資格都沒有,他們不過是給你丟了一塊爛肉,而你便奉若珍寶!”
織田茶奴冷冷一笑,道:“爛肉雖惡,卻可養活這織田家的數百來口,卻能讓我的妻兒衣食無憂,而你又是如何?實話對你說吧,我本也不知道你的身份,更是鄙夷你是個無業遊民,是個賤民,若不是信子堅稱你是忠勇良將之後的話,我纔不會知道原來你是長川家的,哈哈,長川家,曾經屠我手下兵將三百人!而今他們的兒子全國通緝,卻想要來我家做女婿,這倒真的是異想天開啊!!哈哈哈!”
日暮長川聽到這裡,早就已經是悲憤難抑,一聲爆吼,手中持着一柄三尺寒光的尖刀奪然而出,卻不料剛跨出一步,卻有一個聲音在一邊傳來,那熟悉的,溫暖的,曾經和自己無限貼近的聲音……
只是這一刻那聲音變成了嘶吼,她說:“長川,住手!”緊接着,那嬌弱的身軀猛然跑到日暮長川和織田茶奴中間,將日暮長川阻住了,日暮長川看着織田信子,一時間無言以對,只是面容卻在這時候變得寒徹無比,因爲他不再相信,不再相信那些曾經說過的話,他知道,那一切終究會因爲一些事情,化爲虛空和無助,最後剩下的只有自己,和一望無盡的孤獨面對。
日暮長川想到這裡的時候,手中的利刃並沒有豁出去,而是反過來握在手中,織田信子在這一刻止住了他!然而一切並沒有完,下一刻,織田信子的父親忽而一把撇開織田信子,跟着就猛然上前在日暮長川的手腕之上猛烈一擊,卻沒想到日暮長川的實力並非他想象的那麼厲害,只是輕輕一折,日暮長川手中的利刃便送到了織田茶奴的手中,織田茶奴緊跟着一聲怒吼,利刃出手,直直插向日暮長川,日暮長川看着那匕首緩緩射向自己,臉上卻只是哀然一笑,但見光影紛飛之間,這利刃不知道受了什麼力道,在空中一折方向,直直朝着織田茶奴扎去,這一下,穿過了脖子,動脈破裂的一瞬間,血流噴灑而出,無休無止……
織田信子啞然一聲哭喊:“爹!”旋即便撲倒在了織田茶奴的手中。
日暮長川呆住了,那織田信子卻沒有看日暮長川,因爲她知道剛纔的利刃是有法力的人操控的,於是他朝着日暮長川身後的陰影處喊道:“什麼人,你給我出來!”
織田信子的話一說完,無女便知道自己無需要隱瞞了,乃是釋然大笑道:“我乃蓮臺野上一女妖,長川之母也!”原來無女是所有這一類型妖怪的統稱,而他自己的名稱則是長川之母,顯見長川在她心中地位有多高了!
日暮長川呆呆地看着哭泣地織田信子道:“這就是我們要找的無女,我舊時的孃親!而今在這個世上真正對我好的,便也只有她了!”
織田信子悲哀地哭着,道:“你爲什麼要回來,你走了就走了,回來幹什麼,你看現在這個樣子,你滿意了麼?你高興了麼?你到底要我怎樣!”
“我想,我的長川孩兒只是想讓你跟他一起走!”
織田信子此刻還沒有答話,卻見身後一個老婦人悲鳴而來,更是一下子就撲在了織田茶奴的身上,日暮長川看過去,更知道這人是織田信子的孃親,但是此刻他只是無動於衷的樣子,因爲情況發展成這種模樣,他是完全沒有預料到的!
那織田信子冷然一笑,看着日暮長川道:“你認爲你現在這樣做,我就會跟着你回去麼?你以爲我們還能回到當初麼!你當我是什麼,是一個東西麼,你想搶就搶,刀兵相向,都不問我心中的感受!”日暮長川不語,緩緩低下了頭。織田信子還要在說話的時候,卻是聽到耳邊一陣痛苦的**聲,等他轉過臉去,竟然發現此刻那個無女將自己的孃親給扣在了手上,無女哼一聲,道:“現在你若不跟我們走的話,我便讓你的娘去陪你的爹!”
織田信子全然沒想到這無女會這樣做,一時只覺的心中焦急萬分,喊道:“娘!”然而她的娘只是在一邊道:“你快逃命去吧,今日我和你爹死在這裡也罷,只希望你今後好自爲之,別再遇上這樣的男子!”
無女一聽這話,卻是笑道:“她是逃不掉的,我將你們這裡的僕人殺死了十幾個,都堆在門口,此刻怕是正釘在門楣之上晃動着……難道你女兒還能逃出去?奇怪啊,奇怪啊!”
織田信子看着苦苦掙扎的母親,又看了看那躺在地上已經顯得有些僵硬的父親的屍體,心中一時百感交集,心道這一生便是這二人所賜,決不能再讓自己的母親受苦了,於是她冷然擡起頭對着無女說道:“好,我跟你們走!”
這時候,整個院子中寂寂無聲,無女沒想到自己的手段這麼快就起了作用。而日暮長川徑自低着頭,過一會兒,擡頭走到織田信子面前,說道:“牽着我的手,我們從此不離開。忘記過去一切,我也已經不想再提了,我不報仇了,你也別再回來了,我們找個安靜的地方,好好呆着成麼?”
織田信子探着日暮長川的臉,道:“長川君,我知道這一件事的一切誘因本是因爲我而起的,而今所有的一切都變成了災難,也是因爲有我,只是我還有句話要對你的娘說!”她此時所說的娘,就是無女,無女衝着織田信子冷笑道:“你要說什麼?”
織田信子緩緩走到了無女面前,在她耳邊細細叮囑了半晌,那無女臉色變了幾變,卻道:“那好,只要你們過了情人山,我便不再跟着你們,隨你們去哪裡!”織田信子臉上悲哀地一笑,道:“那好,那就這樣!”
夜色如墨,三個人行了許久許久,而方纔的告別便是織田信子的母親在那竹林邊聲聲哭泣,想來終於還是對自己的女兒掛心!
雨水,竟然在這樣悲哀的夜晚降落下來,日暮長川直到離開這裡的一面城牆你的時候才知道,原來這個城市叫做宋城,多麼美好的名字。
夜雨中,三人終於是無話可嘆,直到三人齊齊走到了一座大山的山腰處之後,那無女纔是對日暮長川說道:“長川,方纔這信子對我說的便是,我若愛你,就要給你凡人一樣的幸福,既然是如此,那我就該離開你們兩個!而今已經到了情人山,過了這山川之後,便是海葉坪,海葉坪再翻閱兩座山脈就是蓮臺野了,你若想要找回你的心臟,便自己去蓮臺野取吧,我在那裡等你,這一路上你們兩個便走過去吧,但願你們能化解所有的仇怨糾結之思,若是換來日後的舉案齊眉,我倒是歡喜的很……
日暮長川拱手拜謝了無女,無女欣然而去。
小雨還在下着,日暮長川和織田信子二人行走在山間,也無處躲雨,只是往山上去,日暮長川走到路口至上解下了自己的外衣披在了信子的身上,信子先是一愣,繼而卻是大舒了一口氣,笑道:“原來你果真還是關心我的!”
日暮長川猛然看到織田信子那如同往日的溫和的笑容,心中頓時高興了,或許,我們之間的恩怨,若是我多忍忍便能化解的吧!雨水雖小,卻不停止,待得二人走到山腰上的時候,這一路上仍然只有一些擋不住風雨的小樹,日暮長川憐惜而慚愧地扶着織田信子,繼續朝着山上爬着,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纔是終於在高山上發現了一個山洞,山洞不大,卻也能藏住兩個人,只是一個人腿可能要淋一點雨水了。
信子在這樣的環境中,卻是悄然睡着了,睡前說的最後一句話是:“你看這個洞窟,好像我當時和你躲避海潮的洞窟啊!也是這麼小,也是這麼暖!”
日暮長川只是緊緊擁住了,但願時間便停留在這一刻,不再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