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之後,依然是在一個洞穴中。
轟隆轟隆的聲響傳了過來,於是才知道,這個洞穴並不像先前那個一樣只有這羣人,透過空氣中的震盪,蘇舞的眼目中出現了哪吒的背影,而此刻的哪吒正在和一面血牆搏鬥,確切地說,是那血牆之後躲着什麼。
一陣陣的血霧之中,哪吒的混天綾四處抽動着,而緊隨在他身邊共相進退的,正是鏡女藍月亮。
那血霧不停的翻涌着,過了一會兒,忽然間氣勢更是大作,皇皇然而起,頓時洶涌澎湃的朝着那二人罩過去。
一時間,那二人眼看就要失去防禦被掩蓋於其中,忽而聽得哪吒一聲大喊,卻並沒有迎着那血霧的鋒芒,倒是似乎顧忌着什麼,將藍月亮從那血霧中一把帶了回來。
兩人甫一落地,那藍月亮頓時看見了坐在地上的蘇舞等人,表情一變,咦了一聲。
哪吒手中只顧着對付那血陣中的血霧殘餘的殺氣,忽聽得耳邊藍月亮的聲音,乃是下意識問道:“怎地,你還好吧?”
藍月亮道:“我還好,我看見姐姐們了,還有你的那幾個兄弟!”
哪吒一聽這話,頓時將那混天綾迎空阻擋成一道紅牆,回頭一看,過見蘇舞等人齊齊癱軟在地上。
哪吒和那藍月亮瞬即便會落在地上,藍月亮看着蘇舞嘴角的鮮血,道:“姐姐,你們什麼時候來的?”
哪吒看着這些人,心中也覺得有些奇怪,方纔自己只顧着空牆外的威脅,何曾在意這洞穴之中到底發生了什麼。
蘇舞這纔將方纔的那些經過略略一講,而後道:“原沒曾想到竟然這麼快見到了你們,只不過現在我們這些人多有受傷,倒是你們兩個還有些功力。雖然如此,可是我們大家都是困在這其中,如何是好?”
哪吒道:“既然能進來,必然就能出去,他們是怎麼進來的?”
蘇舞道:“他們擅長土遁術,我們方纔在那洞穴之中就是因爲土遁術才敗給了那個矮子!剛纔看你所對付的那血霧非常熟悉,莫非對手就是那個血巫?”
哪吒點了點頭,道:“縱然那血霧無法傷我,但是因爲敵在暗我在明,所以我拿那個人也沒有辦法,他就像一個天生王八一樣乖乖的龜縮在自己的殼子裡面。”
就在衆人討論的時候,那血霧卻是忽然慢慢散去了。而那個蹲坐在地上的慕容繡雲忽而一摸胸口,道:“哥哥,我有預感,我們要遭難了!”
哪吒一聽這話,旋即轉臉去看慕容繡雲,道:“妹妹,你真的有了預感?”
哪吒此話還沒有說完,那慕容繡雲的一整個身子忽而抖動起來,形如篩糠,而那面色也越來越白,似乎恐懼已經深入了她的五臟六腑。
衆人看着慕容繡雲的這番模樣,都覺得甚爲奇怪。倒是哪吒卻很清楚。
因爲他知道,她的妹妹慕容繡雲是一個鼠精就算她不成仙不成妖,在災厄的預感之上也比尋常人厲害。
哪吒至今記得幼時自己當要自盡以謝父母的前夜,這隻小白鼠在柴房中告訴自己明日將有性命之厄的事情。
而此刻這個慕容繡雲的形狀像極了當時。
難道這就代表這羣人中間必然要有人死去麼?而現在雖然身困洞穴中,可是卻並沒有任何威脅,難道再過一會兒,所有人都將要遭遇更大的困境麼?
哪吒沉默了,他看了衆人一眼,旋即在慕容繡雲身邊蹲下,道:“小白,不要擔心,萬事有我!”此話一出口。
那一旁的藍月亮心中忽而一個閃念,笑道:“原來,這是他的口頭禪呢!”
方纔與藍月亮糾葛於那血霧之中的時候,藍月亮見那血霧十分龐大,而且源源不斷的時候,料到這裡是鬼巫族邪術血術的煉化的巢穴,難以對付。
但那哪吒總在道:“不要緊,萬事有我呢!”
似乎他正能處理一切事情一樣。
“喀喀喀”
洞穴中再次發出這樣的聲音,金石齊動,而這次的聲音同時從洞穴各處齊齊響起,猶如鐵甲擊在石壁上發出的聲音一般,冷厲而詭異。
“你們看那是什麼!”三娃忽而指着這洞穴的頂部問衆人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齊齊望向了那個地方,忽而之間,那些黑色的堅硬石塊忽然間裂開來,而之後更是發出燦燦的精光。
緊隨着而來的,更是飛石四射,朝着洞穴地上的每個人砸去,雖然已經不是巨大的滾石,但那些碎石卻是被那精光一灼,激射而出,鋒利無雙。
此時這些人羣中早有不少的無法自保的傷者,哪吒轟然掠至衆人之上,於那混天綾大長,左右揮舞之間將那些碎石險險隔開。
碎石如雨,折騰了很久才停下來。
之後,整個洞穴忽然變得極爲明亮。
那洞穴的穹頂此時全然成爲了金色,光芒普照,之後,衆人稍稍覺得有點太過明亮,誰知此時那蘇舞忽然喝一聲:“大家把眼睛閉上,這種亮光會刺人眼盲!”
蘇舞的話音剛落,那洞穴頂上的金光頓時大漲起來,一時間整個洞穴在那光芒中像是一個巨大的太陽,而所有人沉浸在這種廖烈的光芒直射之下。
若不是蘇舞有幾番警覺,怕是這些人中早有人又要受傷了。
哪吒將那混天綾迎空一抖,圈成一個巨大的紅罩子罩在大家的身上,並於其中喊道:“大家透過這個混天綾去看周遭的狀況,應該無恙!等我先試一下!”
說話間,哪吒更是自己先睜開了眼睛,果如其所說,這混天綾本是中神代的神物,靈氣逼人,透過那混天綾的層層紋理,對於外界的狀況倒也能探其一二。
哪吒果見有效,乃對大家說道:“現在大家可以睜眼了!”
這時候衆人方纔是睜開了眼睛。勉力注意者四周的環境,恐防有變。
而此時在僅僅一壁之隔的另外的洞穴裡,土行孫,陳世美,陳一凡,陸斂容則冷冷看着這洞穴中的場景。
陸斂容略略調息,只盼自己的毒力還能夠恢復,但身子只是一抖,便前功盡棄了,她已無能爲力。
所有的修行,千百年來的熬煉,終究是在這一日毀於一旦了。
此刻看着遠處洞穴中罩在混天綾中的那些人,她的眼中充滿了憤恨。
陳一凡站在陸斂容的身後,看着陸斂容的面容發出淡淡的讓人不寒而慄的光彩,頓時心頭一緊,上前道:“陸姐姐,你沒事吧?”
陸斂容不語,卻有一行眼淚被她輕易一卷袖子,霎時擦乾去,就像是從來不曾流下來過一樣。
陳一凡卻捕捉到了這樣的淚。
本是一個清麗的女子,此時當年的神力盡皆散去,自然面容多了幾番憔悴。陸斂容緩緩走到土行孫面前,道:“鬼巫神,我要你教我這土遁之術!我現在已經一無所有,而方纔你用土遁之術帶我穿越這地下的土脈的時候,我實實感受到了土遁術的神奇,而今我雖然已經沒了法力,但我的心絕不會甘願自己做一個平凡的女子!我要告訴那些害我的人,他們從我身上搶走的東西,我一定要拿回來!”
陳一凡本來預備上前安慰陸斂容一番,但是此刻看着她那雙充滿了憤怒和仇恨的眼睛,他忽然覺得自己有點不認識她了。
那個在竹扉中醒來時,躺在一邊,有着乖巧面容和溫婉的膚色的女孩子,此時全然被仇恨帶到了另一個地方。
陳一凡知道她是毒女,但並不覺得她的心也是有毒的。但此刻看來,她似乎已經完全變成了一個徹徹底底的狠毒女子。
陳一凡走上起來的腳步終於還是止住了。
難以再往前走動一步,本來只有一絲的失望,現在卻忽而化成一片海洋。
陳一凡心中不覺有些嘆息:“爲何每個我身邊的女子,都會這樣?”想到這裡,陳一凡的手不覺輕輕觸碰了一下自己胸前的那道傷口。
李甜兒的那一劍,和那一雙惱恨的眼睛,歷歷在目。
土行孫一聽陸斂容要拜師,頓時哈哈一笑,道:“若是果真如此,我倒是頗有些歡喜的!”
陸斂容一聽這話,當即拜伏在地。這樣的神速,讓身邊的陳一凡和陳世美同時驚呆了,陸斂容口中一唱,道:“多謝師父!”
那土行孫此刻卻忽然朝着陸斂容伸過手去,陳一凡猛喝一聲:“你想幹什麼?”旋即攔在了土行孫和陸斂容之間。
那土行孫見陳一凡橫插一槓子,心中頗有些不樂,說道:“我是想讓她站起來,我要教她幾個規矩!”
陳一凡卻忽而凜然轉身,衝着陸斂容道:“你不是要拜師麼。我教你難道不成麼?”
陸斂容一聽此話,心中早浮現出當日那個被朱青輕易就掛在竹樹上分屍的樣子了,訕笑道:“陳一凡,我謝謝你救了我性命,但是我要拜就要拜名師,你還不行!”
陳一凡一聽這話,猛然一怒,喝道:“你以爲我還是當年那個陳一凡麼?”說罷,陳一凡對陳世美道:“哥哥,我們還等什麼,所謂的鬼巫神也不過就是如此,十足是個敗類罷了,就算他不給我們血術的中卷,我們照樣能將法術學到更好之處,我陳一凡憋不住這口氣,現在就要和這個矮子鬥一場!”
此時站在陳一凡身後的土行孫面色一凜,忽而怒氣皎然朝着陳世美道:“你們兩個竟然利用我抓住這羣人,讓後想從我身上得到血術中卷?”
陳世美見事已至此,也不便再隱瞞了,點了點頭,沉沉說道:“鬼巫神,你雖名爲鬼巫神,也不過是個小怪物罷了,我日日修煉血術,也是希望有朝一日能打敗你,但現在我的弟弟來了,我想,我已經不用等那麼久了!”
陳一凡赫然之間,全身青光四起。護身之氣,儼然成勢。
而那已經將血術上卷修習透徹的陳世美也將血氣翻涌而出,身後的洞穴中忽而竄出一隻血豹。
土行孫冷喝一聲道:“你這個忘恩負義的傢伙,可知你這個血豹還是我贈給你的!”
陳世美不說話,血陣即成,轟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