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恨回頭看看那隻癱軟在地上的哮天二郎犬,轉而道:“只是除此之外,再沒有別的方法可以讓這隻哮天二郎犬動容了麼?”
杜母面色黯淡無比,道:“我現在已經不能找到有什麼方法可以打動這隻哮天二郎犬,至深至痛的情感,我想也只能算是生離死別了!”
杜母輕輕蹲到了自己兒子的身邊,靜靜用手撫摸着自己孩子的脖子。
此時她那張凝重的面容之下,卻不知道想得到底是些什麼!
只是吳恨隱隱覺得,面對這場滅亡來看,杜母的情緒卻顯得十分鎮靜,顯然不及當時母子重逢的時候激動心情。
死亡對於這個女子來說,倒更像是一場迴歸。
杜母輕輕用手指颳着杜懷的鼻樑,口中依舊嘟噥着那些童謠,她的動作輕柔,眼光溫婉,就像是回到了杜懷的幼年,那時候,每當杜懷淘氣之時,母親輕悄悄嗔怒着刮他的鼻子一樣。
內中母子之情,看起來竟是頗爲深厚。
杜母颳着兒子鼻樑的手指間,有淡淡輕柔的光芒漸漸散開。
杜母身上的狼皮漸漸滑落,而她的那具白骨之上,也升起了淡淡一層如霧似雨的氣雲,透明的皮膚在她的身上緩緩生長起來。
漸漸的,杜懷悠悠醒了過來。
一雙眼睛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母親,微微張開口,卻是虛弱的說不出一句話。
但從那嘴型中依然可以看出,這個字是:“娘!”
爲了這個字,杜懷一直耿耿於懷,思念,仇恨,奮鬥,一切都出自這個簡單的字,尤其是在那個只有魂影沒有同類的鎮子裡。
這個簡單的字,幾乎就是他活了這麼久的理由。
杜懷的眼睛努力地看着自己的母親。
杜母微微一笑,嘴角勾起一抹春色迷離的漣漪。也許春天便是藉着這樣的力量,才讓百草生長,百花盛開。
只是杜母卻用這樣的微笑,決定了與這個世界告別。
她一笑,附着在白骨上的影子一般通透的肉,如一縷香菸淡淡散開。
直到整個微笑也隱沒不見了。
杜懷動彈不得,身上唯一能活動的,就只有從眼眶中滾落的淚珠。
一顆淚珠跌落下來。
冰虎身下的一小片石磚上即刻閃出光芒來,一滴滴的眼淚下墜。
終於,溼了一大片石磚。
一陣低沉的嗚咽聲從後面的犬穴中悠悠傳了過來。
吳恨知道,杜母的企圖已經達到了。
而此時,杜母的骨架和所有留存的魂影化爲了地上一抹如同珍珠粉末的東西。
吳恨輕輕嘆了一口氣,這時候,一邊的一隻手拍了拍吳恨的肩膀,吳恨回頭一看,卻是咕嚕。
咕嚕眼角掛着一串淚珠子。手中端着一個石頭罐子。
吳恨知道了咕嚕的意思,伸過手將石頭罐子接了過來,輕輕將石磚上的骨灰用手掌聚攏來,放入了石罐子中。
吳恨轉頭看着哮天二郎犬,說道:“你的父親在哪兒?”
哮天二郎犬猛然一掙,奔脫而出,那一條拴着他的鐵鏈子發出拖地的咔嚓咔嚓聲音,向着遠方而去。
吳恨即刻拍了拍冰虎的屁股。帶着咕嚕和杜懷一起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