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哥自打離了金州城,便一路向南,她也不知道該去什麼地方,只是悶着頭一路亂走,居然到了旅順口,那邊的港口建設完成之後,孫承宗又幫着給百姓們建造了不少漁船,原本荒涼的地方,如今居然也漸漸興旺了起來,雖然當地的百姓依然困苦,但總歸是有了一條生路。
東哥一門心思的想要找到李如楠,回家,根本就沒那個想法,家裡那個布佔泰每次看她的眼神,都讓她覺得自己好像沒穿着衣服一樣,眼看着老爹布塞,和當叔叔的納林布祿被煩的沒辦法,東哥也只能逃出來。
聽孝敏說李如楠是出海了,東哥一個弱女子,又沒辦法到海上去找,只得又在旅順口這邊住了一個多月,東哥正想着是不是該回金州城去碰碰運氣,要是李如楠還沒回來的話,乾脆就去鐵嶺,李如楠的家裡等着。
可就在東哥準備出發的時候,旅順口這邊來了一條大海船,這讓東哥不禁又動了心思,急匆匆的到了岸邊,想要搭船出海,再去找李如楠。
金州衛這窮鄉僻壤,居然來了這麼大的一條海船,那還了得,當地的百姓也紛紛過來圍觀,不多時舷梯就放了下來,走下了一夥人,爲首的一個,看模樣也就三十出頭的年紀,穿着一身白衣,搖着摺扇,一派貴公子模樣,當真稱得上是風姿綽約。
那貴公子一眼就看見了人羣之中的東哥,頓時眼前一亮,和那些鄉民比起來,東哥簡直就是鶴立雞羣,打個比方來說,東哥和那羣鄉民站在一起,簡直就好像香酥鴿子旁邊擺了一堆臭狗屎,想不引人注意都不行。
東哥等着那夥人上了岸,便迎到了近前,指着那海船道:“這船是你們的嗎?”
東哥雖然說得無禮,但貴公子聞言,卻也不着惱,反而笑道:“正是!不知這位小姐有何事?”
東哥聞言一喜,道:“我想跟着你們的船出海找人,你要是答應的話,這顆東珠就給你!”
東哥說着,從隨身一個大大的香囊裡,翻出了一顆碩大的明珠,那些鄉民看在眼裡,不禁一陣驚呼,他們都沒想到,在這裡住了一個多月的小丫頭身上,居然有這等寶貝。
東哥從葉赫城離開的時候,隨身就帶了幾顆東珠,在李如楠家裡的時候,給了紫薇一顆,在鐵嶺城內又賣了一顆,手上的這個,已經是最後僅有的了。
那貴公子只是看了一眼,卻全然不在意,反而笑道:“小姐這般天仙一般的人物,在下若是能幫的上忙,便是三生有幸了,如何還敢要小姐的寶物,只是不知道小姐出海要去尋的是誰?或許在下也認得!實不相瞞,在下往來行商,這海上也是走慣了的,或許能幫得到小姐!”
東哥聽了,心中一喜,原本她也在發愁,大海茫茫,她能去什麼地方找李如楠,要是有人能幫忙,那是再好也沒有了。
“我要找的是李如楠,他現在就是這金州衛的指揮使,你認得他嗎?”
貴公子聞言,臉色陡然一變,但立刻就掩飾住了,笑道:“原來是李兄弟,在下自然認得,不過他現在人還在江淮,小姐要去的話,正好可以搭乘在下的海船,說起來,李兄弟和在下還是八拜之交,不知道這位小姐,是我那李兄弟的什麼人!”
東哥一聽之下,心中更喜,忙道:“我來找他,是想要讓他娶我做妻子的,家裡來了一個討厭鬼,逼着我阿瑪把我嫁給他,可是我又不想嫁給那人,只好來找李如楠,至少我不討厭他!”
貴公子一聽,心中冷笑不止,那李如楠倒是好運氣,身邊有三個天下化人一般的姬妾相伴,這裡居然還有一個絕色麗人吵着要嫁他。
這貴公子不是別人,正是汪道倫,不然的話,誰有這般本事能在海上來去縱橫,暢通無阻的。
汪道倫帶人一路向北追了過來,就是來找李如楠報仇的,可是剛到東海,就無法再北上了,大明朝和倭寇再起戰火,幾乎所有的水師都調集到了北方,他雖然勢力龐大,可還沒二桿子到自以爲能與一個龐大帝國的全部水師抗衡的地步,這才只帶了一條船到了金州衛,準備找機會,幹掉李如楠,報仇雪恨。
卻沒想到,剛一靠岸,就遇上了東哥這個和李如楠關係匪淺的少女,汪道倫的心中頓時生了別樣的心思。
“如此說來我那李兄弟倒是好福氣了,這樣好了!在下帶你前往南京,說不定能遇見我那李兄弟,到時候在下也能討杯喜酒喝!”
東哥天性單純,自打生下來就被父兄叔伯寵着,整個葉赫部落都把她當作小公主一般寵愛着,她哪裡知道人心險惡的道理,聽汪道倫這麼熱心,自是喜不自勝,根本就沒有半分懷疑。
“好!那就多謝你了,不知道你什麼時候出海!我怕在和他走差了!”
汪道倫笑道:“放心!放心!我這次過來,也是受了我那李家兄弟所託,給他家中稍一封信,待辦完了這件事,我們便折返向南,去幫你尋你的未婚夫婿!”
將東哥哄上了船,汪道倫當即命人去金州城給李如楠送信,告訴李如楠東哥就在他的手裡,想要救人,便來海上,只要到了海上,那就是他的天下了,到時候將李如楠揉圓搓扁,還不是全憑他的意思。
只是這事情卻又出了差錯,汪道倫派去的人到了金州城,李如楠卻帶着人外出巡視去了,府上只有孝敏看家。
下人知道孝敏遲早是李如楠的夫人,便將來人所捎的書信送到了孝敏這邊,孝敏看過之後,也是大吃一驚,她萬萬沒想到那個性格倔強,全然不知道“禮貌”二字該怎麼寫的小丫頭居然落在了汪道倫的手上。
汪道倫那夥海盜何等兇惡,孝敏可是親眼見識過的,當即就想去找李如楠,讓他把東哥救回來。
可就在此時,一個人也找到了金州城。
“師兄?”
孝敏看見來人,心中不由得一陣激動,自打在義州見過一次之後,他們師兄妹就再沒見過面了,孝敏的一顆心都栓在了她這位師兄的身上,再次見着情郎,豈能不激動。
師兄看着孝敏只是淡淡的一笑,給人的感覺十分冷漠,這讓孝敏的一顆心不禁一冷。
“孝敏!上次恩師交代給你的任務,你完成的如何了?”
孝敏神色黯然,她知道那個任務該怎麼去做,她要付出的是什麼,可是聽師兄的口氣,好像全然不在乎一樣,這讓她不禁陣陣心痛。
“師兄!我~~~~~~~~~~”
師兄不禁一陣皺眉,冷聲道:“你什麼都沒做?對嗎?到現在你還是在牴觸恩師的命令,樸孝敏!難道你忘記了當初是誰收留了你們,讓你們能夠活到現在的?你要做的不過是去取悅李如楠,讓他迷戀上你,對你言聽計從,難道連這點兒事情,你都做不好嗎?”
這難道是微不足道的事情嗎?
孝敏的心裡第一次對這位師兄的感情產生了疑惑,要完成師門交代的任務,她要復出的可是他的身體,難道在師兄的眼裡,她的身體,她的貞潔真的是爲不足道的東西嗎?
師兄見孝敏的神色一陣變幻,似哀怨,似悲傷,也是一驚,他知道方纔的話說得有些重了,接着安撫道:“孝敏!你要知道,爲了師門的大計劃,我們這些人要付出很多,很多!我不想逼迫你什麼,事實上,我也不想這麼做,但是我沒有辦法,爲了那個目標,師門已經努力了上百年的時間,眼下是最好的機會,我們絕不能再錯過了!”
說到那個大計劃的時候,師兄的眼神之中突然迸射出狂熱的光芒。
復國!
復國!
他們想了一百多年,就是要推翻李氏朝鮮,重新建立王氏高麗。
孝敏心中一陣哀嘆,道:“師兄!難道師傅真的以爲,我能夠控制了李如楠,就能完成師門的計劃嗎?他是很出色,年紀輕輕就做到了指揮使的位子上,但是他也僅僅是一個指揮使,難道師傅不知道,明國的指揮使有多少嗎?”
師兄一皺眉,斥道:“樸孝敏!這個不是你應該問的,師傅已經打探道,如今咸鏡道總兵官韓載錫已經投靠了李如楠,只要李如楠能夠獲得更大的權利,到時候有他支持,復國就不再是夢想了!”
孝敏急道:“那麼我呢?師兄,難道你~~~~~~~”
師兄顯然知道孝敏要說什麼,擺手止住了她,道:“孝敏!你的心意我怎麼可能不知道,但是我首先要完成的是師門的計劃,孝敏!我答應你,只要計劃得以實現,到時候,我就會帶着你離開這裡,我們到一個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去過平靜的生活,我絕不食言!”
孝敏再一次迷茫了,她承認自己心動了,雖然爲了那個復國的瘋狂計劃,她要付出很多,但是如果真的能換來師兄的一顆心,她也沒什麼放不下的。
“師兄!我明白了,我會去做的!”
師兄聞言,不禁一陣狂喜,接着兩人又說了一番話,順便叮囑了孝敏,絕對不能把這件事對任何人說起。
“孝敏!方纔你是要出去!”
孝敏點頭,苦笑道:“是李如楠的一個紅顏知己,被海盜給綁架了,現在海盜送來了書信,讓他到海上去救人,我正準備去尋他!”
師兄聽了,道:“是誰這麼大的膽子敢去撩撥那個人屠!”
孝敏道:“是海狸子汪道倫,之前我跟着李如楠去南方收購糧食,就曾在半路遇上了汪道倫,還險些將性命丟在海上!”
提起汪道倫的時候,孝敏還是有些心有餘悸,顯然當天那慘狀,已經印在了她的頭腦之中。
“不行!這封信你不能交給李如楠!”師兄突然將那封信撕碎,裝進了衣袖之中。
孝敏見狀一驚道:“爲什麼?如果不去救人的話,那東哥會有危險的!”
師兄寒着臉道:“孝敏!你簡直太糊塗了,那汪道倫是海上勢力最大的海盜,以李如楠現在的力量,根本無法和他抗衡,去了也不過是白白送了性命,李如楠要是死了,師門的計劃怎麼辦?還有就算李如楠能把那個女人救出來,到時候,那個女人就會成爲你的對手,李如楠身邊美女如雲,縱然你精通媚術,如何與那麼多女人爭,還怎麼做到迷惑李如楠!”
當初孝敏七女被那個王氏後人收入門牆之後,便一一被安排了任務,然後送進了朝鮮王宮,居麗就是整個計劃的關鍵人物,此外寶藍學了醫術,素妍身爲軍師,出謀劃策,恩靜和智妍兩個被傳授了武藝,孝敏學的就是媚術,她的任務就是一旦居麗無法完成任務,就由孝敏出馬,迷惑朝鮮國王李昖,只有花英到底被安排了什麼任務,就連其他幾女都不知道。
孝敏聞言,神色變得更加暗淡,道:“師兄!你會不會看不起我!一個專門爲了迷惑男人才存在的女人!”
師兄見孝敏的情緒又出現了變化,忙勸慰道:“怎麼會!我知道當初恩師安排的一切,也曾爲你爭取過,但是很抱歉,孝敏!有些事情我也是無能爲力,但是這件事,孝敏!你必須聽我的,那個女人的存在會對你造成威脅,現在什麼都不要想,就當一切都沒發生,努力完成你的使命!到時候,我們就能在一起了!”
說到最後還是利用孝敏對他的愛慕之心,孝敏心裡也是掙扎了半晌,說到底她並不是一個狠心的人,讓她坐視一個無辜少女落入那些殘暴的海盜手中,她於心難安,可又實在是不忍心拒絕師兄,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好吧!師兄!我聽你的!”
汪道倫大概怎麼都不會想到,他的計劃居然被這兩個人給破壞了,此刻他已經離開了旅順口,朝着琉球航行而去。
李如楠也不知道,他心血來潮去巡視領地,又讓他和東哥擦肩而過,還將東哥推向了危機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