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
餘多一進門,顧洋發覺愛人情緒不對,心裡還沒放下的石頭在此懸了起來。
“出事兒了,跟我來。”
二人回到自己房間,餘多把長刀放在桌子上,良久沒有開口。
“出什麼事兒了,別害怕,有我在呢。”
顧洋伸手揪兩下餘多手感十足的俊臉,故意有些不正經的說道。
“巴陵郡發生瘟疫了……”
瘟疫……
顧洋臉色迅速沉下去,瘟疫一旦發生那就是赤地千里,人盡相食,浮屍萬千……
“你怎麼知道的?”
餘多挑着重點給顧洋說了自己所知道的。
聽到那柄長刀是巴陵郡來的,顧洋心臟都驟停了!這個活祖宗,這沒準可是污染源啊!
來不及多說,顧洋直接抱來了一罈子烈酒,直接把長刀泡了進去,而後讓餘多用烈酒洗手,最後直接剝了他的衣服燒了,就連小黑也沒放過,最後把家裡全都用酒精消毒之後,顧洋還是覺得不安。
‘應該是沒問題,聽餘多言,這瘟疫是急性的,那羣流民從巴陵郡走來,至少要兩天,加上都是一些老弱病殘,時間還要更寬裕一些,他們沒事就說明這個東西應該是安全的……’
顧洋深知瘟疫的可怕,雖然心裡一遍又一遍安慰自己,還是後怕的厲害,只有把人緊緊抱在懷裡,才感覺心安些。
“你真是胡鬧!那種東西別人避都來不及,你還往家裡拿!”
牙根癢癢的顧洋直接在餘多挺翹豐滿的屁股上來了幾記,餘多也不惱,安安靜靜躺在顧洋懷裡。
“你做的這些真的有用?”
餘多摟住顧洋的脖子,緩緩蹭着顧洋麪頰,有些好奇的問道。
“當然了,治癒是不行,但是可以阻止傳播。”
“你好厲害……”
獎勵似的親親顧洋帶着酒氣的脣角。
“你才知道?”
摸摸餘多發頂,更緊的抱住他。今天的餘多,乖巧的過分……
“別怕,乖乖睡會兒,我去準備點兒東西,這東西鬧起來可是餓殍千里,不是鬧着玩的……”
餘多緊緊手裡的被子,聽話的緩緩闔上眼瞼。
*
“小河兒!”
顧洋風風火火跑了出去,抓住正好奇吸着鼻子使勁兒聞的顧河。
“哥!你這是發什麼瘋,這酒……”多貴啊!
話還沒說完,就被眼前的銀票晃瞎了眼,這是他這輩子第一次摸見銀票!
“你聽我說,現在時間還來得及,你進城一趟,給我買一車糧食回來,精米精面,粗糧全都要……”
“哥,開春糧食這麼貴,咱們……”
“聽我的,趕快去,小心點兒,避着點兒人……
明天一早你接着去,能買多少就買多少……”
“哥,這麼多糧食咱們放哪?”
“對了,你別進村,直接去後山,送到你上次找到我的地方,哪裡有個山洞……”
顧河看他哥的臉色確實難看的很,識趣兒的沒有多問,急忙跑出去。
“這是怎麼了?出什麼事兒了?”
顧江正巧聽到顧洋說的,感覺這是要出事兒了……
“說不準那,先預備着。二哥你替我跑一趟吧……”
顧江點頭。
顧洋同樣遞給他幾張銀票。
“二哥你跟着小河去吧,買一車烈酒,越多越好,在買些匹紗布……
跟着小河,他知道地方,別忘了到時候給家裡運些燒酒和紗布。”
顧洋急匆匆說完,拍拍顧江肩膀,徑直離開。顧江預感到事情緊急,追着顧河跑了出去。
他要進山,去修繕、清理一下山洞。
“一起去吧。”
“總有一天我要讓你乖乖聽話!”
“我等着……”
夫夫二人騎着小黑,一路行到山洞。
山洞入口很小,內裡很大,呈現葫蘆形,被分爲兩個空間,兩個人着實收拾了一番,等到顧河二人到來,速度這才快起來。
雖然山洞不是很潮溼,爲保險起見,顧洋還是在地上鋪了厚厚一層草木灰,幾人合力用巨石僞裝好洞口,直到忙到深夜這才作罷。
接下來幾天,顧家幾人異常忙碌,像是倉鼠一樣囤積各種物資,直到家裡裡裡外外都安排好了,顧洋這才微微放心些。
“陪我喝一杯?”
餘多端坐在桌前,面前是空了的幾個酒壺,還有兩把一摸一樣的長刀。
“哎……”
顧洋嘆了一口氣,隱隱猜測到餘多要說什麼。
也不接過酒杯,端起酒壺暢飲,辛辣的酒液灼燒喉管,顧洋咳嗽兩聲,壓下喉嚨的異樣,面上卻染上了一層嫣紅。
“我十六歲離家,到達駐地的第一天就上了戰場,沒有鎧甲,沒有趁手的兵器,只能拖着沉重的長矛跟着大部隊亂竄,身邊每時每刻都有人被刺穿身體,割開喉嚨,倒在血泊裡,我很害怕下一刻躺在地上的人就是我……”
餘多輕描淡寫的說着,不時灌兩口燒酒,顧洋抓住酒壺的手指驀然收緊。
“我還是被盯上了,那時候蠻夷人在我眼裡比天還要高,他就猙獰的看着我,刺穿我的肩胛骨,把我挑起來,我當時不想死,真的不想死……
那把厚重的長刀在關鍵時刻居然被我舉起來了,削掉了他的頭顱,這是我第一次殺人,至今我都記得他圓滾滾的頭顱滾落在地,染血的雙眼怒目圓睜,滿含不可思議的看着我……”
顧洋沒有打擾餘多,輕輕握住因爲長時間暴露在外,有些微涼的指尖。
“我真的以爲就要那麼死了,可是沒想到一聲號角之後,蠻夷紛紛退走,將軍他橫刀立馬,大殺四方,當真如神邸一般……
我當時瘦小的很,就和十一二歲的幼童一般,將軍就把我帶回蕭家,悉心培養,待我很好,蕭家軍每一個人都帶我很好。
替將軍擋下暗算之後,神醫雖保我一命,可是畢竟不適合留在戰場,謝絕了留在蕭家的好意,便一路回來,這才能遇到你。”
餘多溫柔的看着顧洋,像是要把這個人銘刻在靈魂深處。
“我一直放不下你,擔心你會措手不及,這也是我暫時留下來的原因,可是你令我很意外,遇事處變不驚,很有章法,我也放心了……”
顧洋沉着臉沒有說話,一杯又一杯灌着烈酒,可還是覺得心裡堵堵的,憋屈的想哭。
這算什麼?訣別嗎?
“顧洋,我是將士……不能眼看着將軍,蕭家軍的戰友獨自面對……你……保重……”
餘多握着酒壺的手有些顫抖,牙齒也有些打顫,上下嘴脣好似有千金。
“若是……你便成家立業就好,我……”
顧洋聽不下去了,徑直走到牀上背對餘多躺好,劇烈起伏的胸腔顯示着主人確是沒有想表現那麼平靜。
一陣‘淅淅索索’的響動之後,顧洋身後貼上一具火熱的身軀,餘多抱住顧洋,英挺的俊臉緊貼在顧洋脊背。
“洋,別這樣,求你……”
“家國有難,我怎能袖手旁觀……”
“我答應你,會安全回來,可好?”
……
顧洋還是沒動靜,餘多輕吮顧洋耳垂,炙熱的氣流打在顧洋後頸。
“相公……”
蚊子一樣大小的聲音,若不是在自己耳邊,顧洋會毫不懷疑自己聽錯了。
開口之後,餘多也放開了,也沒有想象中的那麼難爲情,畢竟只是兩個人的樂趣而已,而後淺聲入心扉,帶着蝕骨相思,叫的顧洋一陣火大。
翻身將人壓在身下,自然是一番溫柔到極致的入骨懲罰。
*
次日,天還未亮,霧色朦朧一片,伸手不可察五指。
餘多悄然睜開眸子,緩緩在顧洋脣角印下微涼吻痕,悄然而去,沒有發出絲毫響動。
殊不知,微不可聞的關門聲之後,顧洋瞬間睜開雙眸,清亮的眸子中閃過一絲慍怒。
‘你還真敢!咱們的賬得慢慢算!’
亦然手腳利落的起身,眨眼的功夫,屋裡只留下帶着餘溫的被窩。
“噠噠噠……”
馬蹄敲擊在清晨寂靜無人的管道上,清脆的聲音傳出去老遠。餘多揹着兩柄長刀,騎在小黑背上,面上無喜無悲,一片素然。
“呦呦呦……顧小子,你看你媳婦兒離開你之後,居然一點兒都不難受,還是趁早換一個吧,我小徒弟就很不錯,要身材有身材,哪哪不比這根木頭強!”
宮大夫熟悉的老不正經的聲音在前方響起,餘多有一瞬間的錯愕。
“師傅……”
清泉看着兩眼通紅的師傅,知道這玩笑並不是出自師傅本心,只是不想他擔心而已,也就沒有在意。
“咦~~”
隨着小黑漸漸走進,宮大夫鼻翼煽動,滿臉嫌棄的用手煽動眼前的空氣。
“還是算了,這麼大味兒,得折騰多少次!我家小徒弟身子細嫩的很,可承受不起,老頭子還是給他找一個懂得憐香惜玉的好……
哈哈哈哈……”
老頭子說完便是一陣放肆的大笑,全然不顧幾位當事人的尷尬。
滿頭黑線的清泉:他想弄死這個死老頭子,剛纔一定是他看花眼了,這老東西怎麼會流淚呢!
晨曦灑落,眼前一行人都籠罩在淡淡金光中,顧洋熟悉的眉眼,是那麼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