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場變故,拉下了帷幕,誰贏誰輸,依舊是個問號。
她靜靜的站在這片亂葬崗中,涼風襲面,她凝着這亂葬之中重疊的屍體,隨着東風捲來的陣陣腥雨,漸漸形成了一條血河。
這是她想要的結果了麼?她罵狗皇帝雙手粘滿血腥,而自己呢?
腳下躺着一動不動,又或是身首異處的無辜者,他們的血流往何處,他們親人淚是否也會如她一般無休止。
“後悔了麼?”身後傳來了一絲冰冷的聲音。
她回了頭,脣角帶着一絲苦笑“你是不是早就料到我會有這一天。”
千面轉了眸,眸光有些飄遠“改朝換代終是會有腥血,勝出的那一方,死着壯烈,活着榮耀,而敗的這一方,便是無人問津。”
腳下正是敗的這一方,屍體重疊,就連一個收屍的人都沒有,也許今晚這裡會附上很多狼,將他們的屍體撕碎,啃咬,死也不能安寧。
她緊緊握了拳,眸光泛起了一絲淚花“人的慾望在,戰爭亦會在,我終於明白,你爲何捨棄會太子的身分,飄落在那片小島之上。”
他看她的眼神有些恍惚“想跟我再回到那個島上麼?”
她輕笑看向他“還在唬我麼?你是太子,往後便是南靖的一國之君,你在小島之上苦練武藝,不就是想守住這整座江山麼,你會如我所願讓我回到東晉,還賦予我南靖公主的身分,將雪衣與冰衣賜於我,你還做出假象讓你的替身回南靖,而你自己就一直都埋伏在京城,不管我做什麼,你都義無反顧的支持我,助我,你敢說,你沒有藏有私心麼?”
三年來什麼都是假的,就連那次練功走火入魔也是假的,琴音誘人,令她好奇的走入桃花陣中,又讓她以爲是自己破陣而入,其實這一切都是圈套。
是他若隱若現的接近她,讓她認爲是因爲她感動了他,他才答應幫她,替她換上他妻子的容貌,又讓婉靈公主無意的來揭穿,這樣讓她更認爲,他只是爲了保留妻子這一副容貌,才助幫她入東晉,復仇。
而後又將冰衣與雪衣放置她的身邊,明着照顧,實則是他的眼線。
好深的城府,好妙的計謀,不得不讓她佩服。
“也正如你所說,我是太子,往後便是南靖的主,我要帶領着南靖百姓走向盛世。”他的聲音帶着些悽美。
她生生嚥下眸中一絲苦淚“南靖欲要走向盛世,東晉就是你南靖最大的危險,對麼?”
他清冷的眸光直直的絞着她“我不想再騙你,我……”
她打斷了他的話“夠了,千面,你真是卑鄙,恐怕當日在雪地裡,你救我與索圖的那一刻,你就動了心思,你想利用我這次復仇,將東晉國混個內亂,好一招坐收漁翁之利。只可惜狗皇帝與端木辰曦都沒有如你所願,反而他們站在了同一條線上,至於死了端木辰皓這個敗類,對你毫無幫助,這就是今日你來見我的原因,想帶我回到那個小島上是假,用我來牽伴端木辰曦纔是真。”
他沉默了,眸光有些生疼,持着雨傘的手越來越緊。
她突然抽出了懷間的匕首刺在了他的胸口,與他咫尺之間,眸光帶着一絲狠唳“說,當日你本可以救下索圖,你卻沒有救,對不對?”
他眸光有了一絲慌亂“當日他身負重傷,你自己親眼所見。”
她怔怔的望着他“他是身負重傷,但是憑你的醫術,憑你的本領,你不可能救不活他,你爲了令我加劇對狗皇帝的怨恨,你對索圖竟是袖手旁觀了,對不對?”
他沒有說話,那日的種種歷歷在目。
“混蛋……”她猛的加大了手上的力道,只見鮮血的血液染紅了他的胸口。
她知道,她用力再下一寸,便可要了他的性命,這一切都結束了。
那片紅越來越大,染紅了她的眸,她突然收回了手,淚水奪眶而出“你走……走,希望你……再也不要回到這裡,若是再見面,你我……便是敵人。”
她一把推開了他,甩開他們頭頂上的那一把雨傘,那一刻,她目睹前方一道熟悉的身影,是他,端木辰曦,身在雨水泥濘之中,雨水己打溼了他的衣裳,身後持着弓箭數千人。
她微微一怔,將千面攔在了身後,千面撫着胸口,眉宇間泛着一絲慌亂。
“快走,帶着你的鴻鵠之志滾回你的南靖。”她冷冷一語,眸光卻直直的絞着向她靠近的身影。
“爲什麼要放我走。”千面的聲音帶着些顫抖。
她回了眸,看向他,沒有淚水,脣邊只有苦笑“因爲這張臉,你妻子的臉,我不想戴着你妻子的臉,看着你死,快走……”
千面輕聲道了謝,飛身上了馬。
“讓開……”永遠平淡的端木辰曦幾乎從來沒有如此震怒過,犀利冷酷之極地看着一心只爲了護住千面的她。
“放他走”她睜大眸,一字一字堅定。
他生生嚥下了口氣,持着弓箭的雙手己然在顫抖。
她迅速的從他的腰跡抽出那一把匕首比在了自己的脖間,眸光灼灼“端木辰曦,你若是想帶着我的全屍回府,就放他走。”
他眸光一痛,深深緊緊盯着她,啞聲道“把刀放下。”
她並沒有放下刀,而是雙眸直直的絞着他手中的弓箭,還有他身後那些密密麻麻的弓箭手。
他顫抖着將手中的弓箭扔在了地上,揮手讓身後的上千弓箭手退下,眸色越來越痛“我……放他走,快把刀放下。”
她抿了抿脣,直到看到千面的身影消失在他們的眸光之中,比着匕首的手微微有了一絲鬆懈,就在這電光火石間,他猛地一躍過來,將她擁進懷裡,他一手抱着她,一手用力握住她的尖刀,瞬間手上淌下鮮血。
她微微一怔,顫着鬆開了手,因爲她知道,她若再不鬆手,掙扎,必然會傷到他,他也知道,如若他不握住刀尖,在她掙扎之跡,必定會傷到她,所以他選擇了傷自己。
待匕首落入泥濘之中,濺起了層層水花,他越攬越緊,急促害怕的吻上了她的發。
她淚光閃閃的凝着他的手,看着鮮紅的血液自他的手心墜入泥濘之中,瞬間染紅。
端木辰皓死了,德妃被賜死宮中,狗皇帝依舊病榻不起,也許是因爲那曼陀羅花毒,疑似中風,不能說話,也不能行走,跟個活死人沒有兩樣。
宮中不可一日無主,端木辰曦暫代朝政,端木辰軒依舊回到了那雲淡風輕的日子裡。
千面走了,冰衣與雪衣被捆在四王府的地牢之中。
而她,自那次風雨中回來,她就一直臥病不起,日復一日的頭痛,夜夜被噩夢驚醒。
昏昏沉沉的她,只覺得這樣的日子,真的快要撐不下去了。
一直高燒不退,時而清醒,時而昏睡,她清醒的時候便不讓太醫幫她看病,不想見任何人,只有在昏迷的時刻,才能讓太醫給她把脈。
迷迷糊糊中,她依稀的意識到有許多人來探望過她,端木辰軒也來過,不過她都沒能說得上話。
現在她明顯能夠感覺到柔柔的小手在她的玉手上撫摸着,是她的女兒小雨瑤,她知道端木辰曦就在身邊,所以她不願醒來,不願睜開眼看到他。
門咯吱一聲響了,關上了門,他走了,小雨瑤也走了,她微微睜開了眼。
“王妃,你……爺剛走,我去叫爺。”陽春忙着轉身。
“回來”隨着她一聲低吼。
陽春轉了身,見她欲要從牀榻之上吃力的坐起來,連忙上前撫起了她“王妃,你怎麼樣了?”
她搖了搖頭“我沒事,你有沒有去看過冰衣與雪衣?”
陽春低了眸“爺交代,沒有他的允許,我們誰都不能靠近冰衣與雪衣。”
這是端木辰曦一慣的風格,她知道,她問了也是白問。
點了點頭“我知道,陽春你附耳過來。”
主僕二人也不知悄悄的說了些什麼?只見陽春擰眉點了點頭。
書香殿
殿內亮着燭火,他將自己
鎖在了書香殿中,沒有他的命令,任何人也不許靠近書香殿。
“爺……快讓我去見爺,王妃不好了……王妃不好了……”陽春在殿外大叫着。
迎來的卻是府裡的彩蝶“大膽奴婢,竟敢在爺的書香殿,大吵大鬧,該當何罪?”
由於陽春在宮中被冰衣易了容,自然這府中誰也認不出她,只知道她是婉靈公主身邊的隨嫁丫頭喜兒。
陽春微微行了一禮“彩蝶姐姐,奴婢是王妃殿中當差的丫頭喜兒,方纔王妃醒了,奴婢前來通知爺,爺……”
門突然咯吱一聲響了,還未待她們行禮,就己不見了他的身影。
月過中天,殿中處處火光透暖。
“醒了”他邁進了步子,額頭間的髮絲透着他方纔的那絲急切與慌亂。
她沒有說話,只是微微眯了眯眼睛,身邊的奴才紛紛行禮,他一眼就瞧見了地上被摔得粉碎的湯藥。
“都退下,命人再傳湯藥進殿。”
“是”
他就這樣靜靜的的倪着她,她也就這樣靜靜的倚靠在牀沿,誰也沒有開口說話,直到門外響起奴才傳湯藥的聲音,他才起了身,從奴才手中接過湯藥,揚了揚手。
燈光有些暗淡,但依舊能夠清晰的看到他手上端着一碗瓷碗,空氣中瀰漫着一股淡淡的香苦味。
她微微動了一下,他已經回來坐在她的身邊,將碗放到牀邊的案上,沒有說話,徑自一手將她摟進懷裡,一手拿起瓷碗湊到她脣邊。
她欠了欠身子,將他的手從她的身上扒開,沒有看他。
他的聲音很輕“先把藥喝了,可好?”
聞言,她擡起無力雙眸看向他,抿了抿髮白了的脣“放了雪衣與冰衣。”
他輕輕的吹了口碗中的熱氣“我會放了她們,但不是現在。”
“何時?”她的字字用力。
“待你病好後。”他又再一次將瓷碗湊到了她的脣邊。
這一次她沒有躲,抿了抿脣,就着他的手喝藥。
藥湯極苦,幸好她也不是個嬌慣的人,而隨着他的動作,將一碗湯藥直灌入腹中。
待藥喝後,他又持錦帕替她拭去嘴角的藥跡,撫了撫她的額頭。
她伸手扒下了他的手“我的病己經好了,你放了她們。”
“先睡下,明日一覺起來,你就能見到她們。”
次日,他沒有失信於她,如她所願,冰衣與雪衣己被釋放。
入了夜,月光有些淡而冷,待到風起之時,雪衣與冰衣推開了她殿中的門。
她靜靜的坐在牀榻之上,眼見門口一白一黑漸漸向她走來,她脣邊泛起了一絲笑,笑容卻是帶着些憂傷。
她欠了欠身子,下了牀。
雪衣與冰衣連忙上前扶起了她,將她輕輕的扶至桌前坐好,還爲她倒上了一杯茶水,雪衣眸中泛着絲絲淚水,也許這是雪衣伺候她最後一次倒茶添水了。
她接過雪衣手中的茶水,擡眸看向她們,而後又指了指身邊的凳子“你們兩個都坐下吧,讓我好好的看看你們倆。”
“公主……”雪衣與冰衣微微行禮坐了下來。
而後,她又輕輕一嘆“你們爲何還沒有離開?”
冰衣擡了眸,眸光還是那一抹生冷“冰衣與雪衣特來向公主告別,望公主日後一切保重。”
她轉了眸,生生嚥下一絲苦淚,這些日子與她們倆朝夕相處,也只有她們倆能夠時常體會她的心情,每當她悄然落淚之時,她們倆定會在她的身邊守護着她。
其實想想,如若沒有她們倆的陪伴,她也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撐到在金鸞殿上,怒指狗皇帝將那些一字一句道出。
她伸手緊緊的握住了她們倆的手,緊了緊,脣邊微微一笑“這些日子,也多虧了有你們倆陪伴在我的身邊,盡心盡力。”
冰衣低了眸,而雪衣則是自脣間輕輕一喚“公主……”
她笑着收回了手,起了身,走至窗邊,望向高空中的那一輪明月,今夜的明月似乎帶着些淒涼。
她沒有轉身,只是背對着她們,自身後揚了揚手“走吧,我們以後不要再見了。”
突然地上撲通一聲響,冰衣與雪衣紛紛跪在了地上,彼此對望了一眼,雪衣揉着淚。
而冰衣的聲音卻帶着一絲顫抖“冰衣謝謝公主能夠理解公子。”
她聞知,自心裡自嘲一笑“我不是理解他,我是欠他一份情,還好日後己兩清。”
她確實欠他一份情,若不是當日他沒有動那分心思,他沒有救下她,她只怕早己命喪黃泉。
今日又如何重回這府中的溫暖,又如何再見到自己的女兒,心中的摯愛,這些都是因爲千面動了那份心思,所賦予她的。
冰衣微微擡起了頭,抿了抿脣“其實公主,公子也是逼不得己,公子當日會救下你,確實動了心思,至於索圖公子不是不救,而是……”
索圖的名字再次竄入她的腦中,她雙手擰得緊緊,這一生,也只有索圖將她滿滿的裝在了心裡,也只有索圖能爲她生,爲她死。
她轉了身,眸中透着一絲腥紅“而是什麼?”
冰衣眸光直直的絞着她,帶着一分愧疚“而是那日公子也是深受重傷,他如若救下索圖,公子定會性命不保,是冰衣……冰衣自作主張動用……迷幻術催動了索圖體內的冰蟾針,纔會……纔會令索圖想起內心深處,曾經與公主相依的美好,致使索圖心中……對公主的情意越來越深,直至……內息亂竄,攻心,一發不可收拾。”
她咬了牙,撫着生生泛疼的胸口,兩側淚水奪眶而出,伸手怒指道“是你……”
聲音帶着嘶啞與怨恨,她難以置信接受冰衣的話。
雪衣心上一緊,連忙瞌頭“公主……你……你不要怪冰衣,冰衣也是……也是不想公子有事。”
她收回了手,脣邊卻是帶着一絲苦笑“冰衣,你爲你家公子所做,可真是不菲,只可惜他的心中毫無你的位置。”
冰衣眸色一痛,第一次見她眸中有了感情,聲音泛着從未有過的顫抖“冰衣知道,自公子的妻子……長琴郡主過世之後,冰衣……就斷了對公子的念想,因爲冰衣知道……公子這一生再也不會愛上任何一個女人,也沒有一個女人……比長琴郡主更愛公子,當年長琴郡主爲了公子……弒父,奪走自己父王的兵權,讓公子登上太子之位,而後又自盡在自己父王的陵墓前。”
冰衣的話讓她眸中有了一絲慌亂“她爲何要這麼做?”
“因爲長琴郡主知道,南靖國也只有在公子的帶領下……才能走向盛世,她不希望……日後在自己的國土之上有戰爭,那些無辜的百姓受到牽連,無家可歸……流離失所。她爲了南靖國日後的繁榮昌盛,爲了那些無辜受戰事禍害的百姓們,她大義滅親,她知道……自己如若就這樣活着是爲不孝,也只有一死才能替自己粘滿親人鮮血的雙手贖罪。”
“所以,你家公子利用我,擊垮東晉,他只是爲了替長琴郡主圓這個夢,讓你們南靖從此太平盛世。”
“對不起,公主……”冰衣低了眸,化作一絲無聲。
她又轉了身,忍痛費力揚了揚手“走吧,快走,走得越遠越好……”
雪衣與冰衣紛紛起身,對望了一眼,朝她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公主保重。”
待雪衣與冰衣走後,她靜靜的坐在牀榻之上,就連陽春幾次欲要進來伺候,都被她回拒了。
她的思緒就隨着冰衣的話好似己終結,戰爭最大的獲利者,是那些利益薰心的人,誰又能憐惜這些無辜百姓的流離失所,無家可歸。
能讓這世間沒有戰爭,沒有爭鬥,唯有將這天下統一,方可避免戰火。
這樣的心情維持了幾日,這樣的天氣就維持了幾日,幾日後的燥熱迎來的便是一場暴雨。
雨意方歇,只看見窗外陌璃攬着小雨瑤一步步走來,窗檐下淅淅瀝瀝墜下雨滴,那兩個身影竟然恍恍惚惚有些不真實了。
小雨瑤一見她便衝到了她的懷裡,仍是一聲漂亮姐姐。
她招呼陽春將小雨瑤帶走了,整個殿中只剩下陌璃與她。
“沒有想到,你還能活着回到這府中。”陌璃淡淡一笑,那笑容卻不達眼底。
她端起手邊的茶水,不抿了一口,淡然道“可是讓你失望了。”
“說實話,我倒情願你死了。”陌璃持杯的雙手己然收緊。
她擡了眸,直直的盯着眼前的陌璃,眼底揚起了一絲笑意“那是自然,只有我死了,你才能堂堂正正的做瑤兒的母妃,四爺的女人,只可惜,老天待我不薄,讓我留着這條爛命來向你索取我所失去的一切,讓你這個毒婦得到該有的報應。”
“你覺得這一局你贏了麼?”陌璃表情透着笑。
“你今日帶瑤兒過我殿中來,不就是將瑤兒還給我麼?”她轉了眸,眸光卻落在了殿外那一抹跳來跳去的小身影之上。
陌璃脣邊的弧度拉得越來越長“瑤兒自然可以還給你,但是瑤兒她這一生都離不開我。”
陌璃的話,讓她手上一抖,茶杯裡滾水濺出,燙紅了她半個手,而她卻絲毫沒有因爲手上的溫度而動容,而是從陌璃面上的那一絲笑,感到了害怕,從未有過的害怕。
陌璃起了身,盯着她,替她擦拭着手上的水跡,又是一陣輕笑“你這般看着我,是想知道爲何麼?那你聽好了,這三年來,我不只幫你照顧女兒,我還送了一樣東西給你的女兒,如若你死了,這一切我永遠都不會提起,你的女兒也會平平安安的與我和四爺一同幸福的生活,但是你現在活着出現在了我的面前,還眼睜睜的要奪走我現在所擁有的一切,在我覆滅之前,我也得拉上個墊背的。”
她猛的死死的拉住了她的手,眸光泛着一絲殺戮“你到底對瑤兒做了什麼?”
陌璃伸手用力扒開她抓緊的手“王妃不要太激動,你放心,只要我好好的活着,好好的守在四爺的身邊,做四爺的女人,我保證你的女兒絕不會有事,若是我有什麼不測,那你就看着你的女兒與我一起下黃泉。”
只聽見哐噹一聲,茶杯墜入地上,濺起碎片,劃破了她的手,她卻絲毫沒有感覺到疼,順手拾起地上的碎片,伸手比在陌璃的喉嚨之上“毒婦,我殺了你。”
陌璃微微一怔,雙眸放大,瞬間面上又恢復了一絲笑“殺啊,殺了我就等於殺了你的女兒。”
陌璃見她手上有了一絲異動,雙接着開口“這些年以來,我爲了能夠留在四爺的身邊,順利的進入這府中,如願成爲四爺的女人,那都是因爲你的女兒,因爲我知道,在你離世的那段時間,要想接近四爺,我就只能先接近你的女兒,只可惜你的女兒每次都惹我心煩,我一聽到她的哭聲,我就會想起你,想起你與四爺恩愛的那些時光,我不想聽到你女兒哭,所以我給她下了一種毒,不只能夠讓她安安靜靜的躺在我的懷裡,還能讓她永遠離不開我,因爲這種毒,這世間只有我一人才能解。”
她身子一震,眸色一痛,放下了比在陌璃脖子上的碎片,而是狠狠的捏在了自己的手心,瞬間鮮血淌滿了她整個手背。
“你……好狠的心,若是讓四爺知道,你認爲他還能留得下你麼?”
陌璃不以爲然,反而又坐下品着茶“所以,我今日來見王妃一面,就是讓王妃好好的保護我,讓我能一直陪在四爺的身邊,做四爺的女人。”
“縱然是這樣,你到底得到了什麼?四爺從來就沒愛過你。”她緩緩坐下,言語卻不失底氣。
陌璃心底暗笑“我不在乎,那些天荒地老的故事,那都是說給十幾歲的少女聽的,而我,只要我愛着四爺,四爺總有一天會接納我,況且現在不還有王妃可以幫我麼?”
陌璃說罷,將她的手微微擡起,輕輕的取走她手心泛着血的那塊碎片,細細的幫她清理着,包紮着。
而她卻絲毫不領情的從陌璃的手中收回了手,將纏好的絲巾解開,扔向她,怒目一掃“你要我怎麼做?”
陌璃微微欠身撿起絲巾,微微在手間順了順“以前的事,我希望王妃不要放在心上,你我在這府中和平相處,做一對好姐妹,可好?”
她直直的絞着陌璃的那分邪惡,極力抑制胸口的那絲痛,現下她只能冷靜以對,不能讓自己情緒失控,她穩了穩情緒,伸出了手,一字一句開了口“好,我答應你,給我解藥。”
陌璃一笑,拍開了她的手“王妃太小看陌璃了,這解藥若是到了王妃的手裡,王妃必然會讓人根據這顆解藥,採集藥材研製,到時,只怕就用不着陌璃的存在了,所以爲了保險,每個月的十五,瑤兒發毒之時的最後一時辰,陌璃自會奉上解藥。”
她生生一痛,指尖狠狠的收緊,眼前的女人如此之毒,那些年竟是小看了她。
她也知道陌璃是看重了她重視瑤兒的份上,纔會如此威脅於她,此時此地,她又能如何,瑤兒是她的女兒,她不能讓瑤兒有事。
她收回了手,咬了咬脣“那好,我也與你講個條件,解了瑤兒身上的毒,讓我服下你的毒藥,每月十五,你給我解藥,這樣豈不是更好,你活不成,我也不能活,這不是如你所願麼?”
陌璃脣邊斂了笑,面色一怔,眸光透着一絲猶豫。
她看出了陌璃的猶豫,聲音哽咽顫抖“陌璃……就算是我求你,瑤兒……只是一個孩子,不要讓她受這樣的苦,不要……”
陌璃繞着手裡的絲巾,就在那一刻,她突然脣邊笑了,看了看殿外,花叢中那一抹小身影,點了點頭。
臨走時,陌璃還笑着丟下了一句話“每月十五,陌璃會如約奉上解藥,望王妃也信守承諾。”
這一夜又註定無眠,她一直還沉靜在陌璃的話中,輕輕的撫着自己受傷的右手,眸中又是一番淚花捲起。
她起了牀,坐至窗邊。
夜色如水,有些迷人,而她卻襲着那絲絲涼風,緊緊的閉上了眸。
突然她轉身至牀頭扯了件衣裳,出了殿。
書房的門自端木辰曦進去後就沒再推開過,書房門窗關着。
走至書香殿時,面前的彩蝶攔住了她的去路,最後是墨棋向彩蝶使了個眼色,才讓她入了殿。
可是入了殿,當她的眸光掃過那一抹身影之時,她停下了腳下的步子,心上沉重雜亂。
一個月的時間,就一個月的時間,她不能一直被陌璃這個女人捏在手裡,一定要想個辦法,她突然心上一緊,她也不知爲何自己跑來了這裡,自己爲何會這般急切的想要見到他。
“不是說了,本王現在不用膳麼?”桌前的人緊鎖眉頭,筆下如狂雲流水,放浪不羈。
他沒有擡頭,自然是沒有見到她的到來,看來這些日子他就是這樣忙於工務的。
她穩了穩情緒,輕輕的緩步走向他,待到他身邊之時,她輕聲開了口“這要忙到何時?”
聽着她的聲音,他手上一顫,筆下一頓,沒有再繼續寫下去,擡了頭,看向她“身子不是還沒好麼?怎麼夜間來了這?”
她無意間轉了眸,看向他手下的字,竟是一個個名字,瞬間心上一痛。
就像當日她站在亂葬崗之上時的痛,她親眼目睹,那些人身首異處,親眼目睹,那些屍體,橫七豎八的疊棄在那雨水泥濘之中。
多少明白了,他手下的這些個人名,她微微感覺到自己的身子在顫抖,眼前浮現的又是血淋淋的一片。
突然手上一緊,一絲溫暖讓她有了一絲意識與感知。
回眸看向他時,他的眸光正直直的絞着她“這些都過去了,不是麼?”
“從頭到尾,我都錯了麼,我只是想活着,想你與瑤兒,身邊的人都好好的,難道錯了麼?”
“在這亂世之中,誰都想好好的活着,好好的保護身邊的人。”
她擁進了他的懷裡,他的話,她不是不明白,這是亂世,待一切都未成定局之時,誰都有可能隨時死去。
她擁他的手擁得更緊了,一刻都無法放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