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殺八方的審判 1

秋天的天氣依舊悶熱,那聲大爆炸和碼頭上爆豆般的槍聲已經慢慢地被人們忘記了。張濤從汪海潮的錢袋子裡面取出一塊大洋,在手裡不停把玩着。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那個木訥的漢子在離開了人世之後,在張濤心中的形象居然漸漸地清晰了起來,張濤好像把這個人跟他交往的點點滴滴都回憶起來了。

讓他稍感欣慰的是王小三居然沒事。在他們出發的前一刻,王小三被他的同志們打暈了。他們覺得一個優秀的情報員不應該參與到送死的行動中。

張濤正在看着手中的大洋愣神,在沙發上坐着的槐花看他沒有要說話的意思,有點生氣地用纖細的手指捅了捅張濤的胳膊:“我說你倒是說句話呀,每天在我們鼻子底下過去那麼多的日本軍車,是不是得打一下?你就讓我們這麼眼睜睜地看着他們過去?”

“唉!”張濤嘆了口氣,“你就看着辦吧,打,你用什麼打?現在你的手裡面也就是剩下六十幾個弟兄,哪個車隊不是上百個小鬼子跟着押車?再說,你們前幾天不是剛剛截了運糧食的車隊嗎?非得讓小鬼子再搜一次山你才甘心?”

“你這叫啥話?上次是上次,都是狗子,加到一起沒開幾槍就倒了。張濤,你是不是膽子有點小了呀,啥時候變得和女人似的。”槐花撅起了嘴。

張濤卻沒有搭理她,自顧自地說道:“三十幾個人,三五分鐘就一個不剩了,兩個那麼好的弟兄,連屍骨都找不到。我不是膽子小了,我就是覺得不能蠻幹!”

“你咋知道我要蠻幹,我不會到別的地方去劫道呀?非得在自己的家門口等着人家來找?”槐花不依不饒。

張濤將手上的大洋放在了上衣的口袋裡面:“我不想誰再出事了,尤其是你,殺小鬼子和跟小鬼子對命是兩回事。現在咱們的人是越來越少了,仗還不知道啥時候能打完,總這麼下去也不是回事呀。回去告訴弟兄們,這段時間都消停點,別出來惹事兒。我怎麼都覺得不對勁,出了這麼大的事情,鬼子那邊居然沒有反應,把晴川弄走了,新的憲兵隊長還沒來。你們打完了運糧車,也沒有反應,看這架勢絕對不是啥好事。‘大疤瘌’說是給人家打服了,這話也就是看看熱鬧,小日本是那麼容易服的?關東軍就上百萬,死了幾十個就能服了?”

槐花剛要張嘴爭辯,四叔敲敲門走了進來:“少爺,黃局長來了,還帶了一個日本人,現在在小客廳。”

“哦?黃公子和日本人一塊兒來的?”張濤聽着一愣,“那我這就去看看,槐花等我一會兒。”

張濤來到小客廳的時候,黃局長正在和一箇中年人用日語聊着天。這個日本人有40多歲,身材比較胖,屬於日本人中難得的大個子,看起來倒也勻稱。這人穿着一身西裝,戴着禮帽,給人一種彬彬有禮的感覺,如果不是留着八字鬍的話,看起來就是一個很正經的商人。

張濤的第一感覺是這可能是黃公子要和日本做啥生意,於是笑呵呵地走了過來:“這是哪陣風把局長大人給吹來了?哦,還帶來了客人。你好,我是張濤,請多關照!”說着就向那個日本人伸出了手。

“你好,小林覺三,請多關照。”那個日本人很禮貌地行了禮。

兩個人寒暄完畢,黃公子笑呵呵地說:“張參議的情況小林太君基本知道了,我就不說廢話了。張參議,這位小林太君就是新任的濱島憲兵隊隊長,今天可是特地來看望張參議的,以後還要多打打交道,多近乎近乎。”

“哎呀,小林太君文質彬彬,按照中國的說法,可是大有儒將之風啊!”張濤笑道。黃公子把張濤的話翻譯給小林後,小林站了起來,說了幾句日語之後,又鞠了個躬。張濤急忙站了起來,黃公子翻譯道:“太君說,他最崇拜的人就是中國的諸葛亮,感謝您的誇獎,他剛剛到濱島,還要您多幫忙。”

張濤拱了拱手:“哎呀,小林太君客氣了,只要是您在濱島有什麼事情我張濤能辦到的,您儘管吱聲。我這個人別的能耐沒有,就是喜歡交朋友。”

客套之後,他們一邊喝茶一邊聊了起來,在聊天中得知,這個小林是日本橫濱人,剛剛接到入伍通知才幾天就來到了濱島,聽得張濤心花怒放,心說我這裡還提心吊膽呢,這倒好,日本人派了個棒槌過來,這下我可就好辦了。不過黃公子的一句話差點沒讓張濤從沙發上掉下來:“張參議,你可能不知道,小林太君可是日本赫赫有名的偵探,他來到濱島,估計過不了幾天,濱島的匪患就能除嘍。”

張濤心說,我說這傢伙咋不穿軍裝呢,原來是個偵探。小日本也是真能想招,這幾天沒有動靜原來是把自己國內的偵探給弄過來了,這下子我得老實點了。想到這裡,張濤擡頭看看牆上的座鐘:“小林太君、黃局長,咱們就別在這裡嘮嗑了,這都中午了,咱們開路香滿樓吧。”

黃公子笑嘻嘻地說:“那就不用了,小林太君過一會還要去車站警署,這兩天,我淨陪着太君到處串門子了。”說着就對小林又說了一陣日語。

小林站了起來,說了一通日語,又給張濤鞠了個躬,張濤連忙還禮。黃公子翻譯道:“小林太君說他對你的第一印象,你是個不簡單的人,但是他還有事情,感謝你的款待,這就要告辭了,有時間他邀請你喝酒。”

“那要是真有事兒,我就沒法再留了,黃局長看看小林太君啥時候有時間,通知一聲,我好給小林太君接風。”張濤看見小林已經拿起了沙發上邊的禮帽扣在了腦袋上,笑着說。

張濤送小林一直到大門口,看着小林關上了車門,開動了汽車,才轉身離去。張濤臉上的笑容消失了,臉色變得陰沉起來,回到了客廳,把四叔、槐花叫在了一起:“這下要麻煩了!”

張濤有點擔心了,在和小林的第一次接觸中,張濤感覺這是一個非常難對付的人,和晴川的狡猾不一樣的是,這個小林顯得非常睿智而理性。張濤感覺這個小林到濱島,絕對不是隻出任一個維持濱島秩序的憲兵隊長而已。

張濤將剛纔和小林見面的經過和槐花、四叔說了一遍:“鬼子弄個偵探過來,最近都小心點,沒有啥大事的話,就別冒頭。對了槐花,你們前幾天乾的那筆買賣打掃得乾淨不?”

槐花有些不屑地說道:“應該乾淨吧,也不是在我們自己的地面上做的呀,應該沒事。我說張濤,一個日本的偵探,至於你緊張成這樣嗎?”

“唉,這個笑面虎可是不好對付,還是小心一點好。這個人是個屬狗的,要是讓他抓住了一點的把柄都不好辦。”張濤說道,“我感覺這個人,比晴川難對付多了,他臨走的時候說我是一個不簡單的人,也不知道是啥意思。四叔,您老也去告訴‘人精子’一聲,叫他沒事別惹事兒。”

就在四叔前腳走出了香滿樓的時候,王剛帶着一個警察後腳就走了進來:“來來,給我找個小包房。”後面的警察吆喝着,馬上就過來了一個小夥計:“哎呀,是王局長來了,快快上樓!”說着殷勤地將兩人帶上了樓。

來到包房裡邊坐下之後,王剛點了幾個簡單的菜對小夥計說:“你們掌櫃的哪兒去了,上次我要的四個菜給我整出來沒有?”小夥計一邊給兩人倒着茶,一邊殷勤地說:“這我就不知道了,我們掌櫃的在店裡邊,我一會兒告訴他一聲您來了,他能過來。”

這邊話音剛落,門簾子一掀開,“人精子”走了進來:“咋的,王局長,要不我現在就讓廚房給你做去?你可不能不吃。”說着不客氣地在椅子上坐了下來,對小夥計說,“這大局長來了,我得親自伺候着,你忙你的去吧。”

小夥計走出去以後,年輕的警察馬上就把包房的門給關上了,警惕地站在門邊,右手牢牢地按住了槍套。

“人精子”壓低了聲音說:“同志,您找我有事情嗎?”

王剛笑了笑:“我是‘六號’,接到上級指示,從今天開始負責濱島市的工作。這個給你。”說着就在自己的上衣口袋裡面掏出了一個小紙條,“人精子”看了之後馬上就放到嘴裡嚥了下去:“上級對濱島的工作有沒有什麼具體的指示?”

“現在鬥爭的形勢發生了變化,小鬼子的兵鋒直指南京。滿洲省委要求我們,要充分利用濱島市交通要道的地理位置,靈活機動地打擊小鬼子關東軍向抗日戰場運輸兵力和裝備物資的交通線,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抗日力量,在後方支援前線的作戰。”王剛的眼神中閃現出激動的火花。

“現在好了,你來了就有主心骨了。濱島的工作以前只是起到了一個交通站的作用,上級讓我們打,我們就堅決打。在濱島,除了我們之外,張濤也是重要的愛國抗日力量,還有老狼營的土匪,和他也有千絲萬縷的聯繫。我建議,我們應該正式地和他們接觸一下。張濤這個人對小鬼子是恨得咬牙切齒,多年來就是單打獨鬥地和小鬼子周旋,也給我們提供了很多幫助,說起來,這座香滿樓還是他的呢。”“人精子”建議道。

“嗯,黨中央提出要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組成抗日民族統一陣線。張濤可不僅僅是我們的團結對象,實際上,他已經是我們的親密戰友了。”王剛喝了一口茶水,“對於他,我們不用刻意地做什麼工作,只要是有行動的時候,互相通個信兒,互相幫個忙也就行了。對了,我這次來是有一個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你。”

“什麼消息?”“人精子”問道。

“小鬼子在本土調來了一個叫作小林覺三的人擔任憲兵隊的隊長,這個人是個偵探,在日本還算是有點名氣,我也是剛剛纔見到他,這人比晴川難對付得多。如果說晴川是一條狐狸的話,那這個小林就是一條狗,鼻子很好使的狗,最近你們也要注意點。”

“這件事情我知道了,剛纔四叔來過也說了同樣的話。‘六號’,我們消息閉塞,小鬼子整天就是嚷嚷,今天攻佔了這裡,明天攻佔了那裡,就沒有點好消息,真的就打得那麼稀里嘩啦?”“人精子”急切地問。

“咋沒有好消息?”王剛臉上出現了點高興的神色,“我告訴你,八路軍在平型關伏擊小鬼子,乾死了1000多人,繳獲裝備也是老鼻子了。”

“真的?”“人精子”也興奮起來,“國民黨就是知道跑,從東北跑完了,就從華北跑,又撤出了上海,馬上就到南京了,真不知道他們還要往哪兒跑。”

王剛嘆了一口氣:“日本的裝備比我們強得多,打仗還有個不怕死的勁頭兒,開始的時候佔便宜是一定的,咱們這些在敵後的同志,就是要牽扯小鬼子的精力,打擊他們的士氣,鼓舞人民羣衆,支援正面戰場。”

“哎呀,這話說得,真有水平!”“人精子”興奮地搓着手,“你說咋整,咋的也得幹一下,從上次幹了小鬼子的運兵船到現在,都消停了一個多月了!”

“咋的,着急了?告訴你,仗可是有你打的,這才哪到哪。現在還是先看看剛來的這個小林鬼子到底是啥套路,摸清了套路,就能更好地保全自己,消滅敵人。”王剛說道。

“好,我們隨時聽從上級的命令!”“人精子”話音剛落,正要說說自己對現在形勢的看法,突然在門口的警察做了一下噤聲的手勢,兩人急忙坐直了身子,門一開,一個夥計走了過來,上了王剛點的幾個簡單飯菜之後對“人精子”說:“掌櫃的,有幾個老主顧過來了,正等着您呢。”

“那行,王局長慢慢吃着,我就不打擾了。”“人精子”一開門,幾個高聲說笑着的警察在門的縫隙一閃而過。

所有的人都在觀察着小林覺三,他卻沒有任何舉動,每天主要的工作,就是查看各種各樣的卷宗和檔案,把日常的事情都交給了渡邊打理。

這個小林並沒有爲自己配備翻譯官,按照他的說法是有些事情知道的人員越多,保密的層次就越低。正因爲這樣,黃公子只好臨時充當了他的翻譯官。這其實是一個苦差,和別的地方的翻譯有天壤之別。這個小林基本上沒有什麼愛好,不抽菸、不喝酒、不聽戲,好像他全部的樂趣就是那一本一本厚厚的卷宗。因爲原來的憲兵隊長晴川精通中文的關係,這些文件基本上都沒有日文的版本,甚至上面的一些批註都是晴川用中文寫的。黃局長必須把這些卷宗都翻譯成日語。

接連半個月,小林都沒有任何動靜,甚至是不出門,也不許別人進入辦公室打擾他。這些時候,就是他和黃公子每天對着那些資料奮力地做着功課。

終於,小林看完了這些資料,合上了最後一本卷宗,對辦公室裡面的黃公子說:“黃局長,這些天你辛苦了。我是一個偵探,到現在爲止,我仍然是一個偵探,可惜的是我已經沒有機會去查看這些案件的現場,但是還能夠通過這些卷宗找到一些蛛絲馬跡。

“小林太君,這麼說您知道誰是抗日分子了?”黃公子滿臉堆笑地問。

小林喝了一口辦公桌的茶水:“不能這麼說,但是,我知道了濱島爲什麼總是出事情。”

“那爲啥?”黃公子趕緊問。

“你覺得濱島的抗日力量是怎麼樣的?”小林沒有回答黃公子的問題,而是反問了一句。

“就是‘殺八方’吧!”黃公子說道,“老百姓都傳神了,有的說親眼看到那個‘殺八方’能騰雲駕霧,奇怪的是‘殺八方’都死了還鬧‘殺八方’。”

“哈哈哈!”小林大笑起來,“我倒是不這麼想。‘殺八方’就是一個普通人,只不過是會一些技擊,有裝備罷了。而且‘殺八方’的作用絕對不是我的前任晴川君說的是一個可惡的武師。”小林站了起來,隨手拿起一張畫得亂七八糟的紙遞給黃公子。

“在這些事件裡面,有很多事件都不是獨立發生的,最典型的就是晴川在劇院被行刺的事情和前一個月碼頭上發生的事情。說明在濱島,有成規模的抗日組織存在,而且可能不止一個。”小林慢慢悠悠地說,“同時在不同的地點來作案,而且作案的方法、武器都有所不同。”

黃公子心說我累得半死給你翻譯文件,最後就弄來了這麼幾句誰都知道的廢話,我也太冤了。心裡面是這麼想,嘴上絕對不敢說出來:“太君英明,太君英明。”

“這些沒有什麼。”小林搖了搖手,“在這些案子裡面,有一個很有趣的現象。”

“什麼現象?”黃公子趕忙問

“在抗日力量和皇軍發生正面衝突的時候,這個‘殺八方’就從來沒有露過面。而在發生的那些連目擊者都沒有的案件中,‘殺八方’是一次又一次地出現,你不覺得這件事很奇怪嗎?”小林還沒等黃公子回答,便繼續說道,“那就說明了有兩種可能性,第一,這個‘殺八方’是濱島發生的一系列的事件的組織者,每當大的事件發生時,他要協調各個組織的行動,沒有時間自己參與行動;第二就是,他無法在大的行動中出現,是怕別人認識他,這個人,甚至可能是我們的熟人。”

黃公子都快聽傻了,在他看來,小林的分析是句句在理,但是濱島的局勢真的就像小林說的那樣,是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同時存在幾夥抗日勢力,而且還不互相隸屬,只是在一個“殺八方”的協調下統一行動?要是這樣的話,那實在是太糟糕了,濱島的形勢就比自己預想的要嚴峻得多!他想了想,說道:“太君,如果要是這樣的話,我們能不能預想這些抗日分子的大部分已經被我們在碼頭上打死了呢?”

“黃局長,那是不可能的,我知道,老狼營的主力還在,那些人,應該就是共產黨!不過我倒是希望,濱島早早得出事!”小林整了整西裝的領子,躊躇滿志地說。

“太君,這我就不明白了,你爲啥還盼着出事呀?”黃公子心說晴川在的時候,最害怕的就是出事,這位倒是好,還盼着出事,真不知道是咋想的。

“呵呵呵!”小林笑着說,“他們的結構我知道,我的事情他們不知道,我現在需要的,是案發的現場勘查。這在你們中國話中,叫作順藤摸瓜。黃局長,你的警察局要配合我們,抽調精銳的力量,進行秘密訓練,暗中監視他們的一舉一動,你的明白?”

“嗨!”黃公子趕緊行了一個鞠躬禮。

槐花回到了老狼營之後,張濤有點沒着沒落的。天氣冷了,身上套着槐花給做的小棉襖,感覺從心裡往外地暖和。

昨天,王剛來告訴自己,最近警察局的一些人“消失”了,都是鐵桿的漢奸,警察局的業務骨幹,他感覺沒啥好事兒。

但是令張濤奇怪的是,這幾天不但小林沒啥行動,把守城門的鬼子也撤了。張濤雖然感覺有些奇怪,但是他不知道的是,濱島的形勢已經發生了巨大的變化。以前是他在暗處,現在是小鬼子躲在了暗處,只要是他犯了錯誤,甚至是有了行動,小林在大街小巷佈下的暗哨機關就會抓住他的把柄。

說實話,張濤已經有一點按捺不住了。他不知道的是,治安小林的辦公室牆上,已經出現了一張寫滿了日文的圖表。小林一直相信,沒有影響力的人,是無法同時協調幾股抗日勢力行動的,他在辦公室的牆上,弄了一張主要人物的動向和出現事件統計表。

現在,張濤的名字前面被一支紅色的鉛筆大大地畫了一個問號。

“渡邊君,你覺得奇怪嗎?”小林微笑着問站在他身後的渡邊,“連續幾次城郊發生命案的當天,張濤全部都出了城,雖然我們沒有辦法跟蹤,但是這也太巧合了。邏輯學告訴我們,世界上如果巧合多了,那就變成了規律。現在的規律,和以前的規律都是,只要是張濤有動作,那麼就肯定有事情發生,雖然不絕對,但是概率是非常大的。”

“小林太君,我和您說過,晴川君給您留下的信裡邊也提到了。這個張濤一直是我們懷疑的對象,每次要對他採取行動的時候,都會被他像泥鰍一樣跑過去。不過上次是我親眼看到了是他擊斃了共產黨在濱島的頭目張來財的。”

“假設張濤和張來財是一夥的,我是說假設!”小林看看牆上的紅色問號,“你不覺得死對於張來財和張濤背後的組織來說,都是一種解脫嗎?”

“小林太君,確實有這個可能,但是我們在沒有確鑿證據之前,是不能動張濤一根汗毛的,這是我們最頭痛的事情。”渡邊嘆了口氣說道,“這個人十分的複雜,警察局的兩個局長都和他關係很好,甚至在新京和東京都有他的朋友,這一點就和普通的支那人大大的不一樣。”

“哈哈哈哈!”小林笑了起來,“恐怕渡邊君真正想說的是那個親王殿下的救命之恩吧。這個其實已經不是問題了。我昨天才知道,我們的親王殿下,因爲在支那問題上主張採取談判和壓迫的策略,現在已經賦閒在家了。”

“那就好辦得多!”渡邊的眼睛兇光一閃,“我這就去把張濤帶來,當面問一下就什麼都清楚了。”

“不必!”小林搖了搖手,“這就沒有樂趣了,你知道嗎,這個‘殺八方’是一個很有意思的對手呢。我們的朋友已經有些按捺不住了,不是嗎?自己做,總沒有調動力量做有快感。我們要做的,是把他連根拔起!”

“是不是要通知警察局那邊?”渡邊猶豫了一下問。

“警察局?那個局長是一個典型的飯桶,在我當警察局長的時候,這種人只配去打掃衛生。王剛實際上是滿鐵的警察,就不告訴他了。我還是那個觀點,多一個人知道,就多一點泄密的可能。調動憲兵、便衣偵查,死死盯住張濤,我感覺,我們和那位‘殺八方’見面的日子,已經不遠了。”小林慢慢地拿起了鉛筆,在張濤名字前面的問號上,重重地打了一個叉。

事實上,張濤也確實是準備策劃下一次的行動了,因爲他的家裡面又來了一個客人,一個張濤以爲這輩子都無法再見面的客人。那天下午,張濤正在自己的客廳裡面和無數次玩賴的槐花打着撲克。四叔臉色奇怪地走了進來,那種表情有一些高興,還有一些不知道如何是好。張濤看着他幾次欲言又止的樣子很是納悶:“四叔這是咋啦?啥事就說唄。”

四叔張了張嘴,咬牙說道:“少爺,表小姐來了。”

“啊?”張濤驚訝地張大了嘴巴,看了看槐花,“那就叫她進來吧。”

“我走了!”槐花把手裡的一把撲克牌摔在了桌子上,“看你高興的,說話都費勁了,我還是不給你們礙眼的好。”

“你這是咋說話?我咋的了?”張濤急忙解釋。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甜得發膩的聲音從門外飄了進來。

“表哥,我回來了,你想我沒有?”隨即一個身影就飛了進來。

槐花氣得肺都要炸了,張濤的汗水都要從額頭滴落下來。唐曉雲只是瞟了槐花一眼,咯咯咯地笑着說:“表哥,咋了,不認識了?”

槐花看着這個打扮摩登、穿着貂皮大衣的漂亮女孩,再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花棉襖,不由得更上火了:“哎哎,你是誰呀?我怎麼沒有聽說張濤有你這麼個表妹!”槐花故意氣呼呼地說道。

其實唐曉雲早就注意到了這個英氣逼人的小姑娘,也大概猜出來她是誰,聽到槐花言語不善,不由得撅起了小嘴:“表哥,你的丫頭怎麼這麼說話呀,她應該叫我表小姐吧?”說着還得意地看着槐花。

“這個……”張濤又不知道該說啥好了,“你先說你咋來了?”

“唉,南京就要失守了,我沒地方待了,只好來投奔表哥了。”說着又裝出了兇巴巴的樣子,“你敢說你不收留我!”

張濤看看兇巴巴的唐曉雲,又看看氣鼓鼓的槐花,只好硬着頭皮說:“啊,當然要收留,當然要收留。歡迎,歡迎。”聽到這句話,槐花轉身就向外走了出去,唐曉雲臉上露出了偷到了小雞的狐狸一般的表情:“劉戰歌小姐,好像我沒有惹到你吧,怎麼說走就走了?不都說東北人是很好客的嗎?”

槐花聽到這句話停了下來,轉過了身,盯着唐曉雲:“你怎麼認識我?”

“咯咯咯,我就是來找你的,怎麼能不認識你呢?”說着就在自己的小坤包裡面拿出了一張白紙放在了茶几上,又拿出了一瓶香水均勻地噴在了白紙上邊,弄得滿屋子都是刺鼻的香味。在張濤和槐花的注視下,不一會白紙上就顯現出了字跡。原來這是槐花的外公寫給她的信,信上說自己已經隨着軍政部撤到了武漢,要槐花多多注意自己的安全,多殺小鬼子爲自己的親人報仇等等。

槐花看完了信以後,隨手疊了起來放在了自己的懷裡,唐曉雲咯咯咯地笑着說:“老王爺說的真是沒錯,你呀,就是一個投錯了胎的假小子。”槐花這才知道這個唐曉雲是南京方面的特工。想起自己逼問張濤無數次他都是啥也不說,不禁狠狠瞪了張濤一眼,轉身對唐曉雲說道:“謝謝唐姐姐給我送來了信,我剛纔……”

槐花說着說着,臉就紅了起來。

張濤突然說道:“呵呵呵,唐小姐這麼大老遠趕過來,不是就爲了送一封信吧。”

一聽這句話,唐曉雲臉上嘻嘻哈哈的表情消失了,看了看沒有外人:“我是來執行任務的,而且需要你們的幫助。”

張濤笑了笑:“我就知道你是有事兒纔來的,說吧,我能幫你做些什麼?”

唐曉雲咬了咬牙:“別的不用,就是幫我找一個相對安全的地方就行,別的事情,我們的人會幫助我。還有,我需要和柳應元少校取得聯繫。”

張濤的眉頭皺了一下:“呵呵,你是想把這幾十個人也撤出東北嗎?”

“你說話注意點好不好?”唐曉雲的眉頭也立了起來,“上次見面的時候我就和你說過,有些事情不是我能知道的,更不是我決定的。現在,你就說是不是要幫我這個忙吧!”

“你要是想見柳應元的話,我可以幫你轉達給他,如果你要是需要老狼營幫你做些什麼事情,和我說就行!”槐花的話熄滅了即將燃燒的戰火。

“好吧,我過幾天需要的時候會和你聯繫的,那就這樣吧,表哥,我還在上次那個旅社的同一個房間住下,我就不打擾了,再見。”唐曉雲轉身就往外走。

張濤連忙說道:“等等,有一個事情我要告訴你,我勸你還是停止你的工作,因爲,這個地方現在很不安全。”

“你是不是說那個小林覺三?”唐曉雲停下了腳步,轉過了身子,“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現在我們在東北的人手嚴重不足,我是到了濱島以後才知道他也在。”

張濤疑惑地問:“你知道他?”

“張濤,在中國和日本,只要是想做一個好偵探的人,沒有不知道小林覺三的,他破的幾件案子,甚至被收入了英國警察培訓機構,蘇格蘭場的教材。既然說到了他,我就提醒你們一句,我剛纔下車的時候是想直接就住在你家裡的,但是你的家裡已經很不安全了,在你家的附近至少有七個暗哨在盯梢。”

“什麼?”張濤一驚,一個激靈站了起來,“這不可能吧,警察局那幾個人我也認識得差不多,要是真有暗哨,我不可能一個沒有看出來呀。”

“唉!”唐曉雲嘆了一口氣,“張濤,你相信我吧,我要是知道濱島現在的形勢,絕對不會把這次行動的地點選擇在濱島,都是因爲你!”唐曉雲說到這裡,突然停住了,眼神複雜地看了張濤一眼,轉身向外走去,走到門口停了一下,“張濤,我再提醒你們一次,你們的家裡已經被監視了,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不能輕舉妄動。”說着,頭也不回地向外邊走去。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大門口,槐花輕輕地說:“她真好看,張濤,她是不是也很有能耐呀,你說呀,是不是,你還有多少事情沒告訴我?”

張濤看着槐花的眼睛:“我們有的是時間呢,等仗打完了,我就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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