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來沒事,我偶爾會去一個地方散散步,那是我們軍營後面的一片草地,喜歡那裡的原因自然是那裡的花草很美,還有清涼的水潭供我的斑墨兒飲用和玩耍。我也喜歡那裡的水,澄清的幾乎沒有絲毫雜質,只有幾棵水草在池底搖曳着舞姿,炫耀着它們的自由快活。
斑墨兒很是悠閒的吃着青草,我亦悠閒的看着它吃。呵呵,看着馬兒吃草聽上去是多麼無聊的一件事,但是此時的我竟是有種莫名的滿足感。
今天的馬兒有點反常呢,怎麼會丟下這邊如此肥美的草地而向遠處走去了。我忙站起身去追它,但畢竟腳的速度是有限的,距離總是相差好遠。翻過一個青草坡,我才發現前面竟然有着更加美麗的視野。更重要的是,不遠處站着一匹皮毛鮮紅的駿馬,斑墨兒的方向就是那了。我說它怎麼就這麼的反常,現在看來一切都合乎常理。
血絕在這,那他呢?
“你的馬兒很喜歡血絕。”我的思緒剛填滿月離的影子,他就出現了。
自從上次的不愉快,我們已經“不做朋友”好長時間了。故意也好,刻意也罷,我總是想要避開有他的地方。我知道這樣只會徒增懷疑,但是讓我很是自然的站在他的面前款款而談,就是做不到。
如果可以的話,我真的希望我們可以成爲很好的朋友,就像現在這樣,簡單的談笑和對視,少了那份懷疑和猜忌,還有小心翼翼。
他現在看起來如此輕鬆自在的同我說,那神情似是很懷念以往,剛好我也懷念上了,那就一起吧!
我向斑墨兒走去的方向吹了一聲口哨,只見它轉過身乖乖的跑向了我。這一招還從沒有試過呢,第一次合作竟然這麼的默契,斑墨兒這次有糖吃了。
“我的斑墨兒最喜歡的還是我。”
“呵呵......”他開始笑了起來,我則攔過斑墨兒跨上馬背向前奔去。我的衣物隨着天氣越來越暖,也漸漸變少。渾身上下都感覺輕鬆了許多,我努力的向前奔去,因爲那裡一大片的花兒在等待着我。
“月離,快些,呵呵,你是不是跟不上我了!”我扭頭取笑着他,他此時渾身上下都散發着一種溫馨緊緊盯着我看,害我都沒好意思再笑下去,只是扭過頭看向前面。前面是一片河灘呢,看來我是要下來步行了。
好美的一片河灘,這麼說我可以光着腳踩水了。
我爲自己突發這種想法而異常的興奮,就連月離在我背後高喊着什麼都無暇理會。急忙褪下馬靴,奔向了那片有花有草有水的地方。
這裡的水踩上去真的好舒服,有種軟綿綿的感覺。讓我禁不住向水源更豐富的地方跑去,還一邊試圖踩出水花,釋放一下心情。
但是我愈走就愈困難,這水灘似乎有股粘人的力量,致使我現在每走一步都要提起好大的力氣。
終於——!
我一步也走不了了。
因爲我的身體在不由自主的下陷,一點一點,彷彿下面有一隻手般的拉扯着我的雙腳。
我愈是掙扎身體就陷的愈深,周邊的花兒嘲笑我般的開的鮮豔。我將手伸向向我這邊快速奔來的月離,可是我離他好遠,怎麼也抓不到他的手。我終於知道爲什麼月離剛剛一臉焦急的樣子,只怨我太過高興,都沒聽清他在對我說些什麼。
身體還在下陷,我嘶聲喊着“月離,月離!”呼吸已經開始變得很是困難了,我都開始嘲笑自己了,沒有在戰場上被亂刀砍死,沒有被惡劣的風霜凍死,竟然被一坨泥給吃了,真的好丟人啊。
月離終於跑到了我的身邊,但是他的那張臉我已經看的不怎麼清晰,說的什麼我也聽不懂,只隱約的感覺到一條硬硬的東西碰觸到了我高舉的雙手,然後……
醒來之時已是第二天的早晨,我渾身如散了架般沒有絲毫的力氣,但我還是下意識的摸了摸衣物,我以爲會是潮潮的感覺,但碰觸到的竟是綿綿的柔軟。
我的腦袋閃過一陣轟鳴,心如受驚的兔子般狂跳不止。
這不是我的衣服!
我因爲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情況而開始驚慌失措,小心的看了下四周,這裡也不是我的營帳,我睡的牀榻也不是我的牀榻。我立馬強打起精神撐着下牀,由於太過緊張,我能清晰的感覺到自己渾身都在輕顫。我試圖想要平靜下這股慌張,竟是越想要平靜越是糟糕。
好不容易,我穿上了屬於我自己的靴子,現在我好想躺在屬於自己的一張牀上,彷彿那樣就是安全的,即使就此死在了上面。
但是現實總不能遂了人願。
我剛立起身,就看到一雙乾淨的眼睛目不轉睛的盯着我看。我有些心慌的扭過身背對與他,因爲實在找不出什麼對白。他的心裡此時有好多話要問我吧,一定是這樣的。
該面對的總是逃不掉,於是我提起一口氣扭過身,奇怪的是他已經不在了,彷彿剛剛的樣子是一個幻覺,我也倒真的希望一切都是幻覺——
希望我一覺醒來,依然是大家眼中的小兄弟長君……那麼我也不必如現在這樣的慌張和緊張了。
我復又坐回了牀上,即使去了自己的營帳又如何,該知道的他不是依然知道。
突然我被牀邊上放的幾張紙片吸引了去,一覺醒來,有了太多的變故,但我不知道的是會糟糕到如此的地步。
紙張雖然被浸了水,但是一點都不難看出上面畫的是地形圖。月離肯定會認爲我是個——細作,那我——?
急忙整理好自己的儀容跑出營帳,月離,我要儘快的找到他才行。
我要大聲的告訴他,我不是奸細,之所以隱藏身份只因爲身不由己。我是想離開這裡,但是從沒有過那樣的機會。我所做的一切不過是自我保護而已,難道這也有錯麼?
我不顧一切的向前跑,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般滑落,這是我來這裡的第一次落淚,即使當初我傷的再嚴重,整日整夜疼痛的睡不着覺,都沒有流下一滴眼淚。但是這次,竟是無論如何都止不住的流下。
老天看我可憐吧,月離竟然就在不遠處的草地上站着,似乎在等待着什麼,是我吧!這樣的想法顯得很是理所當然,他應該是在等我去說些什麼。
我走到了他的右手邊位置,我看到他的右臉頰有些被擦傷的痕跡。他不發一聲的只是看着前方,彷彿我不存在一般,之後隻身騎上旁邊的馬匹向遠處跑去,留我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站的累了我便蹲下了身,看向周圍廣袤的高原和青青的野草,看向月離離開的方向,回憶着發生在這裡的一切。現在的我竟是連一點動彈的力氣都沒有。
天漸漸黑了,卻仍不見他的身影。風已經開始冷了,我站起身開始往回走。
身後有了馬蹄的聲響,陣陣的向我逼近。那是我剛剛還一直期盼的聲音,但是現在我卻很是討厭,我沒有停下來,甚至開始了狂跑。跑着跑着我的眼淚愈加的猛烈了,一股強烈的委屈感襲上了我的全身......
但我終究跑不過那馬兒,被他趕了上來,擋在我的面前。我側過身,繼續走我的路。身子卻是一輕,他竟然抱起了我。
我用雙手抵向他的胸口,用眼神示意着將我放下來,可是他卻抱的死死的然後將我丟上了他的馬背,他翻身上馬掉轉馬頭復又走向草原和遠山。我也不再反抗,走了這麼遠不就是來找他的麼,現在距離如此的近,甚至都可以感受到他有些粗重的呼吸和暖暖的體溫。
“月離——我——”
“不要說話!”他的口氣強硬,但並非冷冰冰。我有好多的話急於向他解釋,可是他竟然一句話都不讓我說出口。難道就這樣給判了死刑麼!
我不想死!
我的解釋雖然也是騙人的謊話,但是隻要給我機會說出來,就有機會被他相信。
從開始,我就註定了要不斷的說謊,不斷的圓謊,如果可以,我不願這樣。
閉上眼睛迎上前面吹來的風,風裡有大瑞,有阿伏幹希,有爾綿拿,有青飲,有斑墨兒,還有——月離……
他們都變得離我好遠好遠!
迎面的風吹的我的臉如刀割般疼痛,我單薄的衣衫在寒冷的夜晚給不了我任何的溫暖,身體開始瑟瑟發抖,就連身邊這個男人身上點點的暖意也消失殆盡。
馬兒的皮毛被我抓的好緊,它很痛吧,但是我卻控制不了自己的顫抖。是本能!我緊緊的靠在月離的胸膛,即使再怎麼冷,我依然要將我的話說完,不管他多麼的強勢。
“月......”
“還冷麼?”一股奇異的暖流襲上了我的全身,我剛開口想要說話,他居然用外衣將我包裹在了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