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蕭皓龍搬出去以後,她就少了一個說話的對象,和其他人說話吧,都覺得她囉嗦,很少搭理她,因此她就把滿腔的話語硬生生給憋在肚子裡,渾身不自在。
現在,蕭皓龍的聲音對她來說就是天籟之音,她又可以一吐爲快了。
蕭皓龍看到何嫂,趕忙迎過去,邊走邊想,自己何不先問問何嫂呢?自己最先猜測是簫連恩害了父母也是從何嫂那裡聽來的消息,她既然說簫連恩是無心還父親的,看來她也應該是一個知情人。
“何嫂,你最近的身體可好。”蕭皓龍親切的問道。
何嫂走過來拉住他的手,笑眯眯的說道:“身體好的很,還是少爺最好,還惦記着我這個老太婆。”事實上,在蕭家,何嫂一直都把蕭皓龍當做自己的親人,而上次他對秋色所做的事情雖然讓何嫂揪心不已,可是老人家是孤獨的,也是健忘的,內心的寂寞驅使她去忘記那些不快,蕭皓龍乾的那件齷齪事在何嫂的心裡已經變成了小小的瑕疵,可以忽略不計。
“你身體好就比什麼都好
。我今天特意是回來看你的,找你問一些事情。”
“是嗎?到底什麼事要問我?”何嫂可是聽蒙了,自己在蕭家可是閒人一個,少爺還有什麼事情需要問自己呢?
蕭皓龍看了看庭院四周,來來往往的傭人太多了,於是說道:“我們找個地方慢慢聊,就去你的房間吧。”
何嫂的房間就在庭院裡,離他們現在所在的位置並不遠。何嫂笑着說|:“那少爺就要屈尊去我那裡了,我是歡迎的很。”她最直接的感受就是蕭皓龍回來真好,自己可以把話匣子打開,說個痛快了。
在何嫂的房間裡坐下以後。蕭皓龍就直奔主題,“何嫂,我的爸爸你認識吧?”
“當然認識。我在蕭家帶的時間長,而你爸爸自從和老爺合夥做生意以後,就常常來蕭家吃飯,那個時候你的爸爸對我的紅燒鯉魚和宮保雞丁是讚不絕口,你爸爸還真是一個好人,爲人親和,說起話來彬彬有禮。而你的媽媽也是一個溫柔漂亮的女人,他們在一起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一說起話來何嫂就控制不住自己說話的慾望了。
蕭皓龍見她一開始就把話題給扯遠了,忙說:“既然你認識我爸爸,你一定知道他是怎麼死的對吧?如果你真的知道的話,就請何嫂告訴我。我身爲兒子的連自己的親生父親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這可是我最遺憾的事情了。”
“少爺,你怎麼突然想起問這個?說實話,你爸爸到底是怎麼死的我也不清楚,不過,老爺和太太不是說她們是死於意外嗎?想要知道是什麼意外你可以直接去問他們。”
聽到這番話以後,蕭皓龍真的有五雷轟頂的感覺,自己以前是不是錯了?這何嫂看起來毫不知情!可是他心有不甘,接着問道:“我記得小時候有一次我在這間房子外面玩。聽到你的禱告詞,你禱告說希望主寬恕伯父的罪過,並且還說伯父不是有心要害我爸爸的,可是今天你爲什麼又說什麼都不知道?”
“我說過這樣的話嗎?”何嫂眯起她渾濁的眼睛努力的回憶着,突然她似乎恍然大悟,“哦。我好像是說過這樣的話,不過,你也知道我這個人話多,找不到人聽我傾訴的時候就喜歡自言自語,禱告有時候也是一種自言自語的方式。其實,老爺和少爺你的爸爸關係一直很好,雖然他們是遠親,可是關係如同是親兄弟一般。”
“後來又一天,我經過客廳,聽見老爺和太太在談話,兩個人都皺着眉頭,好像很不開心的樣子,我這個人好奇心也重,就假裝在打掃客廳,豎起耳朵聽他們說話
。只聽見老爺嘆了一口氣說道:這五百萬的虧空可怎麼辦,而且蕭遠現在也不知道去了哪裡,我給他打了十幾個電話,他一個都沒有接,我猜他是存心在躲着我。當時太太就說了:五百萬可不是一筆小錢,我們還得向其他的股東去交代,咱們找不到人,可以讓警察去幫我們找嘛!你袒護的了他一時袒護不了他一世,他這個人現在是賭紅了眼,給點教訓對他是有好處的……”
“老爺聽後,猶豫了很久說道:這事再容我想想,蕭遠是我最好的朋友,不到萬不得已的情況我也不想把他往死路上逼,更何況,人活一張臉,樹活一張皮,虧空公款的事情被人知道了以後,他還怎麼出來見人?還有皓龍母子兩人都會跟着蒙羞的……之後的事情我就不知道,老爺到底怎麼解決你爸爸虧空公款的事情我不清楚,不過,不久以後,我就聽到你爸爸出意外的消息,所以我把事情連起來一想,你爸爸之所以會出意外肯定是跟虧空公款有關係,很有可能是他還不上那筆錢,走投無路之下才出了意外的……”
“而且,我想當時老爺逼你爸爸還錢一定逼得很緊,他才因此沒有活路了,所以,在我的骨子裡就覺得老爺對你爸爸的死負有一定的責任,在主的面前我就忍不住的幫老爺祈求寬恕。有時候我也會去想,就算事情真的是我想象的那個樣子,老爺那樣子做也是情有可原的,一個人如果犯了錯,不應該去怪罪揭穿他罪惡的人,因爲錯誤本身是自己自己造成的,就應該去承擔這個後果。比如說你爸爸,如果他不是好賭,就不會出現經濟問題,沒有經濟問題,他自然就不會想去動公司的錢,不動公司的錢又怎麼債務纏身,無法應付呢?少爺,你說是不是?所謂的自作孽不可活,就是這個樣子。對了,你聽了我的這番話可千萬不要去責怪老爺,老爺這些年待你可是跟親生兒子一樣的親,你只能夠去孝順他,像兒子一樣的聽他的話,爲蕭家出力……”
蕭皓龍見何嫂的囉嗦的毛病又犯了,而且再問下去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於是打斷何嫂的話:“我怎麼會去怪伯父呢?我也是把他當做父親一樣的,我時時刻刻都在心裡記着我是蕭家養大的,我今天找何嫂你問問是因爲爸爸的死忌要到了,想自己身爲兒子怎麼能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麼死的呢?似乎愧爲人子……”
“少爺,你真是一個好孩子,你要真的是想問清楚這件事還是去問老爺太太吧,我剛纔所說的都是我自己猜測的,做不得真的。”何嫂慈愛的笑着,蕭皓龍的的話讓她覺得他是一個既孝順又大度的孩子。
“待會吃完晚飯我再去問問伯母,伯母應該很清楚的
。”蕭皓龍點點頭說道。
何嫂又接着說道:“要是老王在家裡就好了,當年你爸爸的死體聽說是老王第一個發現的,事後,也是老王搬着屍體離開你爸爸最後住的那間旅社,所以整件事的經過只有老王和老爺太太最清楚了……”
何嫂所說的話和老王說的話不謀而合,而何嫂所說的簫連恩的罪過自己她自己猜測而已,並且,正如何嫂所說,她的猜測如果是真的話,也是父親自己咎由自取,怪不得簫連恩,這時,蕭皓龍才察覺到自己犯了一個多麼大的錯誤,自己所有的復仇行爲現在看來都是那麼的可笑和卑鄙,他覺得自己這次是真的錯了,而且是大錯特錯,簫連恩對他的種種好,便在瞬間浮現了出來,折磨的他頭疼欲裂……
他抱着自己的頭,坐在何嫂的房間裡,反覆的說着:我錯了,真的是錯了……
何嫂看他突然之間是這個樣子,忙問:“少爺,你怎麼了?”
蕭皓龍這纔回過神來,說道:“沒有什麼事,我突然之間想起了公司裡的財政預算,似乎算漏了一筆……”他慌忙的掩飾着,“何嫂,我現在去看看伯母,待會還得趕回公司,把漏了的這一筆給填上去……”
聽他說要走了,何嫂還真有些失望,她原以爲蕭皓龍會在蕭家留很久,最少也會留到把晚飯吃完,她還可以和他多說會話。不過,失望歸失望,她還是笑着說:“工作是大事,以後可不能這麼馬虎了。”
蕭皓龍點點頭,“我會很認真的工作的,我現在也是蕭家的一份子,怎麼能不好好的爲蕭家出力呢?”
他出了何嫂的房間,腳步重似千斤,腳下的這塊土地伴着他成長,可是自己卻是毫無理由的怨恨它這麼久,這樣的錯誤要自己怎樣面對?不但是錯誤加身,似乎他正在走父親的老路,自己拿了宇陽國際這麼多錢,如果沒有簫連恩替他解決的話,他真的只有和父親一樣,只有死路一條了……
有了何嫂的這些話,蕭皓龍覺得已經沒有去找馮蕾的必要了,他打算再折回醫院,好好的陪着簫連恩,當贖罪也好,當自己祈求他,依賴他也好,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期待簫連恩好好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