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菌子難產

菌子生下兒子後,卻難產死了。

這是在外地租用的一家農戶,只有我和三娃知道。但沒有想到她會提前一週生下來。

菌子說她第一次生孩子也是在家裡順產的,第二次應該是更順利了,所以決定自己在家裡生。她應該是爲了節約錢,想到農村人沒那麼金貴,自己生孩子應該沒有那麼惱火,堅決不要我給她請的保姆。

菌子拼了命將孩子生了下來,她以爲自己跟以往一樣能扛過去,還自己掙扎着把水燒熱,把孩子收拾乾淨了,然後聽憑血崩。她是寧死不會哼出聲的,不知道遭受了多大的痛苦。血浸透了牀上的被褥,流了一地,血腥味引得流浪的野狗狂叫。

菌子在生命的最後一刻,撥通了我的電話:波兒,我不行了,快來把娃娃收拾好。

我和三娃驅車馬上趕到,這時醫生已經走了,搖搖頭,菌子已經迴天無力了。

屋門口有一個火盆,旁邊有一箇中年女人守在門口,往火盆裡面添柏枝,門口大煙小焵的,門上的縫隙都插上了柏枝,一根紅布條掛在門楣上。

她應該就是房主了,一臉不高興,伸手攔住我:你們得給我掛紅驅邪,得賠償我的一切損失。

我滿口答應,才得以進了門。

我在牀邊的小桌子上發現了一張紙,應該是菌子在生命的最後時刻,用手指蘸血寫的——

波兒……

省略號裡有不能言說的無盡的語言,我心裡突然有一種從未有過的震顫。

菌姐,陰間沒有痛苦,你只管善良,你的善良,是你來世的回報。

在亡者面前不可落淚,否則將成爲他轉世路上的傾盆大雨或者冰雹,受盡折磨。我儘量平復心情,來到大堂,請房主按照當地習俗請和尚爲菌子唸經超度。

菌子的死震驚了兩河口,那麼活潑熱情的菌子,說沒了就沒了。但除了我和三娃,沒有人知道內情。我帶回的是骨灰,葬在了菌子的自留地裡一棵李子樹下。

菌子的後事卻不好處理。大孩子已經初三畢業了,怎麼也該三娃舅舅帶,涉及到錢的問題,我答應負責。小的嬰兒呢?三娃是沒有辦法的,他的老婆讓他做選擇題,要老婆還是要妹子的私娃子?

我不知道應該如何面對侯娟,我該如何開口?只有我暫時帶着,請了個奶媽將孩子帶着,事情就這樣拖了下去。

我給孩子取個小名叫海海。心想,如果我能帶,就叫陳印,一定要考清華,掌大印。如果姓尹,就叫尹晨,我在想多半也不可能姓尹。

內海的光芒,絕對不能被海海一事遮掩,尹健和菌子已經爲此付出了生命的代價。我決心再困難也要把海海帶大。

我覺得我的計劃非常周到,然而百密一疏——

波兒你看,海海乖慘了,開口叫媽了!這是奶媽抱着孩子,跟我開了視頻。這是海海第一次開口說話,難怪奶媽一激動,而忘記了我跟她提的要求:一定先電話或者短信,然後才視頻。

我認真地看着,一邊逗着孩子。海海的確聰明,才兩個月時就已經能識別人的表情,並能恰當地做出反應。現在才半歲,就已經能清脆地叫媽了。

我沒親自帶過陳典,幾乎都是父母在帶,是一個不負責的父親。在海海身上,我才真正地體會到了一個父親的責任和歡樂。

背後,侯娟比我還認真,她好久悄無聲息地站在我背後,我一無所知。

我吞口口水,艱難地把尹健的故事,託孤的故事講了一遍,甚至於,我自己都爲我的故事而感動。

你騙三歲小娃娃?侯娟非常認真地聽完,給我這樣的評價一句,真還是沒有想到,波兒出息了,能在外養私娃子。

不信你問三娃。我說。

侯娟譏諷道:我又不是不認識三娃,你倒是找個靠譜的人來讓我問問,他自己妹子的娃娃他不管,讓你帶,這正常嗎?侯娟說,我早就聽說你們在一起很久了,一直拉拉扯扯,這正常嗎?不知道你爲什麼口味這麼差?一切都好說,包括你在外面拈花惹草我都忍了,但在這個問題上,沒有任何女人能忍。

花花和姐姐在侯娟的強烈要求下,迅速地到了我家裡,對我突然有一個孩子感到驚喜。

對的,是驚喜,沒用錯詞。兩人反覆地跟保姆要求視頻,認真地查看海海的模樣,得出一個結論:太乖了,太聰明瞭!

姐姐甚至計劃把侄兒當年用過的尿布和小衣服翻出來,準備帶給海海用,說這些翻曬一下,很好用的。花花說現在的小孩哪還在用這些哦,就不老姐姐操心了,一次性的尿不溼,經濟又方便。

侯娟臉都氣綠了,不耐煩地說:我請你們兩個姐姐來,不是來享受天倫之樂逗娃娃耍的。

海海乖不乖,跟侯娟沒有關係。海海是誰的孩子,這纔是侯娟最關心的。花花和姐姐這才明白過來,煞有介事地開始了對我的“審訊”。

我一遍一遍地複述尹健的故事,兩個女人一遍一遍止不住地笑。我的所作所爲就像一個不懂事的小孩,在姐姐們看來是可以原諒,甚至,心裡還暗暗稱奇:波兒有本事!

世上哪有什麼感同身受,立場決定態度,侯娟絕望地發現沒有跟她站在一條戰線上,甚至連假惺惺的同情都很勉強,便立即向我提出了條件:要海海還是這個家?這個問題一定要解決,否則就離婚,波兒淨身出戶。

我就是來解決這個問題的,不管這個孩子是怎麼來的,我要了。花花很堅決地說,我也是沒有爸爸的孩子,看到這個孩子,我就知道,這個孩子就是上天賜予我的禮物。

我原來本來也想給花花說這件事的,但是幾番猶豫也沒有好意思開口,今天,她主動要領養,自然是千好萬好的了,反正她沒有生育。

我鬆了一口氣,但是,看侯娟那從憤怒到冷漠的神情,我知道事情並沒有得到徹底解決,我怎麼可能說服正在氣頭上的侯娟,何況,我們分居和有名無實已經快五年了,一而再再而三地出這些事情,也許,這就是壓垮我們感情的最後一根稻草。

侯娟衝出了門,開上車,立馬不見了蹤影。只要她是開車出門,我知道她會出去散心一段時間。

這不是侯娟的第一次,也沒有確切的方向的出門,她家庭的歸屬感不強,甚至在孩子出生以後,她對孩子也沒有多少親近感,基本上都是我父母在帶孩子,相反,還竭力擺脫家庭的束縛,不斷降低自己在家庭中的存在感,棄兒這個觀念一直沒有離開過她。

《周易》言:世間萬事萬物,在冥冥之中自有定數。於是,她到哪裡去,已經不重要了。

我們幾乎無話可說,到現在,因爲海海,她終於有了充足的理由,懷着對我極端的失望離開。

跟以往一樣,我所有的通訊方式迅速被拉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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